少帥回來後的第三天，委座還是忍不住了，派人把少帥和路鳴兩個人叫到他暫時征用的辦公室談話。
    大概是為了讓他們把話都說出來，居然搞了兩張方凳子放在辦公桌的對麵。
    兩個人進了辦公室，差點笑出聲來，眼前的情景實在是太不協調了。
    “說說吧，這一陣你們兄弟兩個在背後搞什麽陰謀呢？”蔣先生發出濃重的鼻音說道。
    “委員長，我們沒搞任何陰謀，請委員長相信我們。”少帥還是有點小緊張，故作鎮靜地說道。
    “那好，漢卿你說說，你跟蘇聯人都談了些什麽？為何不讓我知道？”蔣先生厲聲道。
    “我跟他們隻是在商談合擊日本關東軍的事，我想帶兵從華北方麵進攻，然後跟他們約定，他們在外蒙那一帶向海拉爾進攻。這樣可以讓關東軍首尾受敵，迫使他們放棄對華北的非分之想。”少帥說道。
    “那他們答應你了嗎？”蔣先生冷笑著問道。
    “他們沒有馬上答應，說是有許多戰術上的細節，需要研究之後再落實，不過合擊關東軍的事，他們原則上答應了。”少帥說道。
    “哼哼，就談了這些嗎，我怎麽有點不相信呢？漢卿，你有一點不如路鳴，那就是不會撒謊，路鳴撒謊至少不會臉紅，你一撒謊誰都能看得出來。”蔣先生冷笑道。
    “委員長，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撒謊，我哪裏臉紅了？”
    少帥急了，坐在凳子上的身子晃了晃，一隻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臉。
    路鳴在一旁暗笑，別說蔣先生，他都能看得出來少帥是在說假話。
    真是太假了，想裝成那麽假都很難做到。
    蔣先生說得對，少帥太不會撒謊了，或許處在他的位置上，平時根本不用撒謊吧，所以就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這一點，少帥真的沒法跟路鳴相比，相差不是一個等級。
    路鳴用一隻腳輕輕碰了碰少帥，那意思是不會說假話就別說了，索性裝傻啊。
    “漢卿，我知道你想回華北，我理解你也答應你，隻要你先幫我把流竄到西北的紅軍消滅了，把共產黨的殘餘分子消滅幹淨，想上哪去，由你選。”蔣先生說道。
    “委員長，當務之急是對付日本人，打擊關東軍，而不是對付共產黨，抗戰現在是民意所向。如果我們跟共產黨作戰，勢必讓日本人漁翁得利，國內民眾肯定會堅決反對，這麽做劃不來啊。”少帥辯解道。
    “那你認為我們該怎麽做？難道等著共產黨做大再去消滅嗎？”蔣先生把臉拉了下來。
    “我認為我們應該放棄跟共產黨的恩怨，像他們倡議的那樣，進行第二次國共合作，再團結各黨派力量，組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先把日本人驅逐出中國。”少帥按照自己事先準備好的思路說道。
    “哼，我真是沒想到，你這才跟共產黨接觸了幾天，就完全被他們赤化了，你聽聽你自己說的，完全是共產黨的那一套！”蔣先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我沒有赤化，我隻是為國家利益著想，不能眼看著日本人步步逼近、蠶食中國。”少帥不客氣地頂了一句。
    路鳴再次用腳碰了一下少帥，這次用了點力氣，好像把少帥踢痛了，少帥呲著牙摸了一下腳踝，瞪了路鳴一眼。
    “我告訴你，我說過無數次了，攘外必先安內，國民黨的首要任務就是消滅共產黨，這個政策是不會變的。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聽我的話？”蔣先生氣得臉色都變了。
    “委員長，人無完人，您說得對的，我們當然會聽會服從，您說得不對的，我們也不會盲從。”少帥也急了，聲音比上一句頂撞高了八度。
    “胡說，你說我哪句話說錯了？從北伐時代起，我有說過不對的時候嗎？我有做錯事的時候嗎？沒有，絕對沒有！”蔣先生用力拍著桌子吼道。
    “委員長，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對也好錯也罷，都無所謂，可您說到了北伐革命，那不就是在國共合作的前提下才順利完成的嗎？”少帥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你是想說，沒有共產黨我們的北伐就不能取得勝利嗎？是這個意思嗎？”蔣先生屏住呼吸，耐著性子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現在到了實行第二次國共合作的時候，上次是打敗軍閥，這次是把日本人趕出中國。把日本人趕走了，如果您還要跟共產黨作戰，我第一個上戰場。”少帥繼續按照自己的想法說道。
    “胡說八道，你不要搞錯了順序，先消滅共產黨，再跟日本人打仗，共產黨一天不消滅，就一天不要跟我提打日本人的事。”蔣先生的怒火猛然高漲，瘦削的臉部都有些變形了。
    “委員長，日本人才是我們的生死仇敵，共產黨畢竟是中國人啊。”少帥的聲音也激動起來。
    “正因為他們也是中國人，所以他們的威脅才更大。漢卿，你不是政治家，你不懂，日本人就算打進來了，他們也不可能長久賴著不走，他們總要退出中國的，那時候中國還是我們的地盤。可是共產黨一旦壯大起來，像蘇聯那樣，我們就永無寧日，甚至會失去這個國家。”蔣先生強壓著心裏的怒氣耐心說道。
    “不會的，共產黨是真心想要打擊日本人，真心想要促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他們甚至願意交出軍隊接受政府改編，願意交出軍隊的指揮權，一切聽從中央的指令，隻要目標是對付日本人。”少帥說道。
    “他們這是在用緩兵之計。漢卿，你上當了。”蔣先生端起麵前的一杯白開水，喝了一大口。
    “你說他們在耍滑頭，我不相信，他們是在真心想為國家、為民族的未來著想，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挽救民族危機。”少帥說道。
    “不行，不管他們說什麽，也不管他們怎麽做，我的方針是不會改變的。我說過了，先消滅共產黨，再對付日本人，這是既定的國策。隻要我活著，這條方針就永遠不會改變，除非我死了。”
    說著，蔣先生揮了揮手臂，表示自己的態度十分堅決，不可能改變。
    “委員長，您應該聽聽民眾的聲音，舉國上下都在盼著您下令，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等著國共第二次合作，不信你去民間走訪一下。”少帥激情四溢地說道。
    “我哪也不去，就是要剿滅共產黨！你如果非要跟共產黨合作去打日本人，那就掏出槍來先打死我好了。”蔣先生指著少帥的鼻子說道。
    少帥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了，麵對蔣先生決絕的態度，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路鳴想緩和一下氣氛，就開口道：“委座……”
    “你給我閉嘴，路鳴，你是不是以為翅膀硬了，也開始要造反了？”蔣先生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委座，我們沒想要造反，我們是忠於您的，可是現在跟共產黨打內戰，真的是讓日本人討了便宜，這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啊。”路鳴說道。
    “就是，外敵當前，我們中國人卻在打中國人，這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笑話我們的。我想不通。”少帥附和道。
    “笑話我們？笑話什麽，我們要消滅的是赤色分子，他們是妖魔鬼怪，根本不是人，他們是人類肌體裏最可怕的病毒，就像瘟疫霍亂一樣，必須馬上消滅，刻不容緩。”蔣先生厲聲道。
    “委座，您這是把共產黨當成希特勒先生口中的猶太人了，共產黨也好，猶太人也罷，他們都是人類的一員，怎麽可能成為病毒呢？”路鳴不服氣道。
    “希特勒對猶太人的政策我也不讚同，可是消滅共產黨是世界上所有國家的共識，就是美國和英國也會讚同我這樣做的。”蔣先生說道。
    “委員長，英國人美國人怎麽想的我不管，他們畢竟是白人，不會真心為我們的禍福考慮，我們要考慮的是中華民族子孫萬代的和平和幸福，如果不趁著日本人還未在華北動手的時候，組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我們就有亡國滅種的危險，就像現在的朝鮮一樣。”少帥說道。
    “胡說，你們兩個都是小孩子，懂什麽政治？想要搞政治，過二十年再說吧。我告訴你們，日本人隻是癬疥之疾，共產黨才是我們心腹大患。不消滅共產黨，中國就會變天，就會被赤化，到那時候，整個亞洲都可能變成赤色國家。”蔣先生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