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柳新晴被賈璉拋下之後，喪魂失魄的也走出了正樓。
    不多時來到怡紅院，想到自家表姐就在這裏當差，頓時就走了進去。
    剛好在正屋裏瞧見襲人，她再也按捺不住心裏的委屈，一下子就撲到襲人的身上，嚶嚶哭泣起來。
    襲人嚇了一跳，連忙丟開手中的針線活，一邊安撫一邊詢問：“怎麽了晴兒？”
    雖然襲人隻比自家表妹大一歲不到，但是一則表妹是她帶進賈府的。
    二則對方沒經過什麽事，小孩子心性，在她麵前倒像是女兒似的。
    而麵對著偌大國公府裏惟一的親人，柳新晴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哭訴道：“二爺，二爺欺負我……”
    襲人一驚，忙問：“哪個二爺？”
    這倒是把柳新晴差點整不會了，幽幽道：“當然是我們家二爺……璉二爺……”
    她說完，半天不見襲人回話，於是抬頭看向自家表姐。
    然後才聽襲人問道：“他怎麽欺負你了？”
    這下柳新晴不好意思了，靦腆低頭：“其實……其實也不算欺負啦……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
    “他摸人家……”
    襲人差點被逗笑了：“他怎麽摸你了？”
    “他摸人家的臉，還有……”
    “還有什麽？你要是再不說明白，我不理你了，我還有事呢！”
    襲人剛開始還以為賈璉把她表妹如何了，現在也看出來了，明顯不是那麽一回事。
    看表姐著急，柳新晴也放開了，直接道：“還有胸……”
    “還有呢?”襲人問。
    柳新晴呆了：都摸人家的胸了，還有的話，那該是哪兒了啊？
    見到柳新晴的表情，襲人便知道大概這就是最嚴重的了。
    於是拍拍她的背，襲人安慰道：“好了，這都不算什麽的。你是他的丫鬟，他是爺們，有時候難免輕薄一些，你也別太傷心了。”
    聽到表姐這麽說，柳新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嗯了一聲。
    看來，給人家當丫鬟，這些果然是正常的。
    但是，她傷心的也並不是這個啊。
    想著，她又開始哭訴：“可是，他摸了人家就跑了……”
    呃？
    襲人不解：跑了還不好？
    要是他不跑，跑的怕就該是你了吧。
    不對……
    襲人忽然反應過來。
    “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哎呀，表姐你說什麽……”
    柳新晴雖然下意識的否認，但是迎著表姐的目光，還是不自覺的點點頭。
    襲人頓時明白了。
    她追問道：“你家二爺，除了摸了……那個你之外，還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麽過分的事？”
    柳新晴想了想，臉蛋立馬就紅了。
    襲人心裏一沉，有些嚴肅道：“快說。”
    柳新晴盡管很不好意思，但是既然已經決心向表姐討主意，她也豁出去了。
    她將頭湊到襲人耳邊，低聲吐著熱氣：“他，他還讓人家含……”
    “含什麽？”襲人的聲音都顫抖了。
    “他的手指……”
    柳新晴覺得羞恥極了。
    若非是單獨和表姐在一起，她是萬萬不可能對旁人說這件事的。
    眼見襲人愣住，以為嚇著她了，柳新晴連忙補充解釋：“就是有一次二爺回家更衣，沒有旁人，就喚了我。
    更衣的時候他先是像今天那樣摸人家的臉……忽然就把大拇指插進人家的嘴裏了……呀，羞死人了……”
    襲人問：“沒了？”
    “嗯……”
    “真的沒了，就這些？”
    看表妹反倒詫異，襲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著才進府不過一年，已經完全出落的美人模樣，一點沒有當初在姨爹姨媽膝下的童稚。
    襲人歎息一聲，知道有些事情該給她說清楚了。
    這丫頭明顯通了人事，要是再不和她說清楚，誰知道最後會弄成什麽模樣。
    於是拉著柳新晴來到她坐臥的地方，表姐妹二人相依而坐。
    “你的意思是，剛才璉二爺輕薄了你，然後他自己就跑了？
    具體怎麽回事，和表姐仔細說說。”
    柳新晴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道：“其實，二爺好像是被我嚇跑的……”
    “哦？”
    “嗯……是因為，因為二爺摸人家那裏，人家就以為二爺也喜歡人家。
    所以，人家就說，二爺要是想要人家服侍，人家也願意……”
    話剛說完，柳新晴就羞恥的臥進襲人雄偉的胸懷。
    襲人笑道：“你這丫頭，也太膽子大了，竟然連這樣的話也敢說。”
    “嗯~”柳新晴不依的扭了扭身子。
    “然後呢？他就直接跑了？”
    “嗯！二爺他好像不喜歡我……”
    柳新晴語氣委屈委屈的。
    襲人沉默半晌，說道：“傻丫頭，他那哪裏是不喜歡你，他是……”
    “是什麽？表姐你別賣關子啊，快說啊。
    臭表姐，人家不知道多傷心呢，你還逗人家。”
    襲人笑了笑，然後語氣變得認真：“你可知道，他為何拒絕你？”
    “為什嘛……”柳新晴耳朵都豎起來了。
    “其實，他那不是他不喜歡你。隻是璉二爺是個正人君子，他是在恪守承諾。”
    “承諾？”柳新晴搖搖頭，表示不明白。
    襲人將她推出懷中，看著她的眼睛道：“其實我沒有告訴你，當初之所以讓你進賈府，並不是璉二爺的意思。”
    柳新晴呆愣了，“那是誰的意思？”
    襲人凝神聽了聽外間，確認無人之後，她才道：“是寶二爺。”
    “寶二爺？”
    柳新晴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襲人道：“你還記得，那一回寶二爺和璉二爺一起到我家裏來的事嗎？”
    “當然記得啊……”
    就是那一回。
    原本她父母都已經給她議親了，就因為忽然說璉二爺瞧中了他，想要聘她進賈府伺候，她就立馬跟著表姐進了這國公府當差。
    這些柳新晴當然記得清清楚楚。
    “其實，那一回真正瞧中你的人，是寶二爺。
    隻是寶二爺年紀還小，又怕太太多心，所以才央求璉二爺將你先帶回府。
    等將來寶二爺長大能主事了，再將你要過去。
    你想想，你進府這一年，寶二爺是不是常來瞧你？”
    柳新晴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模樣，半晌頹然道：“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瞧中自己的是寶二爺，難怪璉二爺對自己不假辭色，連自己……那樣他也不要自己。
    柳新晴心裏既釋然，又失落。
    襲人看柳新晴的模樣，也挺心疼的。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
    身為身份卑微的女子，哪裏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
    連她還不是在夾縫中生存，她也沒有能力心疼自己的表妹。
    隻能引導她走的更好一些而已。
    “所以，表姐現在想問你，你是喜歡寶二爺，還是喜歡璉二爺？”
    “這個……人家不知道啦……”
    柳新晴心裏當然是喜歡賈璉更多一些。
    畢竟這一年，她都待在賈璉的院子裏，聽到看到的都是賈璉的英雄事跡。
    對於賈寶玉，她雖然也覺得對方還不錯，但是比之璉二爺，那就差太遠了。
    而且，以前她不知道內情，每次賈寶玉偷偷來找她，她還不敢與對方太親近。
    她也不是一點世故不懂的人。
    知道自己是璉二爺欽點進府的人，以為早晚是璉二爺的人的她，怎麽敢與別的公子也走得太近？
    甚至於後來，寶二爺好像也沒再怎麽來找她了。
    柳新晴陷入深深的苦惱。
    襲人拍了拍她的手，建議道：“內情就是這樣的，所以你不用因為璉二爺拒絕你而傷心。
    他那是在遵守自己的承諾，所以才不動你，否則……”
    “否則什麽？”
    “沒什麽。總而言之，你得感謝璉二爺憐惜你，沒有取你的身子。
    否則將來你到了寶二爺這邊，該如何自處？”
    柳新晴連連點頭：“我就知道，璉二爺是大大的好人！”
    襲人輕哼一聲，沒說什麽。
    她心裏其實還是希望柳新晴能夠安安穩穩等到賈寶玉將她接過來的那一天。
    一則因為她知道，賈寶玉真的算是個柔情的男兒，對女兒家很好。
    表妹到了她身邊，應該能有個不錯的結局。
    另一個則是，她也想做些彌補。
    作為賈寶玉的貼身丫鬟，她卻暗通了賈璉。
    她實在不希望看到，賈璉連表妹也吃掉了。那樣也太欺負寶二爺了。
    雖然看起來表妹似乎對璉二爺很有好感。
    但是那有什麽用？
    她們丫鬟的感情如何，在這公府中根本不重要。
    她和她的表妹，就像是兩件貨物，就看這兩兄弟如何分配而已。
    為了打掉自家表妹對賈璉不切實際的幻想，襲人趁機便向其灌輸一些賈寶玉的優點和好處。
    比如賈寶玉待女孩家特別溫柔。
    再比如，賈寶玉身邊的美人比賈璉身邊少很多，將來競爭也會小很多。
    如此雲雲，柳新晴也都聽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