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守君好久不見。”

    來到約定的地點，良守看到雪希已經在那裏笑眯眯地等著自己。

    也不等良守開口：“跟我來吧。”

    雖然不完全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良守還是跟了上去。

    沒有覺得做過多遠，甚至回過頭去，自己和雪希約見的路口還仿佛近在咫尺，可偏偏這麽短的距離卻好像咫尺天涯。

    外麵是繁華鬧騰的東京，而麵前則是靜謐寂靜的古宅。

    雪希走在前麵，抬手隨意輕敲兩下大門。

    無人說話，已經老舊甚至有些裂痕的大門自己慢慢打開。

    映入眼簾的庭院好像很久無人打理，雖然還不至於說是到了荒野的地步，但也可以說得上是雜草叢生。

    往庭院裏走了幾步，一陣芬芳的花香隨著傍晚的微風幽幽飄來，良守順著望過去，隻見在那亂蓬蓬的雜草間卻諸如繡球花一類常見的園藝花卉和其它說不上名的野花混雜在一起。

    這麽再一看，整個庭院似乎又不像是之前看到的那麽淩亂，無人打理的雜亂無章卻又好像成了另一種和諧的美感。

    良守看著眼前的庭院，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我們還沒到呢。”雪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良守驚醒，皺眉看過去。

    “草木本就是隨意生長的，美與醜也不過是人們的觀點而已，並無深意。”

    “原來如此。”

    “二位到了。”就在說話間，從正屋那邊走來一個女子，容貌嬌美卻穿著狩衣與直貫（注1）。

    雖然說禦門院家受安倍晴明的影響，就算是女性族人也會穿著這種本應是男式服裝的衣著，可這畢竟不是現代人常見的打扮，除非特別正是特別正式的場合或是為了表明什麽意義，少有人會選擇這種裝扮。

    女子慢慢走到兩人麵前，也不多說什麽，隻是躬身一禮：“恭候多時了。”

    良守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有些拿不準這是不是雪希讓自己來見的人。

    “請跟我來。”女子引著兩人走向正屋。

    “客人已經到了。”正屋門外，女子輕聲道。

    “麻煩您了，請休息吧。”屋內傳來蒼老的聲音。

    “是。”

    良守再回過頭去，剛才的女子已經消失不見。

    “愣著幹嘛？進來吧。”屋門打開，裏麵的聲音再次催促。

    良守的心情因為未知而略微有些忐忑，但即便如此，他所能做的也隻是按照對方的要求踏入屋內。

    屋子裏幾乎完全沒有任何現代文明留下的痕跡。

    不說常見的電器家具，就算是電燈沙發桌椅之類的東西都看不到痕跡。

    須發皆白的蒼老男人盤膝坐在木板地上放置的榻榻米上。

    “良守君終於是走到這裏了。”老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就好像是那些生了重病大限將至的普通老人。

    可在這種情況下良守自然不可能傻到真的將對方當做普通人。

    對方開口的問題也令一向不善言辭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是雪希帶他見的人，若是傻乎乎地問“您是怎麽知道我的”未免有些愚蠢，可如果讓他想其它的話題，又有些太過於為難。

    “良守君無需緊張，我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老人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雪希說你有些問題，而我或許恰好能夠給你一點靈感，大概就是僅此而已了。”

    “我的問題……”良守開口，可話說了一半，卻又卡住了。

    別看自己在麵對晴子和雪希時好像胸有成竹，可到了這裏，麵對不知底細不知深淺的老人，他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這不是說什麽不相信或者防備警惕，僅僅隻是因為不熟悉而不敢開口。即便是再怎麽自信，卻又擔心會不會是自己想的有問題，或是說了什麽蠢話。

    說白了，還是不敢和不熟悉的人說太多。

    老人也不急，就這麽安靜地坐著。

    一時間，房間內的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寧靜。

    “咚！”

    忽然，有什麽東西重重地落在地上。

    “哎喲！”雪希的呼聲打破了寧靜。

    良守看過去，原本盤膝坐在不遠處的雪希正側著摔倒在地板上。

    她正露出苦惱的表情揉著腦袋。

    “睡得香嗎？”老人戲謔地嘲弄道。

    “不太好，摔得疼。”雪希不滿地嘟囔道，“你們有什麽話能快點說嗎？這樣坐在這裏我很無聊的。”

    “現在的時間可還不到該休息的時間呢。”老人又說道。

    “我昨天晚上玩太晚了，今天早上又被電話鬧醒，現在困了有什麽問題嗎？”雪希抗議道。

    “我記得昨天晚上你沒有工作吧？”老人又道。

    “對啊，沒有工作，所以我玩遊戲到天亮，不行嗎？”雪希理直氣壯。

    “……”一時間氣氛有些古怪。

    “那……你白天也沒睡覺？”良守忍不住小聲問道。

    “睡了幾個小時就被你的電話鬧醒了，本來還想睡的，但是躺下又睡不著，索性起來接著玩了。”

    “……”

    “你們要說什麽就快點，我真的困死了。”雪希抱怨了一聲找了個牆角靠過去閉上眼睛不再出聲。

    “……”

    “好了，我們不管她了。”老人笑著搖頭，“你想好要怎麽說了嗎？”

    “式神是什麽？”良守一咬牙，把自己給雪希的問題問了出來。

    “式神……”老人眯著眼似乎在回憶，“所謂式神指的是在陰陽師的命令之下，所役使的靈體，其力量與操縱的陰陽師有關。普遍被認為安倍晴明結合改良役行者（注1）前後鬼術式首創，後經由土禦門流推廣成為陰陽師常用術法，成為修行體係中重要組成。”

    老人的回答和雪希最初給出的答案一字不差。

    “隻是這樣嗎？”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老人嘴角微微揚起。

    良守皺起眉頭看著老人。

    “看來良守君對我的回答並不滿意。”

    “是的。”既然已經說到這裏，良守決定“破罐破摔”直言不諱。

    “好。”老人也沒有氣惱，“既然良守君對我的答案不滿意，那麽可以請你說明為什麽這個回答不能讓你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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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狩衣：由平安時代狩獵服演變而來的男式便服。直貫：貴族公卿日常穿的束腳肥腿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