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親恩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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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其實呀,這念親恩圖,您隻看了半幅,還有半幅呢!”朱雄英笑道。
馬皇後抹著眼淚,笑道,“你還想騙祖母的眼淚?”
朱雄英微微一笑,看著殿中眾人說道,“其實我方才給皇祖母的親恩圖,隻是皇祖母對我個人的養育之恩,而皇祖母如今貴為國母,身上更有一種大恩!”
眾人不解,但也有人眼睛發亮,若有所思。
朱雄英繼續道,“皇祖母一生,有大愛。不單隻是對我等兒孫的愛,而是對天下眾生的慈悲心腸!”說著,繼續道,“昔日皇爺爺於亂世中起兵反抗保證,而皇祖母雖不能上陣殺賊,卻救濟孤寡,撫恤老幼,菩薩心腸活人無數!”
“這世上,不隻是朱家的兒孫感念您的親恩。你的大愛,也不止隻是對朱家的兒郎!”
說到此處,朱允熥在此對著外麵拍手。
又有兩個太監,抱著一卷畫軸緩緩進來。
眾人好奇望去,太監緩緩展開。頓時,殿中馬皇後和老爺子的義子們,虎目含淚。
畫卷中的馬皇後,圍著圍裙,彎腰在鍋台邊。笑嗬嗬的從裏麵挑麵條,他身邊一群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孩子,嘴角亮晶晶的一動不動的盯著。
馬皇後麵帶微笑,仿佛在說,別急,你們都有!
畫卷再次延伸,當日那些衣衫襤褸的孩子們,如今已成青年。騎馬從家門口駛過,揮淚道別,馬皇後扶著門框,含淚揮手。
“娘!”沐英等人,呢喃一聲,轟然跪倒。
畫卷中的這些人,正是他們這些,被馬皇後收養的孤兒。
此時畫卷再變,畫卷中的青年,都變成了胡須茂密的漢子。
他們依舊圍在鍋台邊,頭生白發的馬皇後,正在給他們盛著水餃。這些漢子們,望著馬皇後的目光,有星辰閃爍。
沐英哭道,“若非陛下,皇後憐愛。臣等早已是,亂世餓殍,死無葬身之地。收收養於皇後膝下,蒙皇後不棄,拳拳教導,愛若親子!”
“如今,臣等貪天之功,膺為國家大臣,雖九死不能報皇後和陛下之大恩也!”
殿中,男人們哭聲一片。即便是那些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開國勳貴,徐達湯和等人也禁不住熱淚盈眶。
他們這些人,誰沒受過馬皇後的好?
誰不念著,皇後的好!
馬皇後再度落淚,緊抱著朱雄英不撒手。
朱元璋感歎一聲,從龍椅上下來,親手扶起沐英等人,開口道,“起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爾等是咱的義子,雖不姓朱,但在咱的心中,和咱的兒子,實在沒什麽兩樣!”
“有時候,咱也想留你們在京師之中,讓你們常來看看皇後,看看咱,一家人說說話,吃吃飯。”朱元璋又道,“以國事為重,爾等如今身為朝廷大將,自當鎮守四方,為大明開疆擴土!”
說到此處,朱元璋朗聲一笑,“今日家宴,倒讓咱大孫騙去這多眼淚。好男兒你誌在四方,爾等義子也好,咱朱家親子也罷,有孝心不在嘴上。保得天下太平,就是最好的孝順!”
“來,跟咱幹了這杯!”
殿中眾人舉起酒杯,同朱元璋一飲而盡。
“大孫,這壽禮不錯,就是太讓人心酸!”朱元璋笑道,“大喜的日子,當你祖母掉眼淚,該罰!”
朱雄英笑道,“皇爺爺說罰孫兒什麽?”
“罰你喝了這口酒!”朱元璋捏著個酒盅笑道。
“不成,大孫才多大,不能喝酒!”馬皇後急道。
“今日皇祖母壽辰,孫兒敬祖母!”朱雄英雙膝跪地,捧著酒杯,一飲而盡。
而後,張嘴吐氣,“辣!”
“哈哈哈!”朱元璋等,都笑了起來。
馬皇後嗔怒的笑看朱元璋一眼,拉著朱雄英返回寶座。
“這畫不錯,誰畫的?”朱元璋又看著太監正在卷起來的畫卷說道,“咋恁像呢?”
“回皇爺爺,是孫兒自己所畫!”朱雄英說道。
頓時,殿中群臣大為驚奇。
這些畫卷都不是他們熟知的水墨畫,準確的說自成一體,獨成一派,人物肖像格外逼真,惟妙惟肖。他們本以為是皇太孫命哪位宮廷畫師所作,沒想到卻是皇太孫自己畫的。
朱標皺眉道,“胡言亂語!”
“真是兒臣自己畫的!”朱雄英又走下來,從袖子中掏出一個炭筆,順手在一張白紙上畫了幾筆,正是朱標的側臉,他得意的笑道,“沒錯吧!”
誰還不會點絕活呀!
雖說朱雄英不是那種物理化學滿分的學霸,也是不是詩詞歌賦張口就來的才子。但上輩子,也是小時候練過素描的。
前幾日就想好送什麽賀禮,所以便讓賈貴私下裏找人燒炭做筆,開始作畫。
“好!咱朱家還出了個才子!”朱元璋大笑道,“是誰教的咱大孫畫畫,咱要重賞!”
文華殿大學士,大學堂主講,全思誠慚愧道,“陛下,臣等並未教授殿下繪畫!”
“是孫兒自己琢磨出來的!”朱雄英笑道。
朱元璋大為驚奇,而後大笑,“看看,看看,祖宗給的,就是這麽個天資聰穎的種兒!”說完,親昵的捏捏朱雄英的小臉。
這時,幾個大學士在一旁,看著朱雄英的畫作,小聲的嘀咕起來。
“可以假亂真,雖說用筆稚嫩,但不失為大家之作!”
“殿下乃天授之資,此等畫風聞所未聞,比唐時閻宰輔的畫作,還要寫真幾分!”
“閻立本之畫,雖雍容貴重,但遠不如殿下渾然天成。”
“其實在下看來,倒也有幾分道君皇帝的意味。諸位且看,殿下的落筆,還有走勢”
天下當老子的,就沒有不愛聽旁人誇獎自己兒子的道理。
朱標心中聽著正美,忽然聽到道君皇帝二字,心中咯噔一下。
道君皇帝,就是曆史上著名的昏君宋徽宗。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無一不開山立派後無來者。什麽都會,但就是不會當皇帝。
“以後太孫的課業,還要幾位愛卿嚴加督促!”朱標正色道,“他既有這等天資,正該好好讀書!”
同時,心裏也補充一句,“當宋徽宗?老子抽死他!”
一場壽宴,從朱雄英獻禮開始,就變成他的獨角戲。
眼看他被馬皇後摟在懷裏,心肝寶貝的叫著。被皇帝大手揉捏,一口一個大孫的叫著。
有群臣讚頌,即便是幾位藩王,也讚不絕口。
呂氏的眼底,嫉妒的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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