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且看某藍玉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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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防著點燕王!”
這話,被朱雄英聽了個真切。他能聽見,想必常茂和李景隆也能聽見了。
可那二人,臉色一點沒變,渾似沒聽到一般。
朱雄英趁朱標不注意,向前幾步,豎起耳朵。
“你胡說什麽?”朱標不悅道。
藍玉繼續小聲道,“臣前幾年在遼東打仗,燕王手下管著遼東都司,經營得水潑不進,鐵桶一般。所有的兵丁調撥,都要經過燕王的首肯。臣等在遼東時,節製的那些武將,也都隻聽他燕王的話!”
“而且,在臣看來,燕王所圖不小,將來恐怕”
“他是大明的塞王,在邊關自然要一言九鼎!”朱標淡淡一笑,“這些話,你和孤說說無妨,別到處張揚。不然,惹一身臊,還要孤護著你!”
“臣就是和殿下說而已!”藍玉笑道,“殿下就是心善,防人之心不可無,殿下還是心中有數的好!”
“他心中比誰都有數!”朱英雄聽了二人的對話,心中暗道。
大明開國十五年,開國老將漸老,藍玉等人則為軍中新生的領軍人物。既有太子朱標的刻意扶持,又有常遇春的軍中故舊情誼,前程不可限量。
朱標之所以扶持他,大概也是不願意再看見,軍中都是淮西勳貴集團的老軍功公侯們,一家獨大。
而藍玉也沒辜負朱標的扶持,日後功勳赫赫,戰功無數。
隻是可惜,這位千古名將日後被皇帝猜忌。又為了維護自己孫子的皇位,連同軍中無數宿將,一並給屠戮了。
想到此處,朱雄英有些黯然。不過隨即又釋然,這一世因為有了他,這些功臣名將,他都要保全。
這時,前方一隊騎兵策馬而來,朱棣在侍衛的簇擁下,穿著一身貼身的束腰獵裝,英武非凡。
朱雄英注意到,朱棣的親衛之中,許多是梳著發辮的胡人,神色桀驁。
“臣弟見過大哥!”燕王朱棣翻身下馬,行禮道。
“又不是朝堂上,不必多禮!”朱標一笑,虛扶道,“怎麽不在宮中,陪父皇母後說話?”
“好幾日沒有跑馬射箭,閑得難受!”朱棣大笑。
“臣,見過燕王!”藍玉行的是軍禮,而不是叩拜之禮。
“哦?”朱棣淡淡道,“永昌侯也在!”說著,又是一笑,“雲南大戰,聽說永昌侯率八百騎兵,奔馳千裏,抄了元梁王的後路。一戰破數萬大軍,永昌侯被譽為軍中之膽!”
“不敢!”藍玉拱手道,“些許功勞,不足掛齒!”
朱棣撇嘴道,“這怎麽能算是小功呢?”說著,大笑起來,“不過本王看來,那元梁王麾下的兵馬也不甚精銳,若你對上的是北元的本部草原騎兵,怕是討不了好!”
“北元騎兵又如何?”藍玉冷笑,“某看來,不過是插標賣首爾!”
雙方兩句話,火藥味十足。
“臣也不是沒和韃子交過手!”藍玉繼續道,“當年隨魏國公,潁國公征漠北,臣屢次為先鋒,毛都沒掉過一根!”說著,忽然一笑,“說這些幹甚,當年臣遠征的時候,燕王千歲還是個孩子!”
“你”朱棣大怒,雙眼噴火。
“你這廝!”朱標對藍玉訓斥道,“有這麽和燕王的說話的嗎?是不是仗著有幾分功勞,就妄自尊大?現在就如此,日後你若是再有功勞,豈不是連孤都不放在眼裏了嗎?快,給燕王賠不是!”
朱標說話,藍玉鄭重的聽了。
也不分辨,與方才判若兩人一般,躬身說道,“臣粗人一個,心直口快,千歲恕罪!”
朱棣一笑,“本王豈是小肚雞腸之人!”說著,又看看藍玉,“你說的也沒錯,當年你們出征的時候,本王還小。不過,長江後浪推前浪,如今本王執掌遼東,跟韃子也是真刀真槍的廝殺。”
“諸皇弟之中,四弟最為勇武!”朱標點頭道。
朱棣又是傲然一笑,斜眼看著藍玉,“久聞永昌侯弓馬無雙,可敢和本王比試一番!”說著,笑道,“不算你以下犯上!”
“臣學的是上陣廝殺的本事,萬一收不住手,傷了您,臣可擔待不起!”藍玉不冷不熱。
“哦,既然如此,那就跟本王麾下的勇士比比如何?”朱棣又道。
藍玉看看朱棣的親衛,眯起眼睛,“臣乃朝廷大將,更是大明侯爵。胡人賤種,如何能和臣相比?”
“你看,你這人小心眼!”朱棣大笑道,“方才你那麽呲打本王,本王都沒沒生氣!”說著,朱棣對朱標道,“大哥,您說是不是?”
朱雄英一直冷眼旁觀,藍玉話中帶刺,朱棣也是省油的燈,朱標含笑不語,隻在雙方火星碰撞的時候說話控製。
“四弟此言差矣!”朱標開口道,“藍玉既是猛將,又是帥才,個人勇武是其次,兵法謀略才是首位。動不動就比武,這不是兒戲嗎?”
朱棣摘下紗冠,露出額頭的傷疤,“大哥說的也不全對,若不能在戰上親冒弓矢,領軍衝殺,算什麽帥才?”
“好,比就比!”藍玉忽然道,“既然燕王想看看臣的本事,臣在藏著掖著,好似不識抬舉一般。”說著,又笑道,“就是不知燕王您,想怎麽比?”
朱棣沉思片刻,“你是大哥的愛將,傷了你大哥沒臉麵。本王看這樣吧,咱們文比。”說著,指著自己的親衛道,“就比騎射!”
說到此處,對親衛中一胡人大喊,“帖木兒出來!”
“末將在!”一個漢話說的十分別扭的胡人漢子,從馬上下來。
他身材不高,有些敦實,兩條腿微微羅圈,手臂悠長。走路時,呼吸跟著步伐的節奏,像隻養精蓄銳的豹子一般。
“這位是永昌侯藍玉,你同他比比騎射!”朱棣笑道,“比得好,有賞。”
帖木兒看看藍玉,“請指教!”
藍玉背著手,看都沒看對方,嗤笑道,“你先來!”
帖木兒又看了藍玉一眼,直接吹了個口哨。
那邊,一匹高大的戰馬聽了聲音,飛奔而來。
眼看戰馬就要衝到朱標等人身邊,帖木兒動若脫兔,呼哨一聲翻身上馬。
戰馬前蹄騰空,鬃毛飛舞。在地上迅速的轉彎,朝馬場的箭靶子疾馳而出。
此處那時皇家馬場,自然有練習騎射的專門跑到,兩邊都是箭靶子。
“好馬!”藍玉讚歎一聲。
“往前些,這邊看不清楚!”朱標說道。
隨後眾人朝前走,朱雄英也邁步跟著。
“你來作甚,回去讀書?”朱標見了朱雄英,開口道。
藍玉在旁笑道,“殿下,就讓太孫跟著去看吧。那些瘟書生的書,沒什麽好讀的。咱們大明是打下來,可不是念書念出來的!”說著,對朱雄英和顏悅色,“今日讓殿下看看臣的手段!”
朱雄英假裝沒聽到朱標的話,一個側步跟在藍玉身邊,朱標無奈搖頭。
此時,跑道上,帖木兒的戰馬已動。
戰馬好似利箭,破弦而出,速度極快。
帖木兒在馬背上,一手持弓,一手抓著一把箭,身體微微前傾。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常茂在朱雄英耳邊小聲說道,“燕王這個親衛,一看就是精於騎射的軍中探馬斥候,殿下您看,他手中抓著箭,若開弓,就連綿不絕!”
朱雄英看得心潮澎湃啊,“可是連珠箭?”
常茂笑道,“殿下好見識!”
“哈!”
場中忽然一聲大喝,帖木兒策馬衝鋒之時,忽然身體在馬背上挺直了,手中弓箭,連珠而出,快得根本讓人看不見。
嗖嗖嗖,縱馬衝過五個箭靶,竟然箭箭命中紅心。
眨眼之間,就要衝到箭靶最後。
帖木兒竟然直接在馬背上站了起來,張弓搭箭如滿月。
這樣的場景,朱雄英以前隻在電影中看過。
“哈!”又是一聲大喝,緊接著砰的一聲。
最後麵的箭靶子,居然在弓箭的射擊之下,四分五裂。
“好!”場外眾人歡呼呐喊。
“如何?”歡呼中,朱棣傲然道,“永昌侯,接下來就看你的手段了!”
藍玉微微搖頭,“臣射這些死的東西,一向不準!”
不等朱棣說話,藍玉對遠處大喊,“過來!”
片刻之中,三五個在馬場遠處的藍玉親衛,策馬而來。
都是方臉雄壯的淮西漢子,其中有人隻有一隻手臂。
“給太子殿下,太孫殿下,演示一番!”藍玉開口道。
“喏!”眾親衛敲打胸膛。
眾人不解之時,這些親衛縱馬排成一個騎兵的衝鋒隊形,開始讓戰馬熱身。而後,竟然在戰馬疾馳之中,摘下腰間的水壺,雙手舉過頭頂。
藍玉走到自己的戰馬邊,翻身上馬,整理下自己的弓箭,“不夠快,跑起來!”
轟轟,馬蹄聲如驚雷,在天地回蕩。
戰馬奔騰,呼嘯著衝著藍玉而去。
“哼!”藍玉看著朱棣,“今日叫燕王看看,某淮西兒郎的手段!”說著,雙腿一夾戰馬。
竟然獨自一人,對著衝鋒而來的騎兵,迎接上去。
彎弓搭箭的一刻,竟然還好整以暇的對著朱雄英,微微一笑,大聲呐喊。
“太孫殿下,看看臣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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