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過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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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啥?”

    見老道說話吞吞吐吐,朱元璋的眉毛已經立起來。

    那老道還是慢吞吞,搖頭晃腦的說道,“隻是這孩子吧,命裏犯小人!”

    頓時,朱元璋眼神一凝。

    “您是有見識的人!”老道繼續說道,“大凡是天資聰穎,與眾不同或者命數極好,生下來就什麽都有的人,總會招人眼紅。總有些心壞的人,想著法兒的琢磨他!”

    “命犯小人?”朱元璋橫著眉毛琢磨半晌。

    “也不是什麽大事!”老道又道,“雖然是犯小人,可也有貴人庇護往往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不過嘛!”說到這,老道又賣關子起來,“他所犯的這些小人,不是外人。看他的手相和麵相,往往都是身邊的人!”說著,對朱元璋笑笑,“老爺子,您在家裏是不是挺偏心的?偏心可不成呀,偏心太多有人眼紅憤恨!”

    “而且,您這寶貝心尖子呀,父母緣薄,雖享了世間的無雙富貴,卻難得幾分父母之愛!”

    聞言,朱元璋的眉頭越皺越深,呈一個川字形。

    而朱雄英則是有些吃驚,這個看起來邋遢的道人,居然說得還有幾分道理,幾分接近。不得不說,古人的這些玩意,能傳承千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見狀,朱標在旁邊不悅道,“你這道人胡說什麽?編排我們的家事?”

    “是你爹上趕著讓道爺看的!”老道撇嘴道,“道爺看相,可不是專挑好聽的瞎說,那麽著,和那些騙錢的禿驢有啥分別?”

    “也就是遇上道爺,直言相告。若是你們去那廟裏,那些騙錢的禿驢,什麽嗔癲嫉妒恨,眼紅氣不忿全給你上來。編排你家事?你要不給足銀錢,說你家鬧鬼!”

    朱標氣極而笑,也伸出手,“來,你給我看看。算得準,重金酬謝。若是故意危言聳聽,看我怎麽治你!”

    老道渾然不懼,不過目光落在朱標的手心上,頓時麵有驚愕。

    “今兒邪性了?”老道喃喃自語,“太邪了!”

    “咋了?”朱元璋急問。

    “這你兒子?”老道問了句,又道,“你們爺仨,都是滔天的富貴命,命格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好。”

    朱元璋展顏一笑,“嗬嗬!”

    “不過嘛!”老道看了朱標幾眼,“你這兒子,人到中年有個坎兒。若是過去就沒啥,若是過不去呀!嘖嘖!”

    “咋?”朱元璋沉聲問。

    老道眯著眼睛,“怕是有性命之憂!”說著,有看著朱標的手相,繼續道,“而且,你命格雖好,但福報卻少。有句話正落在你身上,大丈夫難免妻不賢,自不孝順!哎,看你手相是早年喪妻,你續弦了吧?嘖嘖,家宅不寧呀。”

    “胡扯八扯!”朱標還沒怎樣,朱元璋大怒,站起身掄圓了,啪的就是一個巴掌。

    噗通一聲,道人跟悶葫蘆一樣,直接倒下,兩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朱元璋是開國的馬上皇帝,卯足了勁一巴掌,尋常人如何能受得了。

    “父親息怒!”朱標趕緊攔住,笑道,“和這些江湖術人生什麽氣?”

    朱元璋怒不可遏,這道人說他如何他倒不覺得。可說他兒孫命中如何不好,他卻半點都容不得。

    “直娘賊!”朱元璋罵道,“來人,一會料理了這道士,省著他糊弄旁人!”

    “父親息怒!”朱標又勸道,然後不停的對朱雄英使眼神。

    後者心領神會,拉著朱元璋的大手,“爺爺,帶孫兒去前麵看看唄,別讓這些信口雌黃的人,壞了您老的心情。”說著,又低聲道,“大過年的,又是您帶孫兒出來的,殺人不吉利!”

    朱元璋看看還在地上口吐白沫的老道,恨狠的道,“今日便宜你了!”

    爺倆牽手遠去,朱標探探老道的鼻息,隨後從袖中掏出一個五兩重的銀錠,放在老道的身邊,跟上前邊的爺倆。

    等他走後,那老道一骨碌從地上坐起,捂著腮幫子,吐出一口血。紅色的鮮血中,還帶著一顆白色的牙齒。

    “他娘的,道爺後槽牙都打掉了!”罵著,摸起身邊的銀子,“哼,虧你還有點良心,知道給道爺銀子,不然道爺回去畫個小人,咒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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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剛才那個插曲,朱元璋不但不如剛出宮時興致勃勃,而且臉色也有些駭人。

    一邊逛一邊皺眉,還緊緊的拉住朱雄英的手,好似生怕他的寶貝大孫子,丟了一般。

    而且,走路的時候,不住的回頭看著朱標。

    這一兒一孫,是他命裏的寶。他快三十歲才有了嫡長子,那個年月,他一個小軍頭,朝不保夕的,能有個兒子就是上天給他的造化。

    所謂老兒子大孫子,老頭老太太的命根子,等有了這個嫡長孫,更是當成了眼珠子一般。

    須知,當初他少年之時,家中父兄病餓而死。等他投軍的時候,朱家的男丁也隻剩他一人。所以,他格外看重子嗣。等他基業初成,隱隱有帝王之誌開始,他又格外看重倫理嫡庶。

    “老雜毛!”朱元璋還罵道,“胡說八道!”

    朱雄英跟著朱元璋在集市上逛遊,笑道,“爺爺,算命不都那樣嗎?不危言聳聽,怎麽能讓心甘情願的掏錢呢!他們的話,聽聽就成,當不得真!”

    “他們等於是給算命的客人下套,讓咱們順著他的思路走。您要是當真,可就自己糟心了!”

    朱元璋一愣,隨後大笑,“對,咱大孫說的對!”說著,大聲道,“前頭那麽熱鬧,賣什麽的,過去看看!”

    一行人行至前頭,人山人海簡直推都推不開。

    原來幾個商販在低價賣布,攤子上都擺著雪白的鬆江棉布,價格卻比市麵上低了三成,引得周圍百姓哄搶。

    此時的棉布,是硬通貨。

    棉花引入中原之後,經過數代的繁殖還有技術累計,在元末明初的時候達到了鼎盛時期。江南各地,嘉湖蘇鬆等地,織造作坊數不勝數。各家百姓,也用紡棉貼補家用。

    之所以大明是曆朝曆代之中,唯一一個從南打到北,收複舊河山的大一統王朝。其根基,就是因為當初朱元璋占據了天下的棉布出產區。

    等大明建國之後,江南的棉布更是暢銷海內外,供不應求。

    大明的盛世,紡織品的盛世。

    棉布不但讓大明的財政軍費充足,而且創造了大量的江南富商集團。並且,即便是平民小戶也能從中受益。所以江南百姓的日子,遠比其他地方富足。

    當年賦稅也遠比其他地方更多,以蘇州為例,年賦稅兩百八十萬石,比蒙元時期幾乎是多了數倍,整個浙江行省一年的賦稅也不過是一百八十萬石。

    嘉興,鬆江,湖州等地的賦稅,也比蒙元時多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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