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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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了!反了!”

    官差們眼見自家頭目,讓一個老頭一嘴巴抽得跟陀螺似的。短暫的錯愕之後,紛紛抽出腰刀枷鎖,大聲厲喝。

    “敢打官差,抓起來了!”

    數個官差,奔著朱元璋就來。

    可與此同時,李景隆傅讓等人早就護在朱家爺仨身前,幾個錦衣衛的暗衛從人群中衝出,砰砰幾下,幹淨利落的直接把這些官差放倒。

    朱雄英看得雙眼冒光,都是高手呀!

    尤其是裝作尋常百姓的錦衣衛指揮毛驤,根本沒見他有什麽太大的的動作,好似都沒用全力一般,一個手刀砍在一個官差的脖子上,那人噗通一聲就倒了。

    “你們”捂著臉的官差頭目,在地上爬著後退,大驚失色,“當街毆打官差,你們是要造反嗎?你們眼裏還有王法嗎?”

    “王法?”朱元璋冷笑道,“放你遇著百姓,你講王法了嗎?現在遇到咱這種你治不了的,反而講起王法來了。你說的王法,是欺軟怕硬的王法?還是你穿著官衣,就可以用王法兩個字,欺壓百姓?”

    “你”官差頭目說不出話來,還在嘴硬,“毆打官差,可是殺頭的罪過!”

    “官衣穿在你身上,都他娘的糟踏了!”朱元璋又大罵一聲,從那商販手裏拿過繳費的憑證,繼續質問道,“咱問你,這上麵白紙黑字,是不是人家在官府交錢,可以擺攤買東西的憑證?”

    官差環顧左右,見一群雄壯的漢子,猙獰的看著他,不得不的服軟道,“是!”

    “那為啥你就不許人家買?”朱元璋繼續質問。

    京中的官差最是伶俐,眼看麵前這老頭帶著一群豪奴,非富則貴自己絕對得罪不起。而且如今被人圍著,若是不長眼,怕是又要吃虧。

    於是,哭著臉說道,“老員外,不是在下不讓他賣。在下不過是個小小的差役,哪有這個膽子。在下,也是奉了上官的命令!”

    “上官?”朱元璋橫著眼睛,“說,那個上官說的?”說到此處,怒不可遏,“錢,官府收了。收了錢還不許人家做買賣,他娘的當婊子還講個信義呢!”

    就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嘩,還有十幾個人疾馳的腳步。

    朱雄英在李景隆等人的身後望出去,隻見一個兵馬司指揮帶著十幾個巡城兵,氣急敗壞的衝過來。

    “誰他娘的敢打官差,造反啊!”

    與此同時,被朱元璋打倒的官差頭目大喊道,“許大人,快來給小人做主,這些強人不講王法!”

    許姓兵馬司指揮,麵色猙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聚眾鬧事,毆打官差,跟老爺兵馬司”

    正說著,忽然瞪大眼,愣在原地。

    裝作尋常百姓的錦衣衛指揮使毛驤從人群中出來,單手舉著一塊玉牌。

    “認識嗎?”毛驤低聲問道。

    許姓兵馬司指揮汗如雨下,兩股戰戰,“認認得!”

    巴掌大的玉牌上,刻著幾個大字,錦衣衛指揮使毛。

    兵馬司指揮不過是個八品的小官,人家錦衣衛指揮使卻是正三品。再者說,人家是天子的親軍,舉世皆知的活閻王,吃人不吐骨頭的煞星。

    “你方才說啥?”毛驤又問道。

    “下官,下官”

    啪,毛驤一個嘴巴過去,“你對誰喊他娘的,對誰喊老爺?”

    “小人有眼無珠!”許指揮捂著臉,說道。

    眼見自己的頂頭上司,被錦衣衛指揮使當街抽嘴巴。

    還倒在地上的官差頭目驚駭欲絕,別說是錦衣衛指揮使,隨便一個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他們都惹不得。

    而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還唯眼前這老頭馬首是瞻!

    “老員外,老員外,您聽小人說!”這官差對朱元璋大喊,他知道,今日定然是遇到了朝中的大貴人,保不齊眼前這老頭就是什麽國公,不然如何錦衣衛指揮使還要聽他的。

    官差頭目磕頭喊道,“不是小人不讓這商人販賣棉布,就是這許指揮跟小人說的,說讓小人來找這商人的麻煩,不許他在街上販賣?”

    朱元璋冷著臉,“可是為了勒索錢財?”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官差連連擺手,“小人就是奉命!”

    “你說!”朱元璋一指已經嚇傻的許指揮,低吼道。

    “下官,下官也是受人之托!”許指揮被毛驤拎著脖子,開口喊道,“是盛通源布莊的王掌櫃托下官,給這外地來的商人難堪?”

    “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居然聽一個布莊掌櫃的擺布?”朱元璋大怒,“你是賤骨頭嗎?”

    說著,又怒道,“朝廷養你們,你們不為民做主也就罷了,還仗著身上穿著虎皮欺負百姓,留你們何用?”

    完了!要出人命!

    聽朱元璋這麽說,朱雄英就知道,老爺子心中動了殺意。

    隻見毛驤直接把手裏拎著的許指揮按在地麵上,那處地麵正對著旁邊一戶人家的大門。

    “下官也是朝廷命官,錦衣衛也不能隨意處置”

    許指揮驚駭之下隻喊了一句,就被毛驤一拳打懵。

    緊接著,隻見毛驤掰開許指揮的嘴,讓他屁股撅著跪在那裏,掰開的嘴正好咬住那戶人家門前的石頭台階。

    隨後,毛驤抬起大腳,狠狠朝許指揮後腦踹去。

    哢嚓一聲!

    朱雄英下意識的閉上眼。

    即便他是現代人見多識廣的靈魂,可何時見過這種血腥的場麵。

    毛驤一踹之下,滿地血汙不說,許指揮滿口的牙齒迸射出來,滿地都是。白色的牙齒,落在紅色的血泊中,格外醒目。

    連慘叫都沒一聲,那許指揮已經昏死過去。

    “哎呀!”又是一聲驚呼,被朱元璋耳光抽倒的衙役頭目,雙眼一翻,竟然嚇昏過去了。

    周圍的百姓,在短暫的呆滯之後,齊齊後退,驚恐的看著這邊。

    就連那客商,也被嚇傻了,張大嘴愣住。好半晌,他看看地上那些牙齒,嘔的一聲,捂著腰扶著牆,大口的嘔吐起來。

    “那個啥盛通源就是欺負你的大字號吧?”朱元璋問道。

    “嘔!嘔!”客商連續嘔了幾口,擦嘴艱難的說道,“不瞞這位貴人,正是!”

    出門能帶著錦衣衛的,不是貴人是什麽,他現在可不敢叫老員外了。

    “你說那布莊上麵有人,能夠著皇上是吧?”朱元璋又背著手問道。

    “是!”

    “誰家?”

    客商猶豫片刻,顯得很是遲疑。

    “莫怕,說吧!”朱雄英開口道,“什麽大人物,也沒你麵前的老爺子大!”

    客商長歎一聲,“臨川侯胡美!盛通源是他家的買賣!”

    臨川侯有大麻煩了,朱雄英心道。

    大明律,官員勳貴不得經商。雖然這條律法,有時候並不那麽嚴格,甚至在私下裏也算是不說破的潛規則。

    但說破之後,就大大的不妥。

    果然,朱元璋臉色變得無比猙獰起來,冷笑道,“咱還以為是什麽藩王國公敢這麽猖狂,一個侯爺也敢欺行霸市。嘿嘿,不出來滿耳朵都是天下太平,出來看看,滿眼都是醃臢事!”

    說著,對那客商繼續道,“你就在這賣,沒人敢再來找你的麻煩!”

    又轉頭對毛驤說道,“讓胡美那殺才,來見咱!”

    臨川侯胡美,是大明的勳貴,但卻算不得最核心的人物。

    首先,他不是淮人,其次他不是朱元璋起兵時的老兄弟。

    胡美是湖北人,原先在陳友諒手下效力,陳友諒敗亡之後率兵歸順。他一介降將,自然是融入不進大明的淮西武人集團。

    但他也是外戚,他的長女是朱元璋的順妃,並且誕下了皇十二子湘王朱柏。

    本來是興致勃勃的出宮遊玩,卻帶著一肚子的氣回去。

    朱元璋坐在馬車之中一言不發,臉色駭人。而朱標則是和朱雄英,共坐後麵的馬車之中。

    微微搖晃的車廂中,朱標看著朱雄英,開口說道,“你覺得今日你皇爺爺做得對嗎?”

    “自然是對的!”朱雄英開口道,“外地客商千裏迢迢到京,多不容易呀。好不容易來了,還要受人家欺負盤剝,而且欺負他的還是國朝的勳貴外戚”

    “我說的是,你皇爺爺讓人料理那個許指揮!”朱標說道。

    瞬間,朱雄英腦中想起剛才許指揮被毛驤一腳踹下去的慘樣,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嚇著你了?”朱標關切的問道。

    “那倒沒有!”朱雄英說道,“就是有些不大習慣!”

    “你皇祖父雄才大略,豐功偉績,哪裏都好,就是脾氣太過暴躁!”朱標緩緩開口,“你將來,切莫學他!為君者,當心有善。即便有罪之人,也不能濫用嚴刑!”

    “兒臣記住了!”朱雄英恭敬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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