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飛來橫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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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雄英趴在窗戶邊,小心翼翼的透過縫隙,往裏麵看。

    因為他個子不夠高,還要踩著李景隆的脊背。後者趴在地上,努力的支撐身體,還要四處觀望。

    殿中,老爺子和朱標爺倆,正爭論得有些麵紅耳赤。

    老爺子雙手掐腰,大聲咆哮,“咱一說收拾這些殺才,你就說啥要留些分寸,殺人不好,你怎就恁心軟?咱又沒說把他們殺來,你急個啥?”

    “君王治國,懷柔為主,父皇英明神武,但好以私刑替法,不可取呀!”朱標分辨道,“再者說,即便有些過錯,也是開國的老臣,父皇當優渥幾分!”

    “哈,你他娘的還當起好人來了!”老爺子怒極反笑,“開國功臣咋了?他們犯事了就要罰,你跟他們講情麵,他們要臉嗎?但凡要些麵皮,也能知道進退。他們呢?你今日優渥他們,明日不優渥,他們就覺得你刻薄寡恩!”

    說著,老爺子繼續怒道,“一開口你就是這些書本上的話,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那些遭瘟的書生教你!”

    窗戶外,若不是捂著嘴,朱雄英差點笑出聲。

    這老頭最是雙標,用著的人的時候就是讀書人,口口聲聲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惱怒別人的時候,就罵人家是遭瘟疫的書生。

    有趣,有趣!

    朱標繼續開口,“兒子知道他們有錯,但也分輕重不是?這些天他們來找兒臣,話裏話外也都說知道錯了,畢竟是開國老臣,兒臣想”

    “開國老臣咋了?”老爺子怒道,“咱又不欠他們的,沒他們,咱照樣能打得下江山,沒他們也有別人跟著老子幹!”說著,繼續罵道,“你別以為他們什麽勞苦功高的,就算有些功勞,咱也對得起他們。”

    “高官厚祿封妻蔭子,哪樣沒給,他們追隨你老子,圖的就是富貴!”

    “您也說了是為了富貴!”朱標又道,“些許小事讓他們知道錯就好,真有罪的嚴格查辦,兒子不是不讓您罰,而是不想您不問良莠,不分青紅皂白,見誰辦誰?父皇,胡逆案就是明證,千萬不能人心惶惶啊!”

    壞了!

    一聽這話,朱雄英心中暗道,老爺子要炸!

    當初胡惟庸一案殺了上萬人,已成了老爺子的逆鱗。朱標這麽直挺挺的說出來,老爺子定然要真怒。

    果然,隻見殿中的老爺子,幾乎把口水都噴到朱標臉上。

    “你是在指責你老子嗎?”

    “旁人說咱殺人多也就罷了,你還說?”

    “咱殺人是為了誰?這天下將來是誰坐?”

    “你心裏不領情,還要跟咱說道這些?”

    這也就是自己兒子,換別人老爺子早就讓人拉下去了。

    朱標也知失言,連忙解釋道,“父皇你文治武功,應當青史留名。可您何必有聖君不做,要嚴苛之主呢?”

    “咱還不是為了你!咱狠一些,你將來才能做聖明天子!咱就是這麽當皇上的,你想搞什麽聖德仁厚,等將來你當了皇帝再說!”老爺子大罵道,“你個四六不懂的玩意?好賴都不知道了!老子當初,就不該生你!”

    “生你養你,讓你當太子,你他娘的反過頭罵你老子是暴君?你個沒良心的!”

    這句話,把朱標也罵火了。

    拉著臉說道,“既然父皇如此說,那換掉兒臣就是!”

    “你說啥?”

    老爺子頓時火冒三丈。

    “父皇,兒子,兒子說錯話了!”朱標趕緊解釋。

    可老爺子根本不想聽,當場從邊上桌子上抄起花瓶,嗖的扔過去。

    朱標一閃身,啪地一聲,花瓶砸在牆上粉碎。

    “好哇,翅膀硬了,頂你老子,你個不孝子!”

    說著,老爺子抄起檀木板凳,對準了朱標的腦袋。

    瞄準片刻,還是放下,目光四處踅摸。

    “咱,咱打死你個逆子”

    老爺子罵著,目光落在牆角的青花大缸中,直接抓起裏麵的雞毛撣子,擼起袖子。

    “你他娘的,要咱換了你?”老爺子罵著,“咱先揍死你!”

    “父皇!父皇!”

    朱標大驚失色,不住後退。

    呼呼,雞毛撣子被老爺子掄得跟帶風,朝朱標抽去。

    “哎呦!”朱標身子一抖,藏到了柱子後麵,跟電影中秦王繞柱似的,“爹,兒子剛才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老爺子氣得身子發抖,在柱子另一側指著朱標罵道,“你往你爹心裏戳刀子,還說不是故意的!”

    說著,猛的向前,卻抽了個空。

    再次上前,啪的一下,雞毛撣子竟然抽在桌子上,斷了。

    見老爺子手裏沒了凶器,朱標站在原地,無奈道,“爹,能不能有話好好說!”

    “說個球!”老爺子依舊大怒,直接脫下腳上的布鞋,奮力扔出。

    嗖,朱標一躲。

    啊,窗外一聲驚呼。

    “誰在外頭?”老爺子怒道。

    ~~

    他們爺倆不打了,同時快步從殿裏,氣哄哄的出來,眼神猙獰。

    到了外麵一看,卻當場愣住。

    隻見朱雄英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身邊還有一隻扔出來的布鞋。另外,還有李景隆麵無人色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朱雄英方才正興致勃勃聽著,突然布鞋飛來,措手不及之下直接砸在了他腦門上。

    “你在這作甚?誰讓你停的?”朱標怒不可遏。

    老爺子則是快步過去,一把拉起朱雄英,心疼的說道,“哎呀,咱的鞋砸著你了?砸哪兒啦?”

    “這兒!”朱雄英眼冒金星,老爺子的布鞋是可是硬底兒的,砸的是真疼,“皇爺爺手勁真大!”

    “砸著腦門了?可了不得!”老爺子頓時心疼得夠嗆,大手揉著孫子的腦門,咣唧給了李景隆一腳,“叫太醫去,楞啥呢?”說著,又心疼的說道,“哎呀咱的乖乖,咋就砸到咱大孫的腦門了呢?咱大孫的腦袋是讀書認字的用的,這要是砸出好歹可咋弄!”

    邊上的朱標臉色鐵青,心中惱怒。

    兒子偷聽其實他到不是如何生氣,生氣的是他被老爺子追著揍的場麵,讓朱雄英給看到來。

    這以後,他還如何保持父親的威嚴?

    這,多丟臉!

    想到此處,怒火中燒,咬牙道,“你無法無天,君父說話你也敢偷聽!”說著,四處看看,從屋裏抄起半根雞毛撣子,“今日不教訓你,將來你要翻天!”

    瞬間,朱雄英躲在老爺子懷裏,“皇爺爺!”

    老爺子再次大怒,麻利的脫下另一隻布鞋。

    嗖的扔出去,怒道,“都怪你!”

    啪,那隻布鞋,不爭不偏,正拍到朱標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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