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強大的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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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氏臉上笑著,但是手上的關節,都被她自己暗中捏白了。

    俗話說母以子貴,但反過來子也能以母貴,而且後者遠比前者更有道理。

    朱雄英不但是朱家的嫡長孫,他的母族更是一個龐然大物。

    看看給他送年禮的那些人,有一半是太子朱標的東宮屬官,皇爺欽命用來輔佐太子的人選。徐家和李家,就是其中的代表。而剩下的,全是常家的殷勤還有故舊。

    寧河郡王衛國公鄧愈早逝,現在爵位改成了申國公,當家人鄧鎮是開國公常茂的發小。而且常鄧兩家,早在開國之前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交情。

    還有宋國公馮家,馮家是一門兩公,老大馮國用也是配享太廟的功臣,封郢國公的,現在活著的宋國公是老二馮勝利。他們和常家,本就是兒女親家,打斷骨頭連著筋。

    南雄侯,景川侯等人,更是早年在常遇春帳下的先鋒部將。勳貴中一大批侯爺,當年都是常遇春在皇爺麵前舉薦的。

    別看大明朝,武臣以徐達為首,可論人緣和影響力,誰能和常遇春比?

    還有藍玉,那更不用說了。是朱雄英母親的親舅舅,眼裏除了這個皇太孫之外,其他皇子皇孫,眼皮都不夾一下。

    而且,作為朱標的枕邊人,呂氏心中非常清楚。

    如今他們爺倆用這些勳貴是在用,但也在打壓他們削弱他們的權柄。而且在軍中,藍玉是太子朱標傾盡全力扶持的對象,他現在就掌握著京畿附近的兵權。

    想到這些,呂氏渾身發冷。

    她和她的兒子,未來麵對的,可不是朱雄英自己,而是一群,乃至整個淮西武人集團。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朱雄英的身上,流著淮西武人的血!

    而朱允炆的背後,就是一群在那些武人口中,被叫做瘟書生的文官而已!

    這時,賈貴又繼續笑道,“娘娘,還沒完呢!”

    馬皇後奇道,“還有?”

    “秦王晉王二位給太孫殿下的年禮也到了!”賈貴笑道,“光是各種冬天做大衣裳的裘皮,二位王爺就給小殿下,準備了輛大車。奴婢方才去看過,都是上好的狐狸皮,一件值千金呢!”

    “哎,到底是親叔叔,知道惦記侄兒!”馬皇後笑道,一臉慈愛。

    朱雄英想想,“皇祖母,怎麽都送這麽貴重的年禮呀?孫兒的回禮怎麽回阿?”

    “你隨便回些什麽就是了,你自己嫡親的叔叔,還能挑你這個?”馬皇後笑著開口,隨後又對郭惠妃說道,“哎,按理說軍國大事呀,咱們這些女人不該多嘴。可你看,好好的兒子,給封出去那麽遠,一年都頭都見不著。就他們親親的叔侄,這些年才見過幾次?”

    秦王朱樉,晉王朱棡都是太子朱標的同母嫡親兄弟。而且這兩人,如今在藩王之中年紀最長,勢力也最大。

    按理說,他們不應當單獨給朱雄英這個皇太孫年禮。

    可呂氏卻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根子,還是在朱雄英死去的母親身上。常家的大妞從小被老太太當成自己的閨女養,對朱家老二老三來說,即是嫂子又是姐姐,甚至在他們心裏,常氏比他們親姐還要更加親近。

    “這些年禮,皇爺爺和父親知道嗎?”朱雄英對賈貴問道。

    賈貴稍愣,馬上道,“剛送進宮來,單子直接到了奴婢手裏,還沒報過去!”

    朱雄英看他一眼,“那你還愣著作甚,趕緊給皇爺爺還有父親送過一份過去!”

    馬皇後也醒悟過來,“對對,這事呀,他們爺倆也要過目!”

    ~~~

    奉天殿的偏殿中,朱家爺倆沒分什麽尊卑,隨意的坐著。

    老爺子麵前有個暖爐,他把大腳放在暖爐邊烤著,嘴裏發出愜意的聲音,“舒坦!”

    朱標則是埋首文案,一刻不停的批閱奏折。

    忽然,老爺子發現朱標的臉色不大對,眉頭緊皺,臉上都是怒氣。

    “咋了?”老爺子問道。

    “您看看!”朱標起身,把折子遞過去,“上個月,有倭寇進了山東地麵劫掠,雖說是讓衛所打跑了,可卻在膠州那邊,禍害了一個村子,死了幾十個百姓!”說著,又怒道,“而且,這等大事,地方官的奏折,居然拖延了大半個月才送來,不知他們怎麽當的差!”

    此時的倭國和大明絕對算不上友好,老爺子甚至有過要親征東瀛的念頭。

    而且此時倭國正處在內亂之中,各種物資奇缺隻能依靠大明的輸送。而老爺子,因為厭惡倭人,限定他們隻能在寧波港交易。所以這些原來的倭商,能買就買,買不到就扮作倭寇上岸劫掠。

    果然,老爺子眼中冒火,“這等事現在才報上來,地方官腦子讓驢踢了?”說著,繼續怒道,“來人,告訴毛驤,讓錦衣衛把這些糊塗官都咱捉了,治罪!”

    朱標開口道,“倭寇雖然鬧得不大,可委實膈應人。兒臣算算,從洪武元年開始,沿海地區幾乎年年都有倭寇作亂。兒臣以為,要給他們些顏色看看。先給倭國發國書申斥,然後選拔得力的大臣,去沿海練兵鑄城!”

    “咱也是這麽想的!”老爺子想想說道,“年後讓湯和走一趟!”說著,看著奏折也皺眉道,“不過,大明海疆太大,光靠防是防不過來的!”

    說到此處,老爺子站起身,沉思良久。

    “老大,咱來說,你來寫!”

    老爺子話音落下,朱標鋪開紙,提筆準備。

    “好教沿海百姓得知,倭人來了不要怕。彼等倭人三寸丁枯樹皮一般,站直了還沒咱大明男人的鳥長,怕個球!”

    “準備好刀子,磨快磨亮,見著倭寇上岸,就往死裏砍!”

    “一個倭寇的腦袋,賞五兩的大銀一個。有活捉的,不必送官,隨當地百姓處置。或是剮了,或是喂狗,悉聽百姓之意,欽此!”

    這是老爺子典型的大白話聖旨,朱標寫完之後,直接蓋上大印。

    “還有一個!”老爺子繼續說道。

    朱標繼續提筆,老爺子張口就罵。

    “孫升,你山東都司他娘的吃幹飯的?一千八百倭寇上岸,隻留下三十多顆腦袋,還有臉跟咱報功?若不是念著你是孫興祖的兒子,咱直接就修理你!”

    山東都司指揮使孫升,是戰死的燕山侯孫興祖的兒子。

    “你小子把你老子的臉都給丟盡了,你能不能幹,不能幹就滾回京城當了你空筒子爵爺,別占著茅坑不拉屎。再讓咱聽說有倭寇在山東鬧,或者你再放跑一個倭寇,你小子腦袋也別要了!”

    朱標一撮而就,隨後再次用印。

    這時,老爺子的貼身太監樸國昌進來,遞過一張單子,“皇爺,太子爺,坤寧宮那邊遞過來的!”

    “啥呀?”老爺子斜眼一看,頓時又臉色不愉,“叫藍玉進宮來!”

    ~~~

    半個時辰之後,永昌侯藍玉進宮,畢恭畢敬的跪在老爺子身前。

    “藍玉,你給咱大孫那邊送年禮了?”老爺子坐著,依舊烤著腳,大聲問道。

    “回皇上,確有此事!”藍玉叩首,“臣是看太孫殿下年歲漸大,所以”

    “咱知道你的心思!”老爺子開口道,“雖說你和咱大孫是君臣,可也是他的長輩。你當長輩的,給孩子點東西不算什麽。可你為啥,送那麽貴重的東西給他!”

    “一尺長通體雪白的玉佛,咱宮裏都沒幾件,你在哪弄的?”

    藍玉叩首,先是看了太子朱標一眼,然後小心的開口,“是臣打仗時”

    “搶的?”老爺子橫著眼睛,“搶誰的?”

    “元梁王府!”藍玉低聲道。

    老爺子收回腳,端正的坐著,“嗬,聽你這說法,你們今年在雲南,沒少劃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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