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建文三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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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聽的岸邊人群中喧嘩怒罵,朱雄英嗖的穿過去瞧熱鬧。

    朱標微微皺眉,擺手道,“上去護著!”

    一群侍衛不敢怠慢,在朱雄英前後左右暗中戒備。

    看熱鬧,自古以來就是難得的消遣。尤其是這種消遣,還是免費的。

    戲碼還是一個潑辣女子拉著一個書生大罵,呼啦一下周圍的人馬上圍了上去,目光炯炯的看著,圍得水泄不通。

    “原以為你是個知書達理的俊書生,那曉得你竟然是個黑心腸的負心漢!”

    一聽女子的叫罵,圍觀的人更加興致勃勃。

    場麵之中,一名有三分姿色,但看著就潑辣爽利的女子,拉著一位掩麵的書生,聲嘶力竭的叫罵。

    大明之初,雖然科舉八股推崇程朱理學,但民間尚未如此。女子也遠不是什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輩子不見外人,更別談跟男子說話的深閨女子。

    民間風氣尚待幾分胡風,女子操持家業拋頭露麵不再少數。

    這時,人群中有人認出了這女子,大聲叫道,“這不是趙家的炊餅西施嗎?你拉著書生作甚?”

    被拉的書生麵色羞愧滴血,口中求饒,“小娘子饒了在下,饒了在下!”

    “大家夥給評評理呀!”炊餅西施不但不放手,反而越發用力的抓著,好似生怕那書生跑了一樣,“去歲秋天,我父收留了這貧寒的落地舉子。當時他走投無路,被客棧趕了出來,是我父心善給他一口飯吃!”

    “趙炊餅倒是好人!”有人在旁邊附和道。

    “丟人呀!”書生掩麵喊道。

    “有什麽好羞人的,我一女子都不怕丟人,你個男人怕甚?怕丟人,就別做虧心事呀!”

    這下,那女子更來勁兒了,繼續大聲道,“我父見他是個識文斷字的讀書人,長得也算一表人才,心中歡喜,便讓他在我家打雜!”

    “街坊鄰居也都知道,我訂婚的還未同房的丈夫早死了,這些年一直孀居家中。”

    “我是家中獨女,父母心疼我怕我將來再遇人不淑,在婆家受氣。”

    “恰好這外地的落地的舉子也是獨身一人,尚未婚配!”

    說著,炊餅西施已經梨花帶雨。

    而周圍的百姓已經越發的興奮起來,這戲碼越來越有趣了。這不是,這不是癡情女子怒抓負心漢嗎?

    “我父觀察他些時日,發現他人不錯。就和他說,我家隻有一女,郎君尚未婚配。小女姿薄,但我家略有家財。”

    “若肯娶得小女,二老百年之後,家財盡是你的。不求其他,隻求善待小女!”

    “嗚嗚!”

    說到此處,炊餅西施扯著書生的袖子,在地上連連蹬腿,大聲嚎道。

    “這天殺的當時落魄,就答應下了,在我家裏也裝得人模狗樣的,討我父母歡心喜歡。。”

    “誰知這幾天,他當日的同窗來京做官,要提拔於他。他便他便要撇下我這女子,去攀附榮華富貴。”

    “他自持是讀書人,看不上我這商賈女子!嗚嗚嗚!”

    書生已是臊得無地自容,連連道,“哪有的事?哪有的事?”

    “呔,你個陳世美!”

    人群中,一個老太太一聲唾沫,嗖的一塊爛白菜就飛了過來。

    “哎喲!”,不偏不倚正好呼在那書生的臉上。

    “打這陳世美!”人群中,有漢子已經按耐不住,擼著袖子要上前。

    這年月的人不但比後世人愛湊熱鬧,更愛管閑事。

    當街抓著賊,打死了法不責眾。當街打這陳世美,官府也未必追究!

    當下,幾個漢子,抓住那書生,就要報以老拳。

    “在下冤枉,不是這麽回事呀!”那書生被人拎小雞一樣抓著,求饒道。

    “你這黑心腸的陳世美,人家炊餅西施人也給你,財也給你,你先答應的好好的,如今卻要拋了人家,簡直豬狗不如!”一滿臉絡腮胡的漢子罵道,“攀上做官的,就看不起我等百姓,該打!”

    “揍他!揍他!”人群紛紛開始喧嘩起來。

    陳世美已經夠惹人恨了,攀附上當官的瞧不起百姓人家,更讓人恨。

    “哎喲!”

    就聽砰的一聲,那書生的臉上已經挨了一拳,身子一個趔趄。

    “打得好!”周圍人紛紛喝彩。

    “在下是有功名的!”書生喊道。

    打人者一滯,隨後上前,“打的就是你這有功名的,不但要打你,還要把你帶到官府大堂上,讓大人評理!你有功名?呸,你也配!”

    說著,眼看砂鍋大的拳頭就要下來。

    “別打!別打!”忽然,炊餅西施一個箭步上來,直接撲在那書生身上,“打不得,他身子弱。冬天的風寒,現在還沒好!”

    人群中再次爆發哄笑。

    這小娘子罵歸罵,但心中還是心疼這薄情寡義的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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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有什麽好看的?”

    朱雄英正看得興致勃勃,朱標過來看了幾眼,開口道,“讀書不見你這麽上心?”

    “這多好看呀!這不比讀書好玩”朱雄英正在興頭上,順嘴說話,說著忽然覺得不對,趕緊住口。

    “爹,您看!”朱雄英趕在朱標發火之前,趕緊說道,“癡情女負心郎,戲文裏事就在眼前,不看白不看呀!”

    “癡情女負心郎?”朱標眼角抽搐,“你這臭小子,在哪聽來這種胡話?”

    不等朱雄英回話,擁堵的人群中忽然衝出來個穿著皂服的官差。

    “怎麽回事?大白天的堵著?”

    “讓讓,讓讓,遠遠看以為這挖著金子了呢!”

    官差們毫不客氣的推搡著,人群漸漸稀鬆一些。

    “怎麽回事?”一個官差斜眼走到書生和炊餅西施麵前,“大半天的,吵吵什麽?”

    “他要撇下我!”炊餅西施繼續拉著女書生說道。

    書生捂著臉,“哪有的事!”

    “你不是趙家的炊餅西施嗎?”官差笑道,又看看那書生,“哎,你不是他的家門書生女婿嗎?”

    書生忙道,“哪有的事,都沒成親!”

    “沒成親也答應了,說了就要算!”炊餅西施抓著他說道。

    官差顯然是熟悉這條街的老差官了,笑道,“你先放開他,有話好說,這麽多人看著呢,不怕笑話!”說著,叉腰繼續道,“說吧,怎麽回事?”

    當下,那炊餅西施哽咽著,把剛才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可真有此事?”官差麵色不善,對書生問道,“你是外地來的舉子不假,可落魄的時候人家施手。招你當女婿的事,街麵上也都知道。如今你真要做出這等薄情寡義的事,別看你有功名,但也要跟我衙門走一趟!”

    “不是這麽回事!”書生燥得臉能滴出血來,“我昔日同窗,剛調任兵部提舉司郎中,差人送信來,約我去見麵!”

    “我便換了衣衫,要去內城尋人!”

    “誰知,她就這麽不依不饒的!”

    官差聽了,問炊餅西施,“可是如此?”

    “那為何不許我跟著你!”炊餅西施拉著書生,繼續哭道,“分明是覺得我身份低了,配不上你,帶著我丟人是不是?還是鐵了心,一去不回,不要我了!”

    “哪有!哪有!”書生連聲道,“我走得急,你不在家。等你追上來之後,話都不問,就上來連廝再打,哪裏讓我說話!”

    “真的!”炊餅西施擦擦眼淚。

    “哎,我黃子澄雖說落地的舉子,可也是大丈夫。當初蒙你家收留,心中感激。又答應了你父娶你,怎麽會背信棄義。”

    “這些日子,每日在你家中都是吃用你們的,心中過意不去!”

    “我去尋做官的同窗,也是為了托他給找個謀生的差事。”說著,羞愧道,“再過半年就是秋闈殿試,我還要娶你,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多寒酸!”

    說著,掩麵哽咽道,“誰知你竟這般潑辣,一點顏麵都不給我,讓我以後如何做人!”

    周圍人馬上唏噓起來,原來是誤會一場。

    而那西施也動情的拉著書生,“既如此你怎麽不早說!哎呀,都怪我,可曾打疼你了!”說著,對人群中動手的漢子罵道,“天殺的短命鬼,我自家吵架與你何幹,誰讓你動手的?”

    人群哄笑,而朱雄英卻若有所思。

    黃子澄?

    那不是,建文三傻之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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