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怒火

字數:4909   加入書籤

A+A-




    

    “好好的孩子,你打他幹啥?”

    坤寧宮裏,馬皇後懷裏摟著哭天抹淚的朱雄英,對著朱標開口斥責。

    老爺子坐在一邊兒,雙手習慣性的揣在袖子裏,敲著二郎腿,破舊的布鞋就在腳尖上晃悠,一顫一顫。

    站在二老麵前的朱標,瞄了一眼他爹腳上的布鞋。不動聲色的往馬皇後那邊挪動幾步,然後又喵了布鞋一眼,再挪動幾步。

    “問你話呢,你跑啥?”老爺子斜眼開口。

    “沒跑啊,兒臣,兒臣這不在這麽!”朱標強擠出幾分笑。

    “你為啥打他?”馬皇後再問。

    “沒打!”朱標小聲道。

    “沒打他能哭那麽大聲?你看俺英哥兒哭的,眼皮都腫了!”馬皇後怒道。

    “兒臣就,嚇唬他幾下!”朱標說著,目光看看偷瞄他的朱雄英,眼神有些複雜。

    朱雄英明白他老子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小子別逮著機會往死裏告黑狀。

    不告狀,都好商量!

    若是在二老麵前說你老子我如何哼哼,等著!

    “嚇唬?”馬皇後摸著朱雄英的頭發,“英哥兒,是嗎?”

    朱雄英沒說話,畏懼的點點頭。

    “你看你這孩子,你爹沒打你,你哭那麽大聲幹啥?嚇的俺心裏直撲騰!”馬皇後嗔怪道。

    “是”朱雄英欲言又止,想說些什麽,然後又畏懼的看看朱標,最終低下頭,把腦袋埋進馬皇後的臂彎之中,好像受了什麽委屈一樣。

    頓時,二老明白了。

    怒氣衝衝的眼神看向朱標。

    朱標也瞬間明白了,朱雄英這臭小子什麽都沒說,卻等於什麽都說了,而且說得還更嚴重。

    “兒臣”

    “你看把孩子嚇的,被打了都不敢吭聲!”馬皇後怒道,“他到底犯了什麽錯?”

    “你出息呀!打孩子還不許孩子說!”老爺子也怒道,“嘖嘖,你這爹當的可以呀!”

    “兒臣”

    “皇爺爺,皇祖母!”朱雄英忽然抬頭,眼睛紅紅的,“二老別問了,孫兒挨打沒什麽的!”

    “怎麽不能問?”馬皇後奇道。

    “您問了,回頭”說著,朱雄英又看看朱標,再次畏懼的低下頭。

    “小畜生!剛才就應該狠狠的抽!”

    朱標心中破口大罵,就沒見過這麽坑爹的兒子。朱雄英這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簡直就是殺人誅心呀!

    這是把他老子,往死裏害呀!

    “父皇,您聽兒子說!”

    眼看老爺子已經麵色不善的站起來,朱標趕緊後退兩步,開口道,“不是這麽回事?”

    “你打過他幾回呀?”老爺子依舊揣著手,問道。

    “兒臣沒打過他幾回呀!”朱標委屈極了,“不信您自己問英哥兒,兒臣平日動他一個手指頭沒有!”

    老爺子沒說話,扭頭看看朱雄英。

    “孫兒也記不清了!”朱雄英一臉無辜。

    老爺子雙手從袖子中抽出來,“你為啥打他?”

    朱標咽口唾沫,“他他胡言亂語,不服管束!”

    “你用什麽打的?”老爺子趿拉著布鞋,繼續向前。

    朱標,“沒沒用什麽!”

    “他用鞋底子抽孫兒的屁股!”朱雄英開口道,“皇爺爺,可疼可疼了!”

    “他多大的點兒的孩子,你就下狠手!”老爺子忽然暴怒,拽下布鞋就抽,“他就算有錯,你不會好好說!你長嘴幹啥的?非要打?啊!打壞了咋整?”

    “父皇,父皇!”朱標連連閃躲,狼狽不堪,“爹,爹”

    眼見是躲無可躲,朱標無奈道,“爹,我自己的兒子,我都不能打嗎?”

    “行啊,你打你兒子,咱打咱兒子!”老爺子斜眼道,“看誰扛打!”

    朱標詞窮,眼看要挨揍,竄到馬皇後身邊,“娘!您老說話呀!”

    馬皇後先是瞪了他一眼,隨即對老爺子說到,“行了重八,老大也老大不小了,你別動不動就掄鞋底子,多少給他些顏麵!”

    說著,一板朱雄英,問道,“你先別可憐巴巴的,跟俺還有你爺爺說,你爹為啥揍你!”

    “孫兒真不知道為啥挨揍呀!”

    朱雄英也不想害朱標,畢竟是自己的老子,惹惱了,沒人的時候還不是他自己受罪?

    可讓朱標抽那幾下,他是真委屈,他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呀!

    “今兒父親帶孫兒出宮,說是去吃河魚去!”朱雄英小嘴巴巴的利索開口,“走到城外,看到一個女子拉扯一個書生”

    於是,朱雄英開始講述今日和朱標的見聞。

    說到炊餅西施如何怕黃子澄跑了,黃子澄如何懼內,老爺子和馬皇後哈哈大笑。

    待說到再遇黃子澄和那姓張的官員,姓張的如何如何時,馬皇後沉思不語。

    老爺子額頭上,已經青筋乍現。

    等說到刑部小吏如何弄權,刷得幾省按察司團團轉,讓死囚苟延殘喘留下後代之時,老爺子已是怒不可遏。

    “人呢?”老爺子大聲喝問。

    “什麽人?”朱標不解。

    “姓張的那狗日的!”老爺子怒道。

    “兒臣已經讓錦衣衛逮捕入鎮撫司了!”朱標回道,“加以審問,看是不是確有其事!”

    “定然是有的,這世上就沒有空穴來風!”老爺子怒道,“他娘的,老子在宮裏,還以為外頭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呢。這幾年殺得貪官不敢冒頭,卻他娘的汙吏橫行!”

    “一個外省的富商,兒子犯了死罪,布政司按察司刑部都不敢救。一群卑微小吏,就敢上下其手,瞞天過海?”

    “來人!”

    太監總管樸國昌,貓腰從外頭進來,“皇爺!”

    “傳旨給毛驤,查,狠狠的查!”

    “是!”

    樸國昌退下,老爺子仍舊怒氣不減,恨聲道,“咱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被人唬弄咱!幾個辦案的行文小吏,不但唬弄了咱,還唬弄了全天下!他娘的,殺了他們都不解氣!”

    “殺人解氣,但事以後還會出!要想杜絕這類事,要從根子上想辦法!”朱標開口道,“回宮的途中,兒臣也在想,為什麽這麽重話本上都寫不出來的荒誕故事,偏偏總能發生!”

    “還是殺得不夠!”老爺子大聲道,“那個,那個,那個死囚家裏姓啥來著?”

    “周,常熟的富商!”朱標說道。

    “抓起來!送至京師審問!”老爺子咬牙道,“哈,他家三代單傳,想兒子死之前給他們留幾個種兒?嘿嘿,老子讓你們一家子,陰曹地府傳宗接代去!”

    “還有刑部那些涉及此事的小吏,都給咱抓起來!”

    “還有,讓刑部尚書侍郎,大理寺卿,督察院的禦史都滾進宮來見咱!”

    “一群吃幹飯,不幹人事的玩意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