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 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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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朱善,叩見太子!”

    春和宮中,剛給朱雄英朱允炆授課完畢的大學士朱善,參見太子朱標。

    “快快請起!”朱標笑著起身,親手把對方攙扶起來,“課業結束了?如何?英哥兒還聽話?”說著,頓了頓,“英哥兒那孩子被寵壞了,勞煩你了!”

    朱善微微躬身,笑道,“臣看來,太子爺言重了。”

    說著,笑了笑,“皇太孫少年心性一時貪玩是有的,但天資聰穎,非凡材。”

    “你莫要說他的好話,知子莫若父,不瞞你說,這孩子的脾氣性子孤是真的頭疼!”朱標笑道。

    “臣不是刻意誇獎皇太孫!”朱善繼續笑道,“臣今日觀皇太孫言行舉止,頗有賢風。是有些性子跳脫不夠穩重,但勝在不拘一格。”

    “民間話講,淘氣的小子將來出息。墨守成規的孩子,將來都是古板無趣。臣讀史書,古往今來凡傑出地方,少年時大多如此!”

    “哈哈!你這話過了!”朱標大笑。

    別人誇他兒子好,他盡管心裏不信,可也掩飾不住笑意。

    “臣實話實說!”朱善正色道,“課業上皇太孫雖不是上心,可卻知道德文章於國之重。心裏也知道敬重讀書人,重用讀書人。”

    “嗚!”朱標點點頭,“這孩子的心性純良!”

    “殿下所言極是,臣觀皇太孫看重讀書人,明白民間疾苦。對臣下禮遇有加,不倨傲驕奢,不喜怒形於色,已有明君之相!既仁且賢,而且顧全大局!”

    朱標大奇,“這句顧全大局,從何而來?”

    “殿下可知,今日臣不光是給皇太孫授課,還有一人!”

    “誰?”

    “乃是殿下次子!”

    “炆哥兒?”朱標微微皺眉,“怎麽回事?”

    “今日臣在文華殿迎皇太孫,卻見皇太孫殿下與二爺攜手前來!”朱善笑道,“當時臣心中也是微微詫異,臣教皇太孫殿下讀書,是皇上和太子您定下的。臣聽說,您和皇上說過,要二爺跟著一塊來,卻被否了!”

    聞言,朱標低聲道,“哎,確是如此!”

    “可今日,皇太孫卻帶著二爺前來,足以見得皇太孫心中,顧全手足親情!”朱善又道,“此時傳揚開來,必是士林之中一段佳話!皇太孫人品賢德,盡長兄之責,臣子將無不稱頌!”

    朱標聽了,再次默默點頭。

    這事,朱雄英還真就作對了。他是皇太孫,沒有因為居高位而刻薄自己的兄弟。反而拉著對方,一同來讀書。這在臣子們的眼中,就是賢字。

    沒有任何臣子,希望他們所教導的帝王,真如孤家寡人一般絕情。

    “混小子也知道,他是長兄,知道顧及弟弟的感受!”朱標笑笑,“今日教了什麽?”

    “臣沒有教皇太孫和二爺經書講義,而是說了大漢朝的舊事!”

    “何事!”

    朱善肅然道,“漢惠帝與趙王如意的舊事!”

    頓時,朱標錯愕當場。

    這故事,他如何不知?

    半晌之後,怒氣溢於言表,“爾身為文淵閣大學士,身負教導太孫之責,孤甚許之,你怎麽?你怎麽當著他們說這個故事?你是個居心?”

    “殿下,臣沒有私心!”朱善緩緩叩首,“一心為國!”

    “為國,就是和孤的兒子們,說前朝骨肉相殘的事嗎?”朱標大怒。

    “殿下,難道臣說的不對嗎?”朱善抬頭,毫不示弱的看著朱標。

    “你...”朱標一時間,竟然失言。

    朱善繼續叩首,緩緩開口道,“臣今日見皇太孫帶著二爺起來,就想起昨日,太子殿下和臣訴苦,說請皇上準許,他們兄弟倆在一塊讀書,卻被否之事!”

    “臣鬥膽問問太子殿下,殿下是當真想讓他們兄弟倆在一塊讀書,還是聽了誰的話,心中猶豫?”

    “大膽!”朱標怒不可遏,“你竟敢編排孤的家事?”

    “國之儲君豈有家事!”朱善反問一句,“一舉一動,關乎國運呀!”

    說著,他見朱標沒有說話,繼續開口道,“國本早定,皇太孫乃東宮之儲,翌日正位東宮,以安國本。雖年少,禮法卻不可廢。皇太孫殿下有顧及手足親情之意,然卻不可讓他人有僭越之心!”

    “此時皇太孫殿下尚小,或可遷就一二。翌日皇太孫年長,如何想?”

    “其實臣看來,皇太孫今日牽著二爺去讀書。與其說是顧及手足親情,不如說是,他在給太子爺您,圓麵子!”

    “你”朱標再次大怒。

    “皇太孫深知您的難處,您想想,倘若他對兄弟不加言辭,刻意疏遠,甚至打壓,您如何作想?”朱善又問道。

    朱標默不作聲。

    “所以臣說,皇太孫是顧全大局的人!”朱善又開口道,“如此心性,實在難得!”說著,笑笑,“若不是皇太孫這種純良的心性,臣也不會冒著大不韙,和殿下您說這些!”

    說到此處,歎息一聲,“其實有些事臣看得明白,殿下難道看不明白嗎?”

    “皇太孫是大明嫡長孫,先東宮太子妃所出。如今東宮太子妃,非皇太孫之生母,名下有育親子。”

    “若以太子妃身份論,二爺也是貴不可言。且讀書用功,文臣稱頌。”

    “同時,宮中多有皇太孫不肯讀書之言!”

    “臣鬥膽請問殿下,看不清還是不肯說破!”

    朱標臉上陰晴不定,朱善句句話都說到了他心裏,戳穿了那層窗戶紙。

    東宮的儲君之位,他是不會換的。但對於朱允炆這個次子的喜愛,他也溢於言表。手心手背都是肉,難以取舍,難以放開。

    難以,決斷!

    “臣想著,凡事未雨綢繆總是好的!”朱善再次叩首,“臣也是忠心太子,才會說這些。若臣心存私心,裝傻教書就是。”

    “起來吧!”朱標苦笑一聲,扶起對方。

    “你說英哥兒好,孤知道。你說炆哥兒的好,孤更知道。兩個孩子,雖然名份早定。可孤不想,讓他們將來太過生份。今日你一番話,倒是點醒了孤,帝王之家,有些事確實不能常理度之!”

    “今日這話,孤當您一片忠心,聽在耳中孤記在心中。不可對外宣揚,更不能”

    “臣明白!”朱善笑道。

    “以後教課,勞你多教他們君臣之道,兩個孩子雖小,都是聰明人,自然會明白孤和你的一片苦心!”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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