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 瞞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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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有些不對,很是不對。
剛從文華殿下學回來,朱雄英就感覺坤寧宮中的氣氛不對頭。
不能說冷清,但是總感覺有些怪異。
賈貴和春秀等人都是假笑,有些別扭。老太太雖然還是在廚房那邊忙碌,可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還帶著幾分病態。
太子朱標整個人是木的,坐在那呆呆的望著窗外,臉上的表情一會糾結,一會憤恨。
“兒臣見過父親!”
朱雄英謹慎的跟朱標打著招呼,“兒臣讀書回來了,今日朱學士等人,誇兒臣的功課有長進。兒臣描了魏碑,總共四十二個字,僅有兩處出了落筆的錯處!”
聞言,朱標隻是淡淡的點頭,沒有如往日那樣板著臉訓斥一頓。
“玩去吧!”朱標看看朱雄英。
後者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甚為複雜的意味。
悲切,哀傷,懷念等等。
朱雄英不去考慮今日朱標為何如此反常,如蒙大赦的溜到老太太身邊。
廚房裏,炊煙繚繞,滿是肉香。
老太太坐在板凳上看著嬤嬤們忙碌,朱雄英也搬個凳兒挨著坐下。
剛坐下,老太太就把他抱在懷裏,很是用力,仿佛生怕他丟了一般。
“祖母!”朱雄英道,“是不是有什麽事?”
馬皇後笑笑,“沒事,等著吃飯,祖母今日叫人給你做了粉蒸肉,好吃著哩!”
朱雄英想想,沒有繼續追問,靠在馬皇後的懷裏。
“馬皇後忽然問道,“炆哥兒呢?”
“下了學回去了!”朱雄英開口道,“皇祖母,可是要叫他來一塊吃飯?”
“不了!”馬皇後想想,搖搖頭,把朱雄英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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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飯有些壓抑,朱標和馬皇後都不說話,朱雄英坐在他們中間,也不敢輕易開口。
老爺子坐在上首,先是看看老太天,又看看朱標。
端著酒杯就開罵,“咋了?都苦著臉?出啥事了還是咋?”
“父皇,沒有,兒子就是今日累了!”朱標強顏歡笑。
“你這太子一天在皇宮裏,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哪能累著你?”老爺子不悅道,“挺大個老爺們,啥都沒幹就喊累!咱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一天廝殺幾個時辰,氣都喘不勻,都沒喊累!”
“父皇教訓的是!”朱標繼續強笑。
頓時,老爺子頓頓,仔細的看看朱標,放下筷子,“說!”
“父皇讓兒臣說什麽?”
“你有事瞞著咱,你是咱兒子,你一撅屁股咱就知道你拉什麽屎?”
“行了!”老爺子話音剛落,老太太開口道,“這一天國家大事壓在他肩膀上,他能不累嗎?你這當爹的,別一見兒子就沒好臉!”說著,馬皇後忽然也放下筷子,捂著心口。
“妹子?”老爺子大急,“來人,叫太醫來!”
“不用!”馬皇後順口氣,低聲道,“人老了,就這樣。”說著,親手給老爺子夾菜,“吃飯吧!”
“這”老爺子又看看老婆兒子,“這他娘的咱那裏還吃得下,你看你們一個個,都板著臉!”
“兒臣讓父親操心了!”朱標想想,“是呂氏,這些日子太醫說她身子不好!”
老爺子更是納悶,“前幾日不還好好的?”
忽然,外頭有內侍進來。
“太子爺,太子妃那邊傳信,太子妃身子有恙,讓您過去看看!”
“那兒臣先告退!”朱標起身。
老爺子狐疑的看著朱標,轉頭低聲對馬皇後道,“是不是有事瞞咱?”
穀鰱<spa> “誰能瞞你?瞞你有啥好處?”馬皇後不耐煩的罵道,“你一天疑神疑鬼的,懷疑了外邊人,回家還懷疑你老婆孩子。你吃不吃,不吃上別地方去,別耽誤俺和乖孫吃飯。”
“俺一身病,還給你做了好吃好喝,又是酒又是肉,堵不住你的嘴。叭叭的問起來沒玩,人這輩子誰還沒點煩心事?你兒子都是大人了,還啥事都跟你說?跟你說頂用嗎?”
“你能啥事都給他辦嘍?”
一番搶白,給老爺子懟夠嗆。
“咱,咱不也沒說啥嗎。哦,你們不對勁,還不許咱問?”
“問個鳥!”馬皇後罵道,“你吃不吃?”
“吃吃!”老爺子端起碗,酒都不喝了。
往日見老爺子在老太太這吃憋,朱雄英是唯恐事小,起哄架秧子。今日卻默默的低頭吃飯,一句話都不說。
快速的吃完,一抹嘴,“皇爺爺,皇祖母,孫兒吃完了!”說著,飛快的下桌走了。
老爺子看朱雄英走了,低聲輕問,“妹子,到底咋了?孩子不在,你說吧!”
“沒事!”馬皇後說著,給老爺子夾了一筷子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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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馬皇後看朱雄英躺在床上已入睡,緩緩的退出朱雄英的寢宮,然後呆呆的坐在漢白玉欄杆上,看著燈火出神。
悄悄的,有腳步過來,來人靠在他身邊。
“宮裏那麽多狐媚子你不找,上俺這來幹啥?”聽呼吸,馬皇後就知來的是老爺子。
老爺子大手揣在袖子裏,“咱知道了!”
“你知道啥?”馬皇後扭頭問。
“今日下午的事,咱都知道了,東宮那邊死了那些人,能瞞住咱嗎?”老爺子的聲音淡淡的。
說著,看看馬皇後,“呂氏,犯了啥錯?”
他隻知道死,不知呂氏為何死。
“該死的錯!”馬皇後歎口氣,“俺不願意告訴你,你也別問了!”
老爺子想想,“能把你惹成這樣,可不是該死的錯!”說著,頓了頓,“咱這就讓人去呂家,把他們全族都宰了!”
“別!”馬皇後一把拉住老爺子。
她相信他說得出做得到,一句話錦衣衛就能殺上門去,讓呂氏滅族。
她也想讓呂家家破人亡,可這事現在急不得。
“有些事要給老大留顏麵,不能讓外人都知道。你自己不也說嗎,家醜不可外揚!”馬皇後歎氣道。
“到底是?宮闈了,還是?”老爺子忍不住追問。
“你腦子裏都想啥?”馬皇後都氣笑了,想了想,“大兒媳婦的死,和她脫不了幹係!”她想了半天,還是隱下了呂氏用銀針紮小人的事。
果然,一聽這話,老爺子噌的起身。
“這事能瞞著咱嗎?”說著,胸膛起伏兩下,“呂家全家,東宮那邊所有的奴婢,一個都不能落下!”
“重八!”馬皇後拉住老爺子,柔聲道,“這些事,俺來吧!該死的人,一個都不能活。但不該死的,無辜的人,就留條命吧!”說著,拍拍對方的手,“你這輩子殺人夠多了,給子孫後代留點福報!”
老爺子想掙脫馬皇後的手,卻變成了反握。
“成,咱聽你的!”說著,老爺子長歎,“幸好呀,早早的把兒子們都封出去了。不然呀,這家早她娘的就不是家了!”
就這時,賈貴從不遠處小跑過來。
“皇上,娘娘,太子妃那邊薨了!”
“滾一邊去!”老爺子嗬斥一聲。
賈貴慌忙退下,連滾帶爬。
“這麽死便宜了她!”老爺子恨聲道。
“為了老大的麵子!”馬皇後低聲道,“現在隻能將就了!俺已經想好了,她的喪事風光大辦,但不用太子妃的禮下葬,也離咱老大的陵遠遠的。”
“死後也別給諡號,就這麽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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