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桑泉城外，顯鋒軍集結！”

    “報！！粗算人數過五千！全軍束甲！”

    “報！！陣前有囚車一輛！裏麵是唐儉、裴律師二位副將！”

    距離桑泉還有五六裏，李世民派出的探哨一個接一個的回來，傳遞了桑泉城外顯鋒軍集結的消息。

    李世民本能的抬起了手，兩千多騎兵同時勒馬，放緩了步子。

    “再探！”

    聽到他的命令，探哨點點頭，策馬而出。

    “二公子……”

    杜如晦騎在踏川上麵，眉頭緊皺：

    “看來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嗯！”

    此時此刻的李世民卻忽然冷靜了下來。

    再也沒了之前那般暴怒的模樣。

    點點頭：

    “既然發現了卻沒有選擇迎擊……我倒要看看他們想幹嘛！所有人，魚龍之陣！”

    隨著他的聲音，那代表著李淵的旗幟直接被豎了起來。

    而官道上的騎兵徑直下路，橫向展開，那些馬匹交織錯落，乍一看就像是一群不停遊舞的魚龍。

    一旦出現任何不對，那麽首當其衝的兵卒便會預警避讓，又因為空間鬆散，不至於撞到同伴，引起連鎖反應。

    顯然，他很清楚騎兵到底該怎麽用。

    又往前前進了大約兩裏，探哨拍馬而回：

    “報！！將軍，有一將領在那邊脫離大軍，孤身一人來到了軍陣百步開外，自稱顯鋒軍首領孫華，言稱在等將軍！”

    “……嗯？”

    李世民眉心一跳：

    “在等我？”

    “正是。”

    “還說什麽了？”

    “末將未敢靠的太近，但也靠近了他五十步，主要是想看看那囚車之中的都尉是否還活著……已經確定，都尉還活著！功曹也活著，隻是倆人都被鐵鏈束縛著，看起來是封閉了竅穴，無法動彈！”

    聽到這話，李世民本能的心先踏實了下來。

    隨即露出了一聲冷笑：

    “嗬，看來……這仗暫時還打不起來了。”

    “二公子，小心有詐。”

    杜如晦提醒了一句。

    李世民點點頭：

    “嗯！咱們走！加快速度！”

    隨著他的命令，軍陣再次提速。

    很快，桑泉城的輪廓已經映入眼簾。

    果然如探哨所言，大批大批的顯鋒軍就集結在城下，形成了三塊方陣。看上去每塊方陣不下兩千人。

    而方陣之前，有一架孤零零的囚車。

    囚車前方百步，一個身穿鎧甲，腰佩長刀、麵目無盔的中年將領，正騎在馬上等待。

    似乎就在等待他們的到來。

    李世民無聲無息的抬起了手。

    兩千七百名軍卒停止前進。

    他騎在馬上，眯眼看了看，忽然說道：

    “所有人，原地待命。”

    說完策馬踏前而去。

    “二公子不可！”

    “克明兄。”

    聽到了杜如晦的阻攔，李世民卻擺擺手，臉上沒有任何膽怯，也不見什麽殺意。

    隻是有著一種……

    說是底氣不恰當，說是勇氣……又比勇氣更加豪氣的表情。

    “孫華在等我，我難道還怕了他不成！無妨！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幹嘛！“

    “……”

    杜如晦滿眼糾結。

    心說都這時候了你還玩什麽將對將那一套！

    可眼見他衝了出去，想了想……索性一咬牙：

    “駕！”

    “我與二公子一起！”

    “……”

    李世民極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暢快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好！等此戰勝罷，咱們一起喝酒！”

    ……

    “噠噠噠。”

    馬蹄聲聲。

    孫華騎在馬上，一不催促，二不見什麽動作。

    隻是麵色平靜的看著這兩騎到來。

    來到了自己距離十步遠的地方。

    他沒開口。

    任由騎在馬上的那個年輕將領透過自己，看向身後的囚車。

    這時反倒是一旁那個書生扮相之人開口了：

    “本官乃是河東主簿杜克明，足下可是馮翊孫華？”

    本來，這書生沒在他眼裏。

    可聽到了這個名字後，孫華的目光瞬間鎖定在了他身上。

    從上，到下。

    從頭，到腳。

    一點點的仔細打量完後，忽然說道：

    “我那二百零四個兄弟，便是死在你和那個和尚、道士的手上？”

    “……正是。”

    杜如晦臉上也不見什麽膽怯，直接點頭承認。

    而孫華也不見什麽惱怒，隻是繼續問：

    “那和尚和道士可在此處？”

    “……”

    杜如晦眼睛一眯：

    “不在。”

    “你們是什麽關係？”

    “足下何意？”

    “你們的關係，應該很好吧？”

    沒回答他的問題，孫華隻是像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河東這一灘母端兒留下的爛攤子，在你們到來之前，我沒聽說有任何人管過。而你來了，那個道士和和尚也來了，你們仨既然能從於栝大老遠的去三量山拉流民，他們兩個出家人既然肯幫你，說明你們的關係很好，對不對？”

    “是又如何？”

    聽到這話，杜如晦索性也不隱瞞了。

    可孫華卻點點頭：

    “好，我知道了……你可看完了？”

    轉頭看向了李世民，他平聲說道：

    “你的兩個同袍還活著，雖然我吊著他們，但他們的命很硬，暫時死不了。而我尊重他們的義氣，所以沒有用任何手段折磨他們。他們身上的血，都是我的兄弟們留下的。”

    “……”

    李世民抿起了嘴。

    眼神裏一股慶幸後的怒火開始湧動：

    “這麽說，我倒要謝謝你了？”

    “不用謝我。”

    孫華搖搖頭：

    “我不折磨他們，留他們一命，便是為了把你引來。而現在，我的目的達到了。”

    “你覺得你能留得下我？”

    從言語裏，就能感覺的出來，李世民的情緒重新回歸了冷靜。

    可孫華卻依舊搖頭，說道：

    “你麾下的人，都是硬骨頭。但我還是知道，你這次來河東，隻有三千人。而我殺了三百，所以，你現在手下也就剩下了兩千七百人，可對？”

    “……”

    李世民沒說話，因為孫華已經指向了身後：

    “我的兄弟們，每一塊方陣，都是兩千七百人。一會，算上我，一共兩千七百零一人會來和你打一場。你贏了，無論我是生是死，他們都不會過來追擊你。還會把那囚車裏的兩個人送出來，送你們離開。我那五十個兄弟們外出執行任務，路遇你們，是為襲殺。你贏的不光彩，我為他們的死而感覺到窩囊。”

    目光落在李世民身上，孫華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五十人，你一個活口沒有留。”

    “……”

    “所以，我襲擊了你的運糧隊。鹽，你想要，我還給你。但你襲擊了我50個兄弟，我便要殺足你五百人，不然不足以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而這一戰，我出動了五百個兄弟，同樣奇襲了你的手下。這一下，我們算扯平了。”

    他的聲音裏沒任何情緒。

    仿佛整個人就像是一種木偶一般，給人一種很古怪的……木訥之感。

    要不是此時此刻，但凡換個地方，恐怕他留給杜如晦和李世民的感覺，都是那種一板一眼，極為認真的性子。

    “你如果想救回他們的命，那麽，便選一個方陣吧。打贏了，人你帶走，我的兄弟們死在戰場，便是死得其所。可如果你輸了……你的人，包括你在內，全都要死。除了他……”

    忽然，他一指指向了杜如晦。

    “……？”

    杜如晦心裏一驚。

    就對方盯著自己，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不會殺你，但我會把你同樣吊在城門上，直到等到那個和尚和道士的出現。所以，你現在可以留下書信了。我會親自派人護送到你指定的地方，而你也最好祈禱，他們會來救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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