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658.天機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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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紅纓總覺得今晚尤為心神不寧。

    不是不安,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很莫名的感覺。

    總有一種潛意識的東西,提醒著她,讓她坐立不安,落座不到數息時間,就想要起身來幹點甚麽。

    讓她愈發煩躁。

    而再次坐立不安的在房間中踱步一會兒後,想了想,她推開了門。

    “掌事大人。”

    門口兩個打瞌睡的守夜宮女趕緊振奮精神,躬身請安。

    “嗯。”

    紅纓簡答的應了一聲,直接走出了自己的居所,一路遇到的禁軍或者是深夜還在值夜的宮女內侍紛紛讓開了道路,給紅纓請安。

    而紅纓也直接來到了韜光殿外。

    想了想,沒進去,而是等今夜值夜的內侍快步走來:

    “奴婢拜見掌事大人。”

    “嗯……殿下可睡下了?”

    “回掌事大人,殿下已經安寢。”

    聽到這話,紅纓臉上不動聲色,繼續問道:

    “丹藥呢?可服了?”

    “回掌事大人,已經服下。”

    “這幾日睡的還算安穩吧?”

    “是,國師之藥神妙無比,殿下睡得很安穩。”

    “好,夜裏警醒一些,遇到什麽夜貓之類的悉數趕走,莫要讓它們叫春吵醒了殿下。”

    “奴婢明白了。”

    “嗯……”

    紅纓這才點點頭離開。

    而這些內侍也沒多想,畢竟掌事大人關懷殿下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一切就等殿下與那飛馬城之女成親,掌事大人便是皇孫側妃,地位尊貴不可同日而語。

    在加上這東宮之中早就被掌事大人經營的鐵桶一塊,奴婢們誰不念著掌事大人的好?對於她親口吩咐的事於情於理都得警醒著些才行。

    而紅纓在看似簡單的夜間巡查過後,卻沒有回住處,而是來到了禦馬監。

    “備車,我出去轉轉。”

    於是,立刻一個沉默的漢子套好了馬車,拉著紅纓走了出去。

    無聲無息。

    等出了東宮的門,走遠了一段距離後,漢子才問道:

    “大人,去哪?”

    “去……珍獸欄。”

    壓下心中那份焦躁,紅纓說道。

    說完就問了一句:

    “這幾日忠叔那邊可有什麽消息傳來?”

    “回大人,並沒有,有的話卑職第一時間來通知大人。”

    “嗯,辛苦了。”

    聽這話的意思,這個漢子竟然是一位百騎司!

    而馬車在洛陽北城一路行進,過橋,最後抵達了珍獸欄後,紅纓便直接下車,往春友社那走。

    到了春友社,門,是虛掩著的。

    沒關門?

    紅纓皺了下眉頭,快速推開了門。

    院中一片黑暗。

    悄無聲息。

    不在麽?

    不知為何,紅纓感覺不到任何“活物”的氣息。

    守靜去哪了?

    她想著,腳步剛剛穿過正廳,忽然就看到了地上躺著的一個人影。

    “……”

    先是一愣,緊接紅纓一步就跨到了那人影麵前:

    “守靜先生!守靜先生!?”

    隻見守靜雙目緊閉,身上還散落著一些落葉,看起來也不知道多久沒挪過地方了。

    見搖晃不醒,紅纓趕緊摸向了守靜的鼻子。

    有氣。

    很正常。

    可是……

    就是不醒!

    見狀,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心神不寧了,想都不想就直接扛起來了守靜的身子,一路出了春友社,而那車夫見紅纓竟然扛個人出來,也是一陣意外。

    但也不問,快速打開車門,把守靜放到了裏麵後,低聲問道:

    “大人,去哪?”

    “把人帶到忠叔那,找人救他!”

    “是!”

    黑暗之中,馬車疾走。

    車內,紅纓放下了守靜的手腕。

    眼裏滿是一種擔憂。

    這是……怎麽回事?

    守靜和道長……不是一個人麽?

    為何會昏迷不醒?

    難道……

    是道長出事了嗎?

    想到這,她心口頓時一緊……

    臉色蒼白,身軀搖搖欲墜……

    ……

    “淳風……守初道長會沒事嗎?”

    已經收拾幹淨了的後院內,崔采薇看著那口造型奇怪的“龍樹神窨”,對今夜值夜的李淳風柔聲問道。

    “我也不清楚。但……應該會吧。”

    李淳風微微搖頭。

    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補充了一句:

    “畢竟……他很厲害。”

    “……嗯。”

    崔采薇點點頭,又歎了口氣:

    “唉……也不知道道長為何會忽然在這,好好的待在於栝不好嗎?有我家的人在,好歹能護住道長周全呀。”

    “……”

    李淳風無言,隻是扭過了頭。

    就看到了一襲白衣的鬥笠人影,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他回頭,崔采薇自然也回頭,看到了竟然是這位李侍郎後,下意識的讓開了道路。

    而狐裘大人在走到二人近前後,並沒有停留的意思。

    徑直穿過後,話語在風中響起:

    “二位去休息吧,今夜有我。”

    說完便揮了揮手。

    “……”

    “……”

    李淳風和崔采薇沒吭聲。

    同時也聽出來了,這位神秘的李侍郎此時此刻心情似乎很差的樣子。

    但倆人沒動地方。

    直到……後麵的薛如龍帶著兩個百騎司之人,手裏拿著桌椅,瓦罐,竹筒,以及一甕清水。

    倆人不解其意。

    薛如龍也不吭聲。

    隻是在院中把桌子架好,一應物件擺上後,又從那房屋之中拿出了一把椅子。

    就放在屋子門口。

    接著,那位李侍郎便坐在了屋前的座椅上,身子不動了。

    似乎在發呆。

    而帶著倆人的薛如龍則往院子外麵走,走到了李淳風和崔采薇麵前時,客氣拱手:

    “二位的屋子已經準備好了,請移步休息吧。”

    “……”

    崔采薇還沒說話,隻是看著那渾身散發著寂寥之意的人影,似乎在思索,又像是在好奇。

    反倒是李淳風點點頭:

    “好,多謝將軍……采薇,我們走吧。”

    “呃……哦,好的。”

    崔采薇應了一聲。

    而倆人隨著薛如龍離開後,狐裘大人這才摘下了鬥笠,露出了那一雙望向棺木時異常平靜的雙眸。

    她看著棺木發呆了好一會兒才收回了目光。

    接著自顧自的開始用李臻那套泡功夫茶的方法,給自己泡了一“酒盅”的茶水。

    淺嚐了一口後,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味道不對……

    果然麽……

    “不是你泡的,竟是這般難喝。”

    一聲低語隨風而去。

    緊接著,就是一聲悵然的歎息:

    “唉……”

    明月當空。

    庭院寂寥。

    看來……

    又是一個不眠夜。

    ……

    東平郡。

    雷澤。

    東平湖。

    深夜之中,身負長弓,手持一口單刀的王伯當警惕的一邊劃槳,一邊看著這東平湖四周漆黑一片的水麵,警惕著四周一切有可能出現的動靜。一雙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眼睛幾乎已經看不到任何黑眼仁了。

    把視力催發到了極限。

    而他前麵站著的,則是依舊身披紫色大氅的李密。

    就這樣,這艘小船在東平湖上平穩的行駛,最後抵達了湖心處的一座小島前。

    “魏公稍待,屬下先行查探一番……”

    “無妨。”

    李密擺擺手:

    “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入我中軍帳,留下今夜相見的字條,那麽說明修為要遠勝於你,他若不想讓你發現,你在怎麽尋找也無濟於事。走吧。”

    他一步踏上了岸:

    “且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把咱們叫到了這。”

    “……是。”

    雖然王伯當依舊警惕,可李密看起來卻很是放鬆,一步一步沿著這座島嶼往中心處走去。

    那島嶼中心有一座名為“義氣亭”的建築,也不知被何人所立。

    如果說整座島嶼唯一能相約的,可能也隻有這了。

    果不其然。

    當繞過一片高長的蘆葦後,王伯當瞬間就看到了那站在亭子之中,背對二人的人影。

    “魏公……”

    “嗯,無妨。”

    比起王伯當能看的清清楚楚不同,李密也隻能通過氣機感應察覺到。

    但沒關係。

    來都來了。

    他再次前進,而等能看到那人時,才發現……

    他穿著很普通的粗布道袍,背對二人,身影……竟然有些熟悉。

    李密一愣,而這時,聲音也響了起來:

    “嗬,魏公,去年一別,倒是許久未見了。”

    “……”

    李密眼神平靜,但態度卻恭敬了許多,抱拳拱手:

    “我道是誰,原來是國師大人邀約。早落下署名,李某便早些來了。還讓國師久等,還望海涵。”

    “……!”

    王伯當的雙眼裏迅速閃過了一絲光芒。

    國師?

    降真靈尊張道玄!?

    這個念頭從心頭升起的刹那,他立刻繃緊了全身肌肉,以麵對隨時可能爆發的襲擊與危險。

    而這時,靜明道人也終於轉過了身來。

    無視了王伯當,反倒是看著李密,手掐道指禮印:

    “福生無量天尊,上次礙於一些瑣事,不能對魏公表露身份,說起來,還是貧道的不對,希望魏公勿要怪罪才是。”

    “不敢,國師言重了。”

    李密言語了一聲後,左右看了看。

    這地方也沒個落座的地方,就隻能站著聊了。

    於是,他開門見山:

    “不知國師深夜邀李某於此,可是有什麽吩咐?”

    “怎麽?”

    麵對李密的疑惑,靜明道人平聲問道:

    “魏公很好奇?”

    “……”

    李密眼神一動,剛要說什麽,可卻見這道人微微點頭:

    “也好,那便先給你吧。”

    說著,手腕一番,裏麵就出現了一張信箋,輕飄飄的在半空中落到了李密麵前。

    李密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發現……這似乎是某種丹藥的配方後,疑惑的問道:

    “敢問國師,此物是何種丹藥?又有何作用?”

    聽到這話,靜明道人也不答,隻是手腕再轉,天知道他手上怎麽就多了一顆黑溜溜的圓球。

    而出現之後,靜明道人遞向了王伯當:

    “王居士,請把此物擲出,擲出時,以炁澆灌,無需多,以尋常暗器即可。”

    “……”

    王伯當猶豫了一下,把放在單刀上的手暫時拿開,躬身接過後,看了李密一眼,接著才引動了細微的天地之炁,把手裏的這顆“球”朝著一處巨石丟去。

    而這“球”在脫離王伯當的手那一瞬間,周身迅速蔓延出了大火,在黑暗中,火球瞬間飛馳,在空中大放光明,朝著那巨石砸接的一瞬間……

    “轟隆!”

    “嘭!”

    “嘩啦……”

    轟隆作響的夜空中,火光熄滅之後,一些土渣掉在了亭子裏的青石板上。

    “……”

    “……”

    李密不是不懂行。

    當看到這玩意造成的破壞力後,瞬間,眼睛就直了。

    想了想,他衝著靜明道人拱了下手,快步踏出義氣亭,來到了那三四十步遠的地方,發現石頭已經被炸沒了半個,地上到處是碎石,甚至一些周圍的雜草還在冒著黑煙。

    圍著這石頭轉了一圈,他重新走回了義氣亭裏,就聽到靜明道人開口:

    “如何?有此物,莫說滎陽了,洛陽城池破除亦非難事吧,魏公。”

    靜明道人說的是實話麽?

    當然是。

    一顆就能造成如此破壞力。

    縱然洛陽城池再厚、在硬,能擋得住這東西?

    而它的配方……

    捏著手裏這封信箋,沒來由的,李密覺得它好重、好重。

    於是便說道:

    “請國師恕罪,李某向來有什麽說什麽,敢問國師……何意?”

    他不信天底下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而聽到這話後,靜明道人也沒有絲毫隱藏之意,直接說道:

    “貧道之意很簡單,此物喚名飛龍火,乃老君觀所產。而魏公隻需要按照此配方上麵的方法便可製造。配方,魏公也應該看了,上麵要的東西並非是什麽名貴之物。而貧道想讓魏公做的,其實也很簡單……”

    話音落,他手腕再轉,忽然手裏多了一把看起來綠鏽斑駁的短劍。

    說是短劍不恰當……

    倒更像是……佛門降魔杵、或者道家專門用來祭祀的法劍一類的器物。

    它看起來已經很古老了,甚至老到無從推測是何人所鑄。

    但偏偏在靜明道人的手中,卻隱隱透露出了一股……很奇怪的氣息。

    讓人捉摸不透。

    “魏公每攻下一座貧道需要的城池,貧道便會前去尋找魏公,幫魏公斬斷這隋朝的龍脈。而貧道所需的城池方向到時也會一一告訴魏公,魏公要做的,隻是隨貧道舉辦一場儀式,破除龍脈,僅此而已。”

    “……”

    李密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問出了從……去年見到靜明道人,到今日重逢以來,最為關心的問題:

    “國師為何如此?”

    可靜明道人卻隻是微笑,平靜回應:

    “天機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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