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青簽完名，韓嘉佑看了一眼那拙劣的藝術字體，蹙了蹙眉頭，旋即又忽然問道：“明天是老爺子七十大壽，屆時香港各界知名人士都會到場，你有壓力嗎？”

    “壓力？我有什麽壓力？”李青茫然道。

    韓嘉佑頓了頓，頷首道：“你應該認識況楓吧？”

    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讓李青突然想起況曉月那張飛揚跋扈的臉，於是便有些心煩，但他最終還是回答道：“去年在災區見過一次，是個正義感很強的軍人。”

    韓嘉佑嗯了一聲，又說道：“況楓是內地最年輕的團長，前途光明，他的爺爺是金陵軍區的現役司令。外麵的蔡雲坤也不錯，本身是香港最有潛力，也最年輕有為的音樂家，他父親是香港明達珠寶老總蔡明達，資產也有幾時億，包括其他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年輕人，都是我們為囡囡挑選的潛在對象……”

    李青的雙手忽然緊握在了一起，他默默的聽著，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你剛剛說你沒有壓力，可麵對這些人，你還敢說你沒有壓力？”

    韓嘉佑盯著李青的眼睛，聲音很平靜：“你是一個自信的年輕人，這是優點，但盲目的自信，對目前的你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李青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真誠的說：“我真的沒有壓力。”

    韓嘉佑蹙眉道：“跟他們相比，你有什麽？寫書？唱歌？還是靠你在內地小城裏當局長的父親？”

    聽到韓嘉佑提起父親，李青心裏蹭的一下升起一絲無名之火。

    “對您來說，怕是誰的父親有幾億幾十億，或者誰的爺爺是司令、書記才能入您的法眼嗎？”

    李青同樣盯著韓嘉佑的眼睛，沒有絲毫因為對方的質問而有半分的退縮，“身為人父，您難道不應該考慮一下韓菡個人的想法？”

    “她的想法，在某些力量麵前，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韓嘉佑平靜的說：“盡管我心裏很難受，但如果韓道成那個老家夥願意，囡囡第二天就能夠被許配給某個石油國家的有錢人當小妾，或者嫁給內地某個省-委書記的兒子，這就是她從降生那一刻起注定的命運……”

    “可是，她的命運突然被一個窮小子帶離了既定的軌道。”

    韓嘉佑忽然笑了：“我以前總以為她懵懵懂懂，天真可愛，一點都沒有沾染過外界的世俗之氣，可是現在我不得不承認，她不僅精通世俗，還有一雙看清人物本質的眼睛，我們所有人都被她的外表欺騙了。”

    李青有些接受不了韓嘉佑突然之間的畫風轉變。

    上一秒高冷嘲諷的嘴臉，下一秒就突然變成了和藹可親的笑容？

    還有，丫頭怎麽就成了大boss了？

    李青有些不解。

    “你不需要明白，盡管我也不太明白。”

    韓嘉佑淡淡一笑：“總之你很幸運，所以，幸運的小子，別再說我沒有考慮囡囡個人的想法了。我這家夥，麵對無法抗衡的某些力量，也是無能為力的。盡管我心裏也挺難受的，但我也慶幸這股力量選擇的目標，是囡囡囡從一開始就喜歡的。”

    李青若有所思的說：“您是指……謝老？”

    韓嘉佑眼睛忽然眯了起來：“你果然認識謝衛青？”

    突然之間聽到謝衛青這個經常出現在新聞聯播裏的名字，李青還有點不習慣，但他還是點頭道：“認識是認識……”

    “如果你跟謝衛青之間有關係，那這一切就會更加順利了。”

    韓嘉佑笑了起來，拍了拍李青的肩膀，感慨道：“其實你知道嗎？當你本身達到了一定的高度，盡管你得到了地位、財富，但同時你也會失去一些你應有的選擇權、決定權。囡囡早就已經到了待嫁的年紀，而我韓嘉佑，也隻有這麽一個女兒，無數國內外的力量都在對我們韓家虎視眈眈，無數人都想成為我們韓家的乘龍快婿。幸運的是，囡囡這孩子足夠聰明，剛剛察覺到這個跡象，就選擇獨自一個人離開了香港。我本以為她不再回來，也不會讓我們發現，但我沒想到，她最終還是為了你，選擇了屈服於家族的決定。但之後的一係列發展也更加出乎我的意料，最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她選擇的人，竟然也足夠爭氣……”

    隨著韓嘉佑的講述，李青腦海中忽然一片清明起來。

    韓家數十億資產，無論放到哪裏，這筆數字都讓人眼饞。

    而韓嘉佑又隻有韓菡這麽一個女兒，那麽，韓家所有的資產，將來都會名真言順的繼承到韓菡的名下。

    因此，韓菡便自然而然的成為一些人眼中的香餑餑。

    隻要娶了韓家的獨女，就能憑空坐享幾十億財富，這樣的好處，可能要經過幾輩人的努力才能達成，誰不想得到？

    隻是正如韓嘉佑所說，麵對一些龐大的資本力量、政治力量時，韓家盡管人前威風，但其實也喪失了決定的權利。

    如今，外界有許多種力量正在互相博弈。

    盡管韓家也有說話的權利，但卻僅僅隻是這些力量之間的一個參考，總的來說沒有多少分量，也影響不了這些力量的決定。

    所以，最終勝出的，恐怕才是最恐怖的。

    就像成年獅子們的角鬥，想要得到配偶，得到領地，就必須從這場戰役中勝出，否則留給它們的，隻有被驅逐。

    李青明白了這其中的因果關係後，忽然心中一熱。

    此時此刻，他耳邊忽然響起在到葉準之前對自己說出的那些話來。

    “青子，你如果想做什麽事，放手去幹吧！相信我，有謝老支持你，沒人敢拿你怎麽樣，就算那人是特首，你也不用怕，大可擼起袖子去幹！”

    “我這邊隨時為你提供服務，謝老說了，像你這樣的祖國棟梁，應該得到應有的嗬護。”

    李青有些沉默。

    在與謝老相處的模式當中，李青一直把自己當成被剝削的一方。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從謝老那裏得到什麽好處，可從與韓嘉佑的這番對話當中，李青忽然覺得，或許正是因為有謝老的存在，自己才能如此順利的走到今天這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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