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姚廣孝歸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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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3章 姚廣孝歸京
    中慶城,稷下學宮之中。
    因指點好學士子,直到亥時方才結束今日講課的師明哲,緩步朝自己的院落之中走去。
    月光之下,師明哲衣襟飄然,一派儒雅高潔的氣質,見之,讓人心生向往。
    此時,院落之前守衛的幾名儒家弟子,看到師明哲回來,連忙躬身一禮,口中恭敬地道:
    “弟子等,見過司業!”
    師明哲停下腳步,對著幾名弟子微微頷首,開口問道:
    “客人可曾到了?”
    “回稟司業,兩位已經等了一會兒了!”弟子連忙回道。
    師明哲聞言,正欲邁步走入院中的時候,又忽然身形一滯,雙眼微微眯起,朝身後瞥了那麽一眼。
    在他的感知之中,院落外不遠處,有數道若隱若現的氣息,正隱藏在暗處,不斷地朝這處小院窺探。
    師明哲與其弟弟師明義,二人雖與並稱師家二賢。可無論是江湖名望,還是儒家地位,都是師明哲穩穩壓過師明義一頭。
    而師明義此前刺殺蕭承之時,便已經是九階高手的存在了。其兄長師明哲,作為儒家當代司業,天下聞名的大賢,儒家數一數二的人物,一身修為顯然是要壓出他一頭的!
    儒家的天人感應典籍,已經被師明哲修煉至了最為高深的境界。距離那武林中人向往不已的陸地神仙之境,也不過一步之遙而已。
    這樣的高手,顯然是少有人能夠在他眼前隱藏身形的。
    師明哲身邊的弟子,都是已經隨侍他許久之人,對師明哲極為了解。
    見他此時停下身形,眼帶幽深地朝後瞥了一眼,一眾儒家弟子們頓時對視一眼,心裏神會,齊齊警惕起來。
    表麵雖然未曾露出什麽異樣,但卻已經有人不動聲色地湊到師明哲身邊,低聲問道:
    “司業,可是發覺有異常?”
    師明哲聞言,微微點頭,同時露出一絲笑意,吩咐道:
    “無妨,莫要讓人進來,其餘的不需去管!他們想看,便隨他們看。”
    “是!”
    交代了兩句,師明哲又吩咐身邊弟子不要跟進去,這才推開了院門,緩步走了進去。
    而此時的院落之中,名家公孫頌、法家紀方,等候許久的兩人,臉上已經開始浮現出焦躁不安之色。
    看到師明哲走了進來,紀方微微抬頭,臉色陰沉,上來就開口問責道:
    “如今這中慶城之中,被你弄得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東廠、粘杆處的鷹犬大肆出動,遍灑暗探於各處,監控整個中慶城。這個時候,你我就應該安分低調一些。就算有什麽非要聯係的事情,也該暗中行事。哪有你這般,光明正大地讓弟子去請我們前來密謀的?”
    盡管紀方此時的語氣有些衝,但師明哲倒是一副不會在乎的模樣,點頭道:
    “紀堂主還真是說對了!此時這院落外麵的暗處,可就蹲著幾人盯著呢……隻是啊,越到這個時候,表現地大大方方,反而無妨。若是藏頭露尾的,反而更引人懷疑!”
    聽到這裏,公孫頌猛地站起來,指著外麵,驚呼道:
    “現在外麵,就有了盯著?這雲國東廠、粘杆處,竟然真如傳聞之中那般厲害!這才多久啊,就順著線索,找到了伱這裏?”
    師明哲聞言,卻是擺了擺手,道:
    “這中慶城的水,已經被我攪渾了,諸多線索,或真或假,千絲萬縷。雲國暗探機構再厲害,也沒有這麽快就能夠找到我身上……”
    “若是沒猜錯,那些躲在暗中盯梢的,應該隻是因為之前的科舉舞弊案,咱們有哪處露了破綻,這才導致被雲國盯上了吧!”
    為了逼著蕭承廢除對地方官學的政策傾瀉,三家謀劃了一場科舉舞弊案,想要將地方官學的推免製度徹底搞臭。
    這件事,最後卻是因為海瑞巡遊至威楚府,陰差陽錯之下被撞破了,這才在科舉之前被發覺了,導致最後謀劃功虧一簣。
    聽到是因為科舉舞弊之事露出了破綻,公孫頌聲音忍不住發高,道:
    “露出了破綻?不可能啊!一應首尾,我甚至還親自去盯了,不可能沒有收拾幹淨啊!”
    師明哲微微搖頭,道:
    “哪有什麽毫無破綻?隻是能不能被人發現而已……”
    紀方也是臉色難看,沉聲道:
    “派去經手的三家弟子,雖然都已經死了。但他們的出身學派,卻是無法抹除的。隻怕就是因為這個,你我三家,才會被朝廷盯上吧。”
    當初蕭承下旨徹查科舉舞弊案的時候,涉案幾人,齊齊“自殺”,本就極為引人懷疑。紀方當初,便從刑部、大理寺的法家弟子那邊得到了情報,知道這件事其實並沒有結案,一直有人在暗中調查。
    而當初經手的幾名雲國官員,是哪家學派弟子出身,一查便知,根本無法掩蓋。雲國派暗探前來盯著,也是常理之中。
    公孫頌聞言,呼吸一滯,有些無力地坐回椅子上,歎息道:
    “本就和舞弊案撇不清,現下你又在暗中搞刺殺手段,這些可難搞了……”
    說到這裏,公孫頌微微一滯,又猛地坐直了身子,緊盯著師明哲,問道:
    “你做這件事的時候,可沒有留下什麽沒收拾幹淨的吧!”
    師明哲聞言,連連搖頭,道:
    “我可不傻,一應事宜,都是安排人去辦的,查不到我身上的。雲國朝廷的這些暗探,就算從我這裏入手去查,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憑借著三家學派在天下之中的影響力,隻要雲國朝廷手中沒有實據,就算再懷疑,最多也隻能派人暗中盯著了。
    又看了一眼隱有不安之色的二人,師明哲微微搖頭,又開口道:
    “如今雲國京城已經這般人心惶惶,朝堂之上的百官們,也有頗多顧忌猜疑之心。各處衙門束手束腳,不敢大力徹查下去。”
    “朝中百官們,有人忌憚楊家,與其三位姻親的勢力,覺得於國不利。又或是有人一心揣測上意,覺得當今雲皇會借機徹底收拾四家,便有心借機立功上位……我的謀劃,如今已成大半。”
    “就連此前籌劃的刺殺皇子之事,也已經可有可無了。還請二位放心,接下來,我不需再出手,隻要暗中挑動一番,朝堂百官必會對楊家與其姻親,群起而攻之。到時候楊家被迫還手,我等便可坐視雲國朝堂紛亂一片了。”
    兩位皇子是否無恙、有沒有被刺殺,對他們三家來說,並沒差別。他們唯一想要的,也就是讓雲國朝堂亂起來,使得他們百家勢力,能夠借機在雲國朝堂之上紮根立足。
    此時,隻要在背後推波助瀾,這雲國朝堂大亂的計劃,便能夠成功。剩下的事情,也就不需要去做了!
    聽到這裏,紀方、公孫頌沉吟思索了片刻,這才沉默安靜了下來。
    還是那句話,沒有實據,又不能抓個現行,雲國朝堂根本無法奈何得了他們。
    紀方沉默了許久,方才憂心忡忡地道:
    “最好是這樣……”
    公孫頌不比紀方,語氣一向是辛辣不客氣的,此時毫不客氣地道:
    “事到如今,我心中難免有了後悔與你一同謀劃的心思。今日之事,也多是因為你執意而為,方才變得如此糟糕。若是出了紕漏,有連累我名家的勢頭,便不能怪我公孫頌見風使舵了……”
    顯然,這句話就是在告訴師明哲,若是局勢崩壞到難以挽回的地步,他不可能和師明哲一起去死。
    師明哲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什麽……
    ——
    中慶城之外,隻聽得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轟鳴之聲,自遠處傳來。
    城牆之上的城防營將校,頓時心中一緊。
    此時當今陛下巡遊未歸,京中空虛,若有野心之輩,則正是篡權奪位的好時機。此時城外突然響起的馬蹄之聲,便不由讓人多想了……
    城牆之上為首的校尉,如臨大敵,連忙下令麾下將士著甲上弦,自己更是身披甲胄,親上城牆,督促麾下將士嚴防死守。
    就在城牆之上一片緊張的氣氛之下,城外便有數百身著輕甲,持刀負弓,滿身肅殺之氣,宛若凝作實質的精銳騎兵疾馳而來,在城門之前勒馬停住。
    這城門校尉,本來見隻有數百餘騎兵前來,心中還稍稍鬆懈下來。
    可此時被眼前這支騎兵的肅殺之氣所逼,明明自己也是軍中頗有勇力的將校,卻不由得心中膽寒,四肢發軟,心生怯戰之意,不敢直視其鋒芒。
    城門校尉謹記自身職責,大著膽子向下方喊道:
    “來、來著何人?京城宵禁,城門已經落鎖,不可輕啟!若無要事,還請上官,暫於城外驛站休憩!”
    城外這支數百餘眾的騎兵,滿身塵土,無論人馬,皆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看便是長途跋涉,一路快馬加鞭而來。
    但就算如此,這支騎兵,此時卻依舊肅然地列隊於城門之前,軍容絲毫沒有半點淩亂。就連胯下戰馬,也沒有擅自走動嘶鳴的。
    軍紀之嚴格,軍容之肅穆,讓人不由暗自心驚。
    就在城門校尉心中越來越慌亂,想要尋人去城中示警之時,便看到眼前這支精銳騎兵,隊列緩緩散開。
    數道身影,被簇擁著而出。
    為首之人,竟然是一名身穿黑色僧袍,麵容陰桀的和尚。
    此時這和尚,也是滿臉倦態,風塵仆仆的模樣。
    麵對著城門校尉的問詢,他將手中那道聖旨高高舉起,朗聲喝道:
    “我乃欽封長洲侯爵,特授銀青光祿大夫,當朝善世院左善事姚廣孝!奉陛下聖旨歸京,爾等速速開門,不得有誤!”
    著黑色僧袍,更有如此精銳護送的和尚,整個雲國之中,也就隻有這姚廣孝了!
    其實說起來,姚廣孝在夏國繡衣使之中名聲更響。
    畢竟當初的夏國金陵城之亂,晉王造反,直接殺入了皇宮之中,最後兵敗自殺,還牽連了數個親王。這麽一出父子兄弟相殘,夏國皇室淪為天下笑柄的事情,便是由姚廣孝所籌謀策劃。
    最重要的是,此人攪弄一番風雲,弄得金陵城大亂,夏國朝堂動蕩,最後竟然還能全身而退。繡衣使內部談及此事,便都覺羞愧難當,皆言必殺姚廣孝洗刷恥辱。
    而在雲國之中,姚廣孝的名頭,便沒有這麽響亮了。畢竟那些陰詭風雲、暗中的廝殺交鋒,實在不是能夠擺在明麵上說的事情。
    不過姚廣孝的頭銜,又是侯爵,又是銀青光祿大夫這樣從三品的官銜,實在很是唬人。又有一看便是精銳的幽州突騎護送,城門校尉可是不敢耽誤,連忙放下吊籃接過聖旨。
    仔細勘驗數遍之後,確認沒有問題之後,連忙下令道:
    “快開城門!”
    門軸轉動,發出“吱啦吱啦”的聲響。城門打開,校尉連忙領著麾下部眾來到城門之前,俯身行禮道:
    “拜見長洲侯!”
    姚廣孝冷著臉,死死勒住韁繩,一夾馬腹,便縱馬疾馳,駛入城中。數百名幽州突騎,周身殺氣凜然,緊隨其後。馬蹄踏地之聲,在城中響起。
    看著姚廣孝離去時,那滿是凝重肅殺之意的身影,城門校尉突然咽了咽口水,低聲喃喃道:
    “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啊……”
    而此時,已經遠去的姚廣孝,身伏戰馬之上,高聲喝道:
    “分別攜聖旨、兵符、陛下禦令,速去中軍都督府、禁軍官署、京畿衙門、尚輿備事處衙門、東緝事廠,傳達陛下聖旨,召集眾人前來議事!”
    “中護軍南霽雲將軍,即刻調集禁軍兵馬。左、右驍衛,萬捷營、雲翼營,四營兵馬衛戍皇宮,但有衝擊皇宮者,不論何人,盡數誅殺!”
    “驍銳營、驍武營、廣銳營、上虎翼營,即刻接管城牆防務,封鎖京中九門,未得軍令,任何人不得離京。若有違抗者,殺!”
    “神威營、克勝營、明武營,即刻封鎖稷下學宮。通告學宮之中的百家學子,京中突有瘟疫,稷下學宮閉宮三日。若有強行離去之人,殺!”
    “步武營、雄武營、雄順營、雄勝營、寧威營、寧武營,戒嚴京中,有行事鬼祟、阻攔衝擊大軍者,殺!”
    數條命令,皆以“殺”字結尾。凜然殺氣,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