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大恩不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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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治醒了,彌漫在殿內眾人心頭的陰霾瞬間消散。

    天子沒死就是天大的好事,包括武皇後,內心也是非常欣喜的。

    如今的李治和武皇後仍處於蜜月期,此時的武皇後仍以李治為天,還沒有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也沒有在朝堂裏安插親信陰謀布局。

    所以李治活著,對武皇後很重要,不僅僅是夫妻感情,還有很多政治方麵的因素。

    直到李治悠悠醒來,殿內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武皇後更是深深呼吸,眼眶頓時紅了。

    “陛下萬福,吉人天相。”武皇後盈盈拜道。

    李治皺眉,下意識揉著鼻子下的人中穴,遲疑道“剛才朕……”

    “陛下風疾昏迷,幸得英國公之孫李欽載力排眾議相救,否則陛下危矣。”武皇後解釋道。

    李治的眼神頓時掃過殿內眾人,看到坐榻邊不遠木然而立的李欽載,李治露出了微笑,朝他點了點頭。

    “景初對朕可有救命之恩了。”

    李欽載仍呆滯站著,腦子裏嗡嗡的,李治救醒以後,他才感到一陣後怕。

    這特麽要是沒救過來,此時的他是不是該跟爺爺一起綁赴刑場了?家裏大大小小一個不剩,全都在刑場等著,一家人整整齊齊共赴黃泉……

    李治說完話後,卻見李欽載木然久久沒反應,不由奇怪地看著他。

    殿內李勣看不下去了,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使勁咳了兩聲,李勣壓低了嗓音怒道“孽畜,回話!”

    李欽載猛地回過神,急忙躬身道“陛下洪福,吉人天相,臣不敢居功。”

    李治含笑道“若沒有景初,朕何來吉人天相,莫推搪了,朕欠你的大恩,此生還長,朕慢慢還。”

    李欽載隻好謙虛幾句,轉眼見旁邊的秦鳴鶴垂首不語,李欽載又道“陛下,太醫署秦太醫方才也出了大力。”

    李治點頭,朝秦鳴鶴道“秦太醫辛苦,朕必有封賞。”

    秦鳴鶴急忙謝恩。

    身後眾太醫愧然不語。

    武皇後此時心情已輕鬆下來,走到李勣麵前福了一禮,道“本宮剛才情急,難免出言不遜,老國公見諒。”

    李勣急忙拜道“老臣不敢,都是為了陛下禦體安康,皇後不怪老臣僭越,老臣已感激涕零。”

    李治目光閃動,看來剛才他昏迷那陣子,殿內發生了不少事。

    但李治也沒當麵詢問,而是對李欽載笑道“景初一身本事,朕倒是沒想到景初竟也精通岐黃之術。”

    李欽載愧然道“臣其實不懂岐黃之術。”

    李治驚奇道“哦?那你為何能治朕的風疾?”

    “呃,陛下的風疾也沒被治好,臣剛才隻是急救之術,為的是救醒陛下。”

    李欽載想了想,又道“至於臣為何會急救之術,這個……臣多年前看過一本古籍……”

    李治饒有興致地道“哪本古籍?”

    李欽載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天聊死了呀陛下。

    命救回來不就得了嗎,何必追根究底,下次你再昏過去了,難道指望自救嗎?

    正在尷尬之時,太醫秦鳴鶴道“陛下,耳尖放血是有根據的,《黃帝內經》有雲,‘三棱針出血,以瀉諸陽熱氣’,李少郎多年前看過的古籍,想必應是《黃帝內經》了。”

    李治望向李欽載“是嗎?”

    李欽載一臉感激,眼眶都紅了“正是!”

    穀<spa>  李治感歎道“景初博學,朕甚欽之。”

    “臣……慚愧!”

    前世沒錢出門娛樂,下班後隻好窩在家看電視,科教片百家講壇什麽的,倒是看過不少,勉強也算博學……吧?

    李欽載自我安慰了片刻,膽氣漸漸壯了,沒錯,我就是這麽博學。

    李治雖然醒來,但仍不時頭疼發作,身體比較虛弱。

    今日的君臣奏對當然沒法繼續下去了,李勣和李欽載於是向李治和武後告辭。

    走出太極宮,李勣長舒了口氣,隻覺後背一陣冰涼,原來剛剛李欽載在大殿上救人時,李勣緊張得渾身冒冷汗。

    此刻李治終於被救醒,李勣不由也感到一陣後怕。

    這個孫兒真是……一言難盡。

    李勣甚至很難分辨孫兒究竟是不惹禍了,還是不屑在長安城惹禍了,人家現在要惹就直接惹天家皇族。

    刀尖上跳舞才刺激麽?

    走出宮門,見李欽載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李勣氣不打一處來。

    毫無征兆地,李勣忽然飛起一腳,將李欽載踹了個趔趄,差點一頭撞上宮門。

    李欽載驚愕“爺爺,為何突然痛下殺手?”

    李勣冷冷道“你是孫子,老夫是爺爺,爺爺打孫子,不服咋?”

    李欽載默然半晌,歎道“服!”

    以後蕎兒長大了,翅膀硬了,自己也這麽對他,這叫“傳統”。

    爺孫二人上了馬車,晃晃悠悠朝家裏駛去。

    坐在馬車上,李欽載歎道“爺爺,孫兒今日救了陛下性命,陛下為何沒有半點封賞的意思?就連打下手的秦太醫都封賞了,為何沒孫兒的份兒?”

    李勣瞥了他一眼,道“你想封爵,還是升官兒?”

    “都不想,不過至少該有點表示吧?賜我點黃金啊,絲帛啊,田地莊子什麽的,這叫人情世故。”

    李勣哼了一聲,道“封爵?想都莫想,太宗先帝在世時,便對封爵極吝,除非開疆拓土之不世之功,否則大唐以後的爵位隻有減少,沒有增加的。”

    李欽載無所謂地道“不封爵也沒關係,孫兒的意思是,陛下至少該給點診金吧?”

    扭頭可憐兮兮地望向李勣,李欽載歎道“孫兒如今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張嘴吃飯,孫兒前些日在渭南莊子裏,手頭沒個進項……”

    李勣冷笑道“你賺錢的本事大得很,莫在老夫麵前哭窮,老夫聽了臊滴很。”

    頓了頓,李勣又道“陛下不封賞你就對了,封你個爵位也好,升你的官兒也好,一旦當場封賞,說明你與陛下的救命之恩就此了斷,以後互不相欠,無論對你,還是對李家,都不劃算。”

    “今日陛下對救命之恩一言不發,反倒是一件好事,說明陛下已將此恩記在心裏了,爵位和官位不足以抵償恩情,往後陛下對李家的恩寵隻會更甚,豈不比爵位官位更合算?”

    李欽載眨了眨眼,他聽明白了。

    不過在老人麵前不能表現得太明白,否則如何體現老人家的睿智光輝?

    於是李欽載雙手托腮,一臉天真爛漫的樣子“爺爺,你好厲害呀!孫兒想不明白的事,爺爺一下就說清楚了呢……”

    李勣皺了皺眉,想忍,但這副天真爛漫的惡心樣子實在忍不了。

    “車夫,停車!”李勣沉聲道。

    馬車停下,瞬間李欽載被李勣踹出了車外,重重落在長安的朱雀大街上。

    “自己走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