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重耳在外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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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戰艦已至百濟,李欽載一凜,快步走出艙門,來到甲板上。
活了兩輩子,這是第一次不用護照就出國,而且還是帶著一萬多將士出國,真想發個朋友圈得瑟一下。
前世的老英雄們雄赳赳氣昂昂在三八線上浪一回,大約便是此刻這種心情吧。
目光眺望不遠處的海岸線,李欽載的神情漸漸凝固。
觸目所及,皆是戰火。
港口外處處冒著火光和青煙,民宅被焚,城池已破。
一隊隊披甲的唐軍在港口外巡弋,那些正在燃燒的火光也沒人去撲救,大唐的將士對此漠不關心。
李欽載這才想起來,此時的百濟,早已被唐羅聯軍攻破,百濟國已是被占領國,大半國土被聯軍所占。。
雖然唐軍在白江口吃了點小虧,劉仁軌不得不率軍暫時退出百濟,撤回新羅,但是很快便卷土重來,重新占領了百濟。
此時加上水師新運來的一萬多援軍,劉仁軌更是如虎添翼,接下來便是唐羅聯軍與倭國的較量了。
至於北邊的高句麗,本來高句麗與百濟是聯盟,兩國經常合起夥揍新羅。
但今時不同往日,高句麗國力已衰弱,自顧尚且不暇,哪裏還顧得上盟國的死活,&sp;&sp;百濟被唐軍攻破,高句麗至今沒有半點表示。
不得不說,&sp;&sp;大唐的君臣眼光毒辣,&sp;&sp;比周邊的蠻夷強多了,&sp;&sp;他們準確地抓住了天時地利人和,一擊而中,&sp;&sp;攻占了百濟。
雖然中途出了倭國這個變數,但對大局並無太大的影響,百濟注定將被大唐和新羅瓜分。
看著港口外滿目瘡痍和戰火,&sp;&sp;李欽載站在甲板上,不由微微顫栗起來。
視線內的一切景象才是真正的戰爭畫麵,僅僅隻是一堆堆燃燒的房屋,和城池的殘垣斷壁,這些慘烈的畫麵無法用文字來形容。
每一處火光,&sp;&sp;每一堵殘牆,&sp;&sp;都仿佛在無聲地述說著此地曾經發生過多麽激烈的交戰,&sp;&sp;多少條人命在屠戮與被屠戮中永遠消失於塵世。
而李欽載,&sp;&sp;也即將參與進這場戰爭。
深深吸了口氣,&sp;&sp;李欽載努力壓下心頭的不適。
兩輩子沒見過這種畫麵,李欽載承認自己剛才確實有些害怕,他對戰爭實在太陌生了。
心情正是無比複雜之時,&sp;&sp;耳邊忽然聽到一聲高呼,聲音很熟悉。
神情錯愕地扭頭望去,李欽載見李素節赫然站在另一艘戰艦的甲板上,&sp;&sp;正歡快地朝自己揮手,兩艘戰艦都即將入港,&sp;&sp;彼此靠得非常近,&sp;&sp;船舷之間幾乎隻相隔數尺。
李欽載大吃一驚,脫口道:“臥槽!”
接著勃然大怒,不假思索便脫了自己的鞋子,狠狠朝另一艘戰艦上的李素節砸去。
李素節絲毫沒有大意,&sp;&sp;身影伶俐地一閃,&sp;&sp;躲過去了。
“給我把鞋子還來!”李欽載指著李素節遠遠怒喝。
李素節一臉可憐兮兮,雙手捧著李欽載的鞋子,畢恭畢敬地一扔……
力道太過小心翼翼,鞋子不偏不倚落入兩船之間的海裏。
李欽載和李素節兩兩對望,&sp;&sp;眼睜睜看著鞋子掉落海裏,李素節表情一苦,&sp;&sp;急忙遠遠地朝李欽載長揖賠罪。穀
李欽載則一臉悔意,剛才不應該拿鞋子砸他的,用箭射該多好。
這貨陽奉陰違,在登州港口時假裝答應回長安,結果趁其不備便竄上了另一艘船,還是跟著來了百濟。
跟老師玩套路,今日若不清理門戶,鄉村教師威嚴何在?
李欽載指了指李素節,怒道:“你給我等著!”
隨即扭頭大喝:“快讓大船靠岸,快!”
然後左右四顧,指著劉阿四道:“弄根馬鞭給我。”
劉阿四將一切看在眼裏,立馬遞上一根馬鞭。
兩艘大船很快靠岸,李欽載迫不及待第一個衝下了船,拎著馬鞭便朝李素節衝去。
李素節嚇壞了:“先生,您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李欽載像瓊奶奶筆下任性的女主角,不過沒有轉身跑遠,而是以衝鋒陷陣之姿朝李素節追殺而來。
李素節當然也不是任殺任剮的愣貨,老師如此任性,李素節自是扭頭便跑。
百濟港口內,萬餘大唐將士剛下船,正在將領們的嗬斥下列隊清點兵器軍械和戰馬,兩道人影卻開始你追我逃,其中一人還光著一隻腳。
李欽載一邊追,手裏的馬鞭沒頭沒腦地朝李素節抽去,重現了當初甘井莊的那一幕。
李素節被抽得哇哇慘叫,還不敢停下,怕被抽得更慘,隻好雙手護住頭逃跑,真正的抱頭鼠竄。
追了很久,李欽載終於累了,扔了馬鞭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粗氣。
李素節也累了,大家都是養尊處優的權貴子弟,身體素質半斤八兩,都是弱雞。
“李素節,你如今出息了,嗯?敢對我陽奉陰違,以為皇子我就不敢教訓了麽?今日起,你被我開除了,以後別叫我先生,愛去哪兒去哪兒!”
李素節大驚:“先生饒命,饒了弟子這一回,弟子下次不敢了!”
李欽載冷冷道:“你先告訴我,為何非要跟我來百濟?戰場很好玩嗎?”
李素節露出憂慮之色,道:“先生恕罪,弟子不是來玩的,而是不得不離開太極宮……”
“為何?”
李素節低聲道:“上次先生封爵一事,在朝堂上掀起了風波,後來風波平息,但宮闈之中卻不知為何氣氛頗為壓抑。”
“你父皇和皇後吵架了?”
“沒吵架,他們恩愛如昔,但我總覺得他們的相處有點不對勁,有點……嗯,像是做戲,偏偏又真摯得很。”
“但是皇後一旦沒與父皇在一起,她的臉色便很陰沉,那幾日她接連杖斃了好幾個宦官和宮女,我看得難受又害怕,先生您知道弟子的出身,實在擔心皇後對我……”
李欽載皺眉道:“你很害怕,所以跑出來了?”
“是,弟子以前也是聽過典故的,春秋時,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內而亡,弟子左思右想,留在宮闈整日擔驚受怕,反不如跟著先生,可以一邊學學問,增廣見聞,還能躲避災禍,求先生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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