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套加密算法和密碼表，凝聚了華羅庚與餘華的心血，珍貴程度幾乎無法用金錢來衡量。

    這可是全世界第一套成熟的非對稱密碼加密算法！

    田鴻此次前來清華園，原本隻想獲得華羅庚的幫助，為藍衣社準備編寫的非對稱密碼加密算法，提供理論支持。

    哪想到，華教授和餘華已經將加密算法和密碼表給編好了，就等著他上門。

    這就像自己準備做一道菜，準備請教老師傅，人家老師傅說你不用做了，菜已經給你做好了，你就等著吃吧。

    關鍵在於，人家老師傅還不收錢。

    感動。

    源於內心深處的感動。

    華羅庚教授和餘華同學，對待他們藍衣社的態度，真的不一樣，與其他大學教授相比，有著天壤之別。

    “為國盡力，是我等中華學者之本分，這是我們身為中華學者應該做的事情，這套加密算法和密碼表關係著中華信息安全，非常重要，切記不可泄露到日本人手裏，從密碼破譯角度出發，基於這套加密算法保密的電報，就連我們都無法破譯。”華羅庚接過話頭，麵容平和，雙眼看著田鴻，出聲囑咐道：“絕對不能被日本人知道！”

    加密算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華羅庚可不希望加密算法剛給藍衣社，就去了日本人的手裏。

    如果發生這樣的情況，這對於中華密碼破譯領域，真的是一場災難。

    不過，就目前而言，華羅庚對於藍衣社的保密措施還是非常放心的。

    畢竟，到現在為止，自己和餘華並沒有因為破譯紅密，而受到來自於日本人的暗殺。

    由此可以看出，藍衣社的保密措施非常優秀，不像其他軍閥一樣，內部跟個篩子一樣，被日本人摸個通透。

    餘華笑著，安靜未語，靜靜注視著闊別已久的田鴻。

    這次見到身為藍衣社北平組長的田鴻，與上次見到的感覺格外不同。

    上一次，他的心態帶著一絲敬畏與警惕。

    這一次，內心隻剩……

    平靜。

    心如止水，風輕雲淡，不再重視田鴻的藍衣社特務處組長身份。

    之所以心態會發生如此變化的原因，餘華認為是自己掌握了更多的知識，更多的智慧。

    “我記住了，華教授，餘同學，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此番謝意，藍衣社永記。”田鴻聽到華羅庚這番話，點了點頭，知曉其重要性，眼中滿是尊敬之色，出聲道別。

    “再見，田組長。”華羅庚微笑。

    “再見，田組長。”餘華同樣笑了笑，點頭道別。

    田鴻沒有耽擱時間，帶著加密算法和密碼表迅速離開屋內，很快，門外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聲音由近至遠，漸漸消失。

    隨著汽車聲音消失，屋內一下子安靜起來。

    “滋……”忽然，客廳內傳出一道火柴燃燒的聲音，橘紅色火焰徐徐燃燒。

    “原本我打算去找他，結果田鴻直接找上門來，這樣也好，免得我跑一趟，這幾天準備的怎麽樣？”華羅庚點燃一根香煙，甩了甩火柴，丟進垃圾桶，深深地吸了一口，舒舒服服吐出一口白色煙霧。

    煙不離手，學者標配。

    “沒什麽需要準備的，一切都記在心裏。”餘華微笑道。

    “你小子，氣度可以，好好抓住這次難得機會。”華羅庚看著餘華胸有成竹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輕搖頭，也不多語，隻是送上一句叮囑。

    受限於經費和交通不便的緣故，國內學術演講和學術會議等等舉行次數非常之少，每一次都是難得的機遇。

    而這次學術演講，是國立清華算學係專門為了建立非對稱密碼理論的餘華舉行，不可謂不重。

    “學生明白，師父，莊教授還在實驗室等我，我可能要先走了。”餘華對於華羅庚的叮囑沒有絲毫不耐，這是華羅庚的關心，笑著點了點頭，緊接著站了起來，出言道別。

    他是被半路叫過來的，加入氧吹爐研究項目的莊教授，還在機械工程實驗室等著自己回去。

    今天已經七月六日，明日便是盧溝橋事變，時間極其緊張。

    華羅庚點頭，並不詢問餘華和莊前鼎進行的研究項目：“注意安全，這幾天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找過我，包括美國人和英國人，很可能有人會找你。”

    “學生明白。”餘華若有所思，知曉發生這些情況的原由，內心並不慌亂，點了點頭，作揖行禮。

    話落，轉身離去。

    這些懷有小心思的人並不重要，餘華不會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人身上。

    眼下空分設備研發進展神速，沒時間折騰。

    快了。

    距離氧吹爐技術的誕生，越來越快了。

    ……

    田鴻乘坐的別克汽車駛離清華園，這輛汽車為了掩人耳目，並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普通且正常。

    整輛汽車沿著公路以每小時三十公裏的高速疾馳，十數分鍾後，穩穩停在一處雜貨商店門前。

    車門打開，田鴻帶著非對稱密碼資料下車，往雜貨商店而去，身後的汽車很快駛離，並不停留。

    進入雜貨商店，來到裏麵一間燈火通明的房間。

    立於門前，田鴻稍稍整理衣領和袖子，隨即推門而入。

    房間內，一名身穿西裝的中年男人端坐於桌旁，國字臉，眼神明亮且銳利，身上彌漫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整個人正捧著一封報紙讀閱。

    “處長。”田鴻尊敬道。

    眼前這人，乃是特務處最高指揮官和他的上峰——處長戴笠。

    已經散發出老板氣質的戴笠，瞥了一眼田鴻：“怎麽樣？”

    “華教授和餘華同學似乎預料到我會前去，早已編寫好了一套加密算法和密碼表，在屬下到達清華園後，他們便將加密算法和密碼表給我。”田鴻簡單描述情況，隨即上前一步，將極其珍貴的加密算法和密碼表，遞交給戴笠。

    戴笠聞言，頓時怔住失神，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向華羅庚和餘華尋求幫助，提供理論支持，這是特務處經過討論後的決定，原本以為華羅庚教授或許並不會再幫忙，哪想到，人家竟然早就編好了。

    不僅如此，還將加密算法和密碼表捐贈出來。

    是的，這就是一種另類的捐贈。

    戴笠很清楚華羅庚和餘華這個行為的本質意思，然而，正因了解到其舉動的本質，才讓戴笠為之感動。

    要知道，這可是全世界第一套成熟的加密算法，且有可能是華羅庚和餘華的學術成果。

    學術成果對一名學者的重要性，哪怕身為門外漢的戴笠，也非常清楚。

    “他們是黨國的棟梁之才啊……山雞，對華教授和餘同學的信息必須嚴格保密，絕對不能讓日本人知道，要不然，他們會有生命危險。”戴笠深呼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是！”

    田鴻點頭。

    “關於紅密資料無法繼續破譯日軍通訊內容的事情，華教授知道嗎？”戴笠話鋒一轉，向田鴻詢問道。

    伴隨著進入七月份，己方掌握的紅密資料出現無法破譯日軍通訊內容的情況，經過分析，認為日軍大概率升級更換新的密碼，而非發現紅色密碼被破譯的情況。

    每半年或三個月時間升級更換密碼，這是各隊的通常做法。

    田鴻回應道：“屬下暫時沒有告知華教授。”

    “暫不打擾華教授，處裏已經在組織人手破譯，如果不行的話，再去麻煩華教授。”戴笠作出安排。

    田鴻點頭：“屬下明白。”

    ……

    機械工程實驗室，晚上9:18分。

    實驗室辦公室內燈光明亮，懸掛於上方的白熾燈，源源不斷釋放耀眼的黃色光芒，照耀下方緊張忙碌的兩人。

    工作台上，餘華和莊前鼎各自站在中間，正對下方的設計圖紙，右邊放著各種繪圖工具和廢棄圖紙，左側擺了一盤粗糧饅頭和已經冷掉的紅薯粥。

    這時，不斷忙活繪製出初步草圖的莊前鼎丟掉鉛筆，示意餘華計算數據，緊接著，沾染墨水的大手伸向左邊，拿起一個粗糧饅頭開啃。

    就著涼白開，一番咀嚼後將饅頭咽了下去，莊前鼎目光看向餘華：“數據計算出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