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既然你要我殺你,那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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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鳴目光一凝:“清泉!”
原來這當眾撒尿的不是別人,正是夯貨師弟清泉,可是他不是在南陵城嗎,這裏是哪裏?這家夥溜出去玩了?!
“不知羞恥!哪裏來的野道士,當眾撒尿,教壞了花花草草!”
“別說,他可不知道我們在觀看,等等說不定真能看到洗澡。”
“咳咳,諸位兄台,他這詩細細品起來,倒有幾分味道。”
“呸,能沒有味道嗎?”
“……”
眾人麵色古怪的議論,或鄙夷,或嘲諷,也有調笑和看熱鬧。
郭香和尹雪對視一眼,又想起往事,臉頰羞紅,啐道:“流氓!”
玄慈方丈合十笑道:“清徽道長,老衲若沒有猜錯,這位就是令師弟清泉吧?當真是自然心性,有天人之資。”
眾人恍然,原來這是靈樞觀的道士?
張鳴點點頭,說道:“方丈大師謬讚了。不錯,這正是貧道的師弟清泉,現在添為南陵城伏虎天師。隻是不知道這因果之辯,與我師弟有什麽關係?”
眾人好奇的張望,南陵城伏虎天師?這是什麽官職,還是名號?
他們在小寒山寺裏靜修,消息閉塞,還不知道這些日子南陵城發生的大事。
“清徽道長,你這趟過來登山辯佛,所謂因果,一人動而天下動。”
玄慈方丈平靜說道,“既然你要以道抑佛,那你便是因,自然有人因你而起,對付道門,對付靈樞觀,對付南陵城,而這便是果!”
他伸手指向瀑布鏡麵。
隻見清泉撒尿的方向,驀然出現一道人影,自山巒間飛遁而來。
旋即,那遁光一停,顯現出一位黑袍中年人。
清泉吃了一驚,喝問道:“你是什麽人!何故偷看貧道撒尿!?”
這名中年人臉頰略長,眉毛粗重,冷著眼眸望過來:“嗬嗬,你就是靈樞觀清泉?南陵城的伏虎天師?”
清泉勒緊腰帶,仰頭問道:“貧道就是,怎麽,你是哪位?”
他暗暗警惕,此人能飛,說明修為不低。
中年人抱起手臂,笑道:“你追蹤本座的鼠寵蟲獸這麽久,竟然還不知道本座是誰嗎?”
鼠寵蟲獸……
清泉眼神一愣,想到自己正是從南陵城裏,跟隨蛇鼠蟻蟲的痕跡,一路探查到城外,一下子明白過來。
“你!原來你……就是那窺探南陵城的鼠輩!”他抬手指著對方叫道,“好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既然知道貧道就是南陵城的伏虎天師,就該明白這南陵城不是你能覬覦的!”
說著,他擼起袖子,做出想要降服對方的姿態。
但是,半空裏的中年人不屑笑道:“哈哈,就憑你?清泉,你到現在都沒有發現,其實是本座故意引誘你出城嗎?”
話音未落,隻見山林四周窸窸窣窣的出現樹葉晃動聲。
旋即,從那林葉深處,探出一個個凶獸的腦袋,有食人豺,有踏火獅,有暗影豹,有狂暴黑熊……
其中,夾雜著一名名黑衣人。
他們的服飾裝扮,赫然與立在半空裏的中年人一般無二。
“嗬嗬,早就聽聞南陵城裏有你們靈樞觀布置下的兩儀微塵陣,連陽神境巔峰也不能抵擋。可是,那是在城裏,如今你出了城,不知道還有幾分本事?”
半空裏的中年人戲謔笑道。
這轉眼之間,清泉就陷入了重重包圍,麵臨生死絕境。
小寒山寺,菩提崖上。
張鳴眼眸微縮,因為他認出了這群人的裝扮,包括那山林裏鑽出的食人豺,分明與自己在路上遇到的七名殺手極為相似。
他們……應該是出自同一個勢力!
原來對方的目標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師弟清泉!
可是,他們究竟是什麽來曆?
玄慈方丈雙手合十,看向眼眸收緊的張鳴,緩緩說道:“清徽道長,這就是老衲要賭的因果了。不知道,你認為你這位師弟……能逃出升天嗎?”
四周一下子寂靜下來。
“我……我好像認得他們……”
世家子弟裏驀然響起一聲輕叫。
不過,旋即就有人用胳膊肘搗他一下,提醒道:“瞎說什麽呢?”
對方立即回過神,解釋道:“我胡說的,我根本沒見過他們。”
張鳴不由看他一眼。
而瀑布一樣的鏡麵裏。
清泉眼見被這群黑衣人,以及他們操縱的妖獸圍攻,腿腳有些發顫。
“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清泉指著半空裏的中年人,色厲內荏的叫道。
到了此時,那中年人終於忍不住仰天笑道:“哈哈,清泉!既然死到臨頭,那告訴你也無妨!本座乃是禦獸門門主,敖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說著,他大手向外一揮。
無數妖獸立即從山林裏躥出,向這片山崖衝過來。
一聲聲嘶吼響徹在山間,驚得飛鳥逃竄。
清泉猛然轉身,撒腿就跑,邊跑邊叫道:“一瑤!救命啊——”
他的聲音宛如破鑼嗓子,從妖獸嘶吼中破開而出,遠遠傳去。
旋即,有一名白衣女子自不遠處的山峰下,縱身飛躍到半空。
“休得傷我師父!”
白瑤清冷一喝,向山崖處踏出一步。
然後,她就出現在了黑衣中年人的身前,手上幻化出妖元白綾攻去。
神通——縮地成寸!
敖啟麵色一驚,不過,翻掌之間,顯現出龍形虛影,與妖元白綾對撞在一起。
砰——
兩人齊齊後退,跌飛出去。
“陽神境!”
兩人都驚呼一聲,停在半空遠遠對望。
下方的清泉已經險象環生,在一隻隻妖獸之間逃竄,發出“哇哇”的叫喚。
白瑤看得擔心,不由伸手一翻,喝道:“呼風——喚雨!”
天空一下子卷起狂風,烏雲滾滾,有雨水傾注而下。
一眾妖獸隻覺得腦袋上一涼,有雨水滴落,旋即一沉,仿佛小小的雨水如山巒一樣沉重,壓得它們向地麵上栽去。
對麵的敖啟眼見不對,驀然身形一晃,整個人化作一條黑龍,尾巴向上一搖。
轟隆。
有雷聲轟鳴,將烏雲整個劈開,露出湛藍的天空。
雨水不由凝滯,緩緩停歇。
兩位陽神境的強者交手,明顯是敖啟在境界、術法上都更勝一籌!
可是,菩提樹下的張鳴看著在妖獸群中逃竄的清泉,卻微微笑道:“玄慈方丈,你剛才問我,清泉能否逃出升天,如今貧道可以回你了,他能!”
眾人不由驚異。
此時明明是清泉和那白衣女子落在下風,怎麽清徽道長反而認為他們能贏?
玄慈坐在蒲團上,合十笑道:“看來清徽道長還有底牌未現啊!”
說話間,隻見那立在半空裏的白衣女子手腕一翻,托出一隻紫金缽。
“唵嘛尼叭彌吽!”
白瑤輕聲一念,六字真言啟動,紫金缽立即飛出,邊飛邊漲大。
缽中衝出吞天噬地一樣的吸引力!
敖啟此刻仍然是龍形,猛然向半空裏飛躥,與天上的雷光交織在一起。
“嗬嗬,清泉!你們這紫金缽的手段在南陵城裏已經用過一次,你以為本座還會受製嗎?”
他身形一晃,顯現出黑衣的人形模樣。
然後,他雙手交叉,自腰帶處抽出一條青色的繩條。
“今日就讓你們瞧瞧,此寶名為泣龍鞭!乃是我禦獸門先祖抽取一條青龍之筋鍛造而成,為我鎮門之寶!”
敖啟向下一甩,青色的鞭影宛如神龍甩出尾巴,重重的砸在紫金缽上。
轟——
恐怖的吸引力這一瞬震蕩。
紫金缽發生劇烈的搖晃,險些從半空裏跌落下去。
白瑤黛眉微蹙,驀然踏出腳步,再次出現在敖啟的身前,狠狠一掌拍下。
“哼,黔驢技窮!”
敖啟絲毫不慌,隨手將泣龍鞭扔出。
青色的鞭影宛如擁有靈智,自行飛出,與碩大的紫金缽纏鬥在一起。
白瑤再次被其逼退。
下方的妖獸群也再次圍住了慌亂的清泉。
菩提樹下的玄慈方丈不由笑道:“清徽道長,你有底牌,這禦獸門也有啊。不知道現在你還覺得,他們能逃出升天嗎?”
旁邊的玄寂等人也露出微笑。
隻要這清泉死了,那玄悲師弟和慧輪師侄等人的仇也算報了一半。
張鳴也不禁收了笑容,皺眉問道:“好一個禦獸門,不愧是三宗十七派之一!隻是貧道聽聞,這禦獸門位於南贍郡與東陵郡邊境,怎麽會跑到南陵城來?”
這件事確實透著古怪。
禦獸門同屬十七派之一,以擅長禦獸聞名天下,一向在南贍郡與東陵郡交界處的深山大澤裏活動,鮮少遠離。
可是如今,他們不僅由門主親自帶著弟子出行,而且還將門中妖獸都驅使了半數出來。
靈樞觀……與他們有什麽仇怨?
玄慈垂眉說道:“老衲聽說,這禦獸門的大長老與東陵郡的王家有些牽扯,你靈樞觀莫不是得罪過禦獸門,或東陵王氏?”
說完,他側眼看向剛才說話的世家子弟,問道:“剛才說認識禦獸門的這位施主,就是王家的嫡傳王弘業吧?”
張鳴一下子看向對方,但是並沒有開口追問。
這玄慈方丈的用心十分明了,是想讓靈樞觀與東陵王氏也敵對上。
王弘業不由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沒有,我……我……”
此時此刻,他說與靈樞觀沒仇,就可能惱了小寒山寺;他若說與靈樞觀有仇,又可能為王家豎起仇怨,實在是兩難。
許久,他也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
張鳴搖搖頭,平靜的說道:“得不得罪都不重要了。貧道隻是可惜,這禦獸門怕是要從此凋零了。”
此言一出,眾人不禁訝然。
“這是什麽意思,清泉都要死了,他怎麽還在說風涼話?”
“禦獸門凋零不凋零我不知道,但是我看這靈樞觀怕是離滅門不遠了。”
“是啊,這靈樞觀真是作死,與小寒山寺不共戴天,又招惹這禦獸門,兩個都是三宗十七派裏的龐然大物,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麽?”
“……”
他們議論紛紛,眼見瀑布景象裏的清泉已經岌岌可危。
而那半空裏的白衣女子也險象環生,不斷躲避禦獸門門主敖啟的攻擊。
玄慈方丈看到此處,合十念道:“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號裏,透著勝券在握的氣度。
而張鳴靜坐在菩提樹下,反而閉上了雙目,不再去看。
“咦,她這是在做什麽!?”
人群裏忽然有人叫道。
其他人也凝目望去,隻見瀑布映照的世界裏,那白衣女子停在了原地。
敖啟哈哈笑道:“小娘子,放棄抵抗了嗎?本座見你長得不錯,你若是束手就擒,本座可以饒你不死!”
他背後有龍影閃爍,散發出強大的氣息,猛然淩空向對麵一抓。
“結束了!”
可是,白瑤並未閃躲,而是麵色平靜的望向落下的掌影。
“清徽師伯說過,若非萬不得已,一瑤不得顯露真身。如今,是你逼我的,想必清徽師伯也不會怪罪於我。”
她靜靜的說道。
敖啟笑道:“哈哈哈,什麽萬不得已!你若有本事,來殺本座啊!”
白瑤眼眸一抬:“好,那我就成全你!”
說著,她就縱身一躍,身體在刹那間拉長、變粗,在眾人眼裏變得越來越龐大。
眨眼間,遮天蔽日。
雪白的軀體橫亙在半空。
冰山一樣的鱗甲覆蓋在軀體表麵,每一片都古樸威嚴,宛如山嶽。
在那身軀最前方,是昂然抬起的頭顱,以及頭頂上方兩支鹿角一樣的隆起。
它們形似龍角,又非龍角!
而是……上古蛇族白矖的傳承標誌!
可惜,這世間已經沒有多少人能認出來了。
這上古蛇族不是龍屬,卻不弱於神龍,因為它們……是女媧的傳人!
敖啟瞬間麵色煞白,那抓去的掌影早已被龐大的身軀震得粉碎。
他搖身一晃,變作黑龍身形,向天際飛去。
可是,他的這條黑龍在白矖真身之前,就仿佛螞蟻一樣幼小。
白瑤輕輕探頭,吹出一口寒氣。
那黑龍立即僵直在半空,旋即身軀劇顫,一分為二,變成人形的敖啟和一條黑龍的元神虛影。
“這……就是你們禦獸門的傳承麽?”
白瑤低伏下透露,緩緩開口,“煉化神龍殘魂入體,成就陽神境界。嗬嗬,既然你要我殺你,那我……就成全你!”
她一眼就看穿了禦獸門的秘密。
敖啟失去黑龍元神,嚇得心膽俱寒,叫喊道:“妖祖奶奶饒命啊!”
可是,白瑤再次輕輕的吹口氣。
寒流無聲無息的拂過,半空裏已經沒有了那黑衣中年人的身影。
原地隻留下漸漸蘇醒,茫然無措的黑龍元神。
原來這才是白瑤化為人形之後,從未用過的真正底牌。
神通——白矖真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