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要的一切,我替你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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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玄寂等人怔住。
是啊,這是師兄的路,上麵遍布著“因果”二字。
如今這路,被眼前的道士從中斬斷。
就算道士死了,那被斬去的痕跡也將永遠橫亙在路上,無法修複。
“師兄……”
玄寂等人齊聲念道,可是千言萬語,終究化為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玄慈抬眼看向張鳴,笑道“清徽道長,咱們就再鬥這最後一場。若是這一場,老衲也依然敗了,道長可以自行離去,或與敝寺鬥法,再論生死!”
他這一句話,就相當於是承諾。
如果張鳴最終勝了,小寒山寺可以放棄鬥法,任由對方離去。
而他也將在這一場裏,以陽神境巔峰之命,押上所有的虔誠,論這“因果”二字!
張鳴哈哈笑道“方丈大師慈悲,貧道如何能不應!請吧!”
舍命相陪,以證此道。
玄慈同樣露出微笑,然後向山崖外,猛地一揮衣袖。
鏡麵流轉,瀑布化影。
裏麵顯現出一片新的地貌,山林蔥翠,閣樓隱現,視野很快拉近,門戶上顯露出“瓊宇劍派”四個大字。
可是,一支黑色箭矢突兀出現,“嗡”的一聲釘在牌匾上的字跡旁。
箭鋒入木,尾羽震顫。
遠近之處,隨之響起衝殺聲。
菩提崖上的人瞬間明白,這是有人……在攻山!攻的……是瓊宇劍派!
“什麽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對三宗十七派的瓊宇劍派動手?”
“我聽說瓊宇劍派的高手,早在百年前就已經在東海折損。如今三宗十七派裏最弱的宗門,恐怕就是他們!”
“原來如此,瓊宇劍派沒落了。”
“……”
眾人議論紛紛,可是談到瓊宇劍派,他們不由想起漁舟歌會上的陸雪晴。
驚才絕豔,睥睨天下。
有如此人物擔任瓊宇劍派的掌門,何愁門派不會在未來重新崛起?
但是前提……是他們不會被滅派!
因此,眾人的目光全部落在鏡麵裏。
瓊宇劍派的奕劍坪上,衝出一位位禦劍飛行的弟子,迎向漫天箭矢。
“什麽人!膽敢犯我瓊宇!”
三長老程小澄拄著拐杖,從承天殿裏走出,一步一步升上半空。
弟子們撐開劍幕,擋住箭矢。
須臾,那天空一肅,從半空裏走出一位黑衣男子,樣貌十分熟悉。
“赤火魔宗!周乙墨!”
程小澄禁不住怒喝出聲。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她沒有想到,這次來犯瓊宇劍派,竟然又是他!
“哈哈,程長老,真是好久不見!”
周乙墨撫掌笑道,“上一次有靈樞觀清徽和陸雪晴幫你們,如今他們全都不在,周某倒要看一看,還有誰能救你們!”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四麵八方出現一位位黑衣弟子,將奕劍坪圍住。
他們的胸前繡著紅色妖蛇,手裏拍著莫名的節奏,隨即有一條條赤紅色的毒蛇,從山林裏遊躥而出,抬頭吐信。
“赤火魔宗,蛇堂!”
程小澄在上次脫險之後,明顯對赤火魔宗仔細研究了一番,知道對方有雀、虎、蛇、龜四堂,各有擅長。
周乙墨原本統領的雀堂,就是專攻暗殺、情報等方麵,虎堂擅長強攻作戰,龜堂擅長陣法和防守。
而這蛇堂則擅長禦獸、用毒和奇襲,沒想到這次來的會是蛇堂!
想到這裏,程小澄不由麵色一變,向四周吩咐道“注意驅毒避毒!”
眾位弟子受過訓練,此時一聽程長老吩咐,連忙掏出解毒丸吞下。
周乙墨好整以暇的看著,見他們準備妥當,才笑道“程長老,你與周某打了幾次交道,你看周某傻嗎?”
程小澄不解“什麽意思?”
周乙墨揮手向奕劍坪的方向一揮,隻見墜落在地的箭矢紛紛裂開,從中噴灑出漆黑的煙霧,眨眼升騰在四周。
“嗬嗬,周某確實用毒了,但是這毒不是針對你們,而是……妖獸!”
他掃視一眼周圍的赤紅毒蛇,笑道,“你們先擋住蛇堂的進攻吧!”
下一秒,一條條毒蛇激射而出。
程小澄頓時醒悟過來,這周乙墨的毒不是為了殺人,而是誘導妖獸!
一眾弟子連忙與蛇群戰在一起。
然而,這隻是開始!
隻見山林中有樹木倒塌,山道上有轟隆隆的腳步聲,很快出現一些大家夥。它們有的是妖熊,有的是虎豹。
眨眼之間,奕劍坪被妖獸圍住。
“周乙墨!我瓊宇劍派與你拚了!”
程小澄隻覺得不妙,不由怒喝一聲,帶頭衝向前方的黑熊妖獸。
“程長老,你的對手是我!”
周乙墨卻突然飛過來,伸手攔住了程小澄,“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如今周某已經不再是小小的雀堂堂主了!”
他雙手向外一拉,有黑色的河水在掌心之間顯現,快速流淌奔騰。
“接我一招——黑玄重水!”
河水化作兩條長龍,咬向對方。
程小澄麵色凝重,喝道“周乙墨,你竟然晉升到了塑命境!”
她提起拐杖,使之化作飛劍一般,蕩起一層劍幕,抵擋黑玄重水。
兩人很快交戰在一起。
而下方的弟子們則苦了,與一隻隻妖獸舍命相搏,可是它們就像殺之不盡一般,才死了一圈,就有一圈補充上。
外圍的蛇堂弟子以逸待勞,宛如死神一樣,眼神冷漠的看著他們。
瓊宇劍派的弟子陸續出現傷亡!
……
小寒山寺,菩提崖上。
張鳴看向瓊宇山裏的亂象,抬頭問道“方丈大師,這一場因果之爭,你要賭瓊宇劍派與赤火魔宗誰勝誰負?”
“可是,貧道不過是在瓊宇劍派掛一個太上長老之名,與他們並無什麽深厚交情,就算瓊宇劍派滅亡了又如何?”
他有點看不懂對方的用意。
玄慈雙手合十,目光穿透山巒上的一個個人影、妖獸,落在奕劍坪中央。
“清徽道長,瓊宇劍派確實與你沒有什麽深厚交情。但是老衲通過你的因果線看見,這裏麵有一人受你看重。”
他伸出手指,指尖上湧現一條潔白的絲線,點在鏡麵上的一位青年身上。
此人靜坐在奕劍坪中央,衣衫襤褸,胡子拉碴,眼睛裏沒有絲毫神采。
張鳴目光一凝“展鴻!”
這幾日,他一直收到展鴻的簽到獎勵,除了斬天拔劍術,還有萬劍訣、劍神、天劍和禦劍術,都是神妙劍法。
不得不說,展鴻已經時來運轉。
可是,他本以為對方到了瓊宇劍派,應該過得有滋有味,每日參研劍道。
如今,他看到影像,才知道並非如此,展鴻似乎一直枯坐在奕劍坪上。
“玄慈,你要與我賭的是他?”
張鳴望向對麵的老和尚。
玄慈合十笑道“不錯,清徽道長,你與他有因,他能到瓊宇山受此劫難,想必就是果。隻是不知這是善果,還是惡果?老衲便賭此人……會因你而死!”
他的話語轟隆隆的響徹菩提崖。
聲音裏暗藏著佛偈之力。
眾人不由心神震顫。
穀<spa> “這個青年是什麽人?”
“不知道,沒見過,想必是無名小卒,與清徽道長有什麽關聯。”
“可是,此人是生是死,真的能影響到兩人之間的辯道結果嗎?”
“……”
圍觀的世家弟子們低聲議論。
張鳴的臉色卻越來越沉,那瓊宇山上的廝殺越發激烈,血色侵占視野。
“展鴻……”
他不禁想起曾經在涿光山上,那每日灑掃庭院、做飯洗衣、誦經學道,喜歡在清晨和傍晚看日出日落的青年。
“清徽道長!”
“我想效仿靈樞觀的祖師,誦道經,悟劍道,走這悟道通神之路。”
“清徽道長,既然您說這前麵有路,即便再難,也有人曾經走下去,那我為什麽不可以試試呢?”
“就算失敗了……”
“我就一生在這靈樞觀裏做個灑掃道人,每日清掃塵土,眺望晨陽升起,靜觀暮日低垂,又有何不可?”
“……”
淡然言語的青年模樣,仿佛近在眼前,通透,釋然,決心求道。
所以,那一日,他下了涿光山。
“玄慈方丈,你若是賭別人,貧道毫無把握,但你若是拿他賭……”
張鳴平靜的望向對麵,眼角露出一絲笑意,“就休怪貧道贏得輕鬆了。”
玄慈訝然。
這清徽道長竟然對奕劍坪中央的這個青年,似乎有超乎尋常的信心。
難道此人……還有什麽特別?
他不由仔細打量,卻沒有看出任何異常,體內佛台震顫,幹擾因果。
無論如何,這一場都是最後一搏!
他……絕不能輸!
……
瓊宇山,奕劍坪。
一隻隻妖獸衝進人群裏。
司空見禮臉現怒意,驅使一柄飛劍竭力斬去。可惜他修行時日尚短,根本無法抵擋襲擊不斷的赤紅毒蛇。
“少爺!瓊宇劍派式微,恐怕抵擋不住赤火魔宗。咱們快突圍逃吧!”
德叔逼退一群毒蛇,叫道。
他是歸一境巔峰的強者,可以勉強護住自家少爺,而翻盤根本不可能。
“不,德叔!我不走!”
司空見禮搖頭叫道,“我既然拜入了瓊宇劍派,就當與之共存亡!”
這時候,隻見一隻暗影豹從陰影裏躥出,撲向奕劍坪中央的白砂糖。
“德叔,不好,快去救她!”
司空見禮一下子緊張起來。
劉三德無奈,不由縱躍過去,揮掌成爪,擒向暗影豹的脊背。
可是,那暗影豹極為狡猾,身軀一晃,竟然融入地麵的影子裏。然後,它驀然躥出,迎麵咬向持劍的少女。
白砂糖不禁瞳孔放大,隻覺極致的危險壓迫而來。但是她的背後靜靜坐著一名胡子拉碴的青年,她不能退。
“展鴻師兄……”
她猛然閉上眼睛,提劍刺去。
鐺——
那暗影豹抬爪拍在長劍上,身形變換,從另一個角度再次咬去。
砰。
德叔在這個時候趕到,及時攔下。
“白砂糖!你還守著他做什麽?瓊宇劍派危難,你隨德叔突圍去吧!”
司空見禮靠近過來,喊道。
“少爺!不可!”
德叔當即焦急的叫道。
他的職責是守護司空見禮不出事,怎麽可以帶著白砂糖獨自突圍。
白砂糖也搖搖頭,目光落在靜坐的展鴻身上,咬唇道“不,師兄還沒醒過來,我要守著他,不能放棄他不管!”
司空見禮看向那靜坐了五日的青年,心裏又氣又妒,喝道“白砂糖,你別傻了!他這明顯是魔怔,醒不過來了!”
如今待在這裏,守著一個不死不活的人,等同於葬送自己的性命。
白砂糖握緊劍。
“司空見禮,你走吧!你才拜入瓊宇劍派,對這裏還沒有太深的情感!”
她背對腰間掛著折扇的男子說道,“你是京都司空家的貴公子,你不屬於這裏,沒必要為了瓊宇劍派犧牲自己。”
說話間,暗影豹再次從陰影裏躥出,向持劍的少女咬過去。
可是這一次,少女卻沒有半點害怕,而是瞪著眼睛,隻攻不守的刺去。
暗影豹猝不及防,牙齒一歪,咬在少女的胳膊上,帶起一片血肉。可是,它的身體卻被少女……一劍貫穿!
“要殺師兄,踏著我的屍體過去。”
白砂糖用劍將暗影豹的屍體釘在地麵上,然後狠狠拔出,血液四濺。
司空見禮覺得心裏有點痛,大聲叫道“白砂糖!我若走了,那你呢!”
白砂糖的臉頰上沾著血液,緊握長劍笑道“司空見禮,你不會明白。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展鴻師兄帶上山。”
“我記得那年鬧饑荒,全村都死了,隻有我一個人被娘親用血肉養著,撐到了最後一天,然後娘親也死了……”
“而我被瓊宇劍派帶上山,我再沒有了親人,唯有師父、師兄和門派,待我親如家人,他們就是我的一切。”
“我雖然不在青竹峰,但我記得展鴻師兄一次次給我送過吃的。他說,是他領我上山,就要照顧好我,不能餓著。”
“你知道嗎,餓這個字,對於我就是噩夢,而師兄照亮了整個夢。”
她平靜說著,猛然踏步衝出,一劍將一隻逼近的赤紅妖蛇斬殺。
“司空見禮,你走吧!”
少女大聲叫喊道。
“師兄於我,就是家人!我白砂糖絕不可能棄他而去!要死,一起死!”
她回轉飛劍,繼續立在青年身前。
司空見禮怔怔望著她,似乎第一次認識這個平時愛笑,笑起來甜甜的女孩,原來她經過這麽多無法想象的噩夢。
可是她的甜,驚豔過所有人。
這時候,一隻紫雲鷹俯衝過來,它的身上羽毛硬如玄鐵,爪尖鋒利。
德叔立即迎上,卻被數道飛羽逼退。
“不好,這是歸一境巔峰!”
他驚呼出聲,喊道,“少爺,快跑!”
這種飛行妖獸極為難纏,雖然與他同階,卻可以輕易將他擊敗。
白砂糖並指一點,禦使飛劍刺去,卻被那紫雲鷹用鋒銳的爪子拍開。
而它來勢不停,直奔佇立的少女。
修為低微的司空見禮全身顫抖,驀然一咬牙,閉眼喝道“劍二十三!”
一道虛影從其體內躥出,宛如凝滯了時空,“嗖”的將紫雲鷹貫穿而過。
然後,虛影回歸本體。
他腳步踉蹌的走到白砂糖身邊。
“司空見禮,你……”
腰懸折扇的男子搖搖頭,堅定道“白砂糖,你要的一切,我替你守護。”
說著,他也站到展鴻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