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多隻有三日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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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陽峰,歡喜殿裏。

    被曲非煙一掌拍落殿裏的丁淩,從碎瓦裏爬起身。

    “咳咳,這該死的曲非煙,真是不要命了!”

    他吐出一口鮮血,啐道。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曲非煙一出手就是拚命的手段。

    若非兩儀歡喜陣降臨得及時,他當場就殞命了。

    “丁長老,您沒事吧?”

    守殿弟子走進來,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走兩步,他就看見立在瓦礫堆裏的丁淩,連忙恭敬的躬身行禮。

    “咳咳,我沒事。三陰峰曲非煙和阮秀被本長老一舉拿下,剩下的人隻怕會舉峰來攻。你傳令下去,命大家結陣防禦!”

    丁淩吩咐一聲,冷笑道,“待本長老徹底製服她們,再帶領你們將三陰峰全部拿下!到時候……嗬嗬,這群女弟子還不是任你們把玩!”

    他在心裏算計得一清二楚。

    聽到可以拿下三陰峰的女弟子,守殿弟子麵色一喜,恭維道“長老英明!屬下這就去辦!”

    說完,他轉身向歡喜殿外退去。

    然而,就在這一刻,天空驀然傳來浩瀚的劍意。

    “嗯?”

    丁淩仰頭望去,目光穿越破碎的歡喜殿屋頂,隻見一柄通天徹地的劍刺在雲層裏。

    “這是……”

    守殿弟子也停住了腳步,訝然望去。

    轟——

    原本覆蓋了整座山峰的黑白色氣息,在這一瞬被劍氣斬成兩瓣。

    與此同時,歡喜殿發出轟隆隆的倒塌聲。

    “不好!兩儀歡喜陣……破了!”

    丁淩再也沒心思細看,猛然踏步,從屋頂的窟窿處直衝而上。

    砰。

    歡喜殿在其身後,瞬間倒塌成廢墟。

    下一刻,那劍氣中出現一位淡藍色道袍的男子。

    他目光開合,眼中似乎有兩道神光,照射在衝出的丁淩身上。

    “陰陽峰……就從今日覆滅吧!”

    張鳴平靜的聲音從中傳來。

    一道八卦虛影以其為中心,快速的向四麵八方延伸。

    “天書密卷通自然,風後奇門定八方!”

    丁淩衝到一半,就覺得身體一滯,如同陷入了泥潭裏,寸步難以移動。

    陰陽峰上觀望的一位位弟子,霎時間被八卦光芒覆蓋。

    他們身軀一顫,就維持著張嘴、抬腿、仰頭等各式各樣的動作,凝固在原地。

    一切變得靜止。

    四周的時空像是被凍結了一樣。

    然後,有一束束雷光自天地間亮起,仿佛海浪一樣,迅速衝蕩向整座山峰。

    啪嚓——

    雲層被雷聲劈成粉碎。

    光芒落在一位位陰陽峰的弟子身上。

    “這……這是天罰啊!”

    “我……我怎麽動不了了!我不要死……”

    “丁長老,救命啊!”

    “……”

    他們嘴巴無法言語,但是瞳孔放大,心裏不住的驚恐想道。

    可惜,一切都已經遲了!

    天雷破空,罰沒蒼生!

    他們的肉身強度,根本扛不住五雷正法的轟擊。

    一位位弟子被雷霆灌體,但是由於風後奇門的時空凝結之力,他們仍然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圓睜雙目,麵露驚恐。

    張鳴悲憫的掃視一眼。

    他伸手一揮,解除了風後奇門和天書密卷的力量。

    呼——

    一位位弟子霎時間化為飛灰,迎風一吹,灌向長空。

    丁淩這時候才恢複行動能力,驚懼不已的喝道“不可能!你怎麽可能破了我陰陽峰的護山法陣!”

    然後,他才發現下方的弟子盡數慘死。

    “陰陽峰……沒了……”

    他立在半空裏,覺得萬分不可思議。

    而一切的緣由,都來源於那劍氣長河中的藍袍道人!

    “清徽!本座……殺了你!”

    丁淩這一刻沒有覺得害怕,也沒有化為遁光逃走,而是迎著通天徹地的劍影衝去。

    張鳴冷眼看向他,微微搖頭“結束了。”

    說著,他拂袖揮出。

    袖口在丁淩的眼眸裏越漲越大,眨眼覆蓋了整片天地。

    然後,他眼前一黑,已經落在了未知的空間裏,道道禁製之力將其束縛得毫無反抗之力。

    “掌中佛國,袖裏乾坤!”

    丁淩見多識廣,猛然想到這傳說裏的佛道神通。

    “沒想到……這種神通竟然真的存於世間……”

    他語氣頹然的呢喃一聲,跌坐在袖裏空間裏。

    陰陽峰上,張鳴向上一揮,將殘餘的兩儀陰陽之氣也收入袖中。

    曲非煙、阮秀、郭香、尹雪和蘇檀兒的身形,自其中顯現。

    “你……你竟然屠盡了陰陽峰!”

    曲非煙不可思議的望去,整座山峰死一樣的寂靜,已經再沒有一個活人。

    張鳴再次一揮手,喚出一團雲層,托住墜落的五人。

    “貧道能夠破了這兩儀歡喜陣,還多虧了阮峰主的提醒。”

    他微微頷首,解釋道。

    不過,他的眼神裏仍然有一絲警惕,因為他並不認識曲非煙。

    “師……師父,您怎麽來了?”

    阮秀睜開眼,隻覺得腦袋生疼,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郭香和尹雪也醒過來,旋即身軀一緊,覺得有一絲不對勁。

    “下麵……裙擺……怎麽濕了……”

    阮秀也覺察到異常,不過她比這兩位小姑娘明顯經曆得多,不動聲色的運轉真元,將衣服內外蒸幹。

    郭香和尹雪連忙有樣學樣。

    隻是,做完這些,她們才發現清徽道長立在不遠處,正目光灼灼的望過來。

    “羞死了……也不知道清徽道長看清楚了沒有……”

    她們的麵色再次潮紅,低下頭,不敢抬眼。

    饒是阮秀再高冷,也禁不住臉頰火辣辣的發燙。

    這時候,她們才想起來經曆了什麽,那兩儀歡喜陣中……似乎是清徽道長與自己糾纏在一起……

    不,不是清徽道長糾纏自己。

    而是自己糾纏……纏……清徽道長……

    “阿秀,你怎麽了?”

    曲非煙有些疑惑,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不由眼眸一瞪,問道“他……他侵犯了你!?”

    阮秀連忙搖頭“沒有!師父,他沒有欺負我……”

    曲非煙根本不信,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仔細查驗。

    待到她看見阮秀的守宮砂還在,腕部氣息紅潤清透,還沒有被男子破了身子,才鬆下一口氣。

    可是,就在她鬆氣的一瞬間,整個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虛弱的向後倒去。

    “師父!”

    阮秀伸手想過去扶,卻覺得雙腿仍然軟綿綿的,根本站不起來。

    這時候,卻見一隻有力的臂膀,挽在曲非煙的後腰處,將其穩穩的接住。

    曲非煙抬眼望去,隻見那名俊朗的道士近在咫尺,眉眼如同落在心海裏,竟然令她罕見的泛起一絲波瀾,他是……

    “咳咳,謝謝道長……我沒事。”

    她勉力的站起身,嘴裏卻禁不住的咳嗽。

    等她捂嘴的手掌拿開,上麵已經落下一灘殷紅。

    “師父!您……您用了三陰喚神秘術?!”

    阮秀對三陰峰的了解,早已經不遜於曲非煙,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異常。

    她的臉上滿是驚慌。

    這種奉獻一身真元、元神,換來神女一擊的手段,乃是玉石俱焚之術啊!

    師父為了救自己,竟然不惜耗費數百年的修行,甘願墮入輪回。

    “師父……”

    阮秀眼眶一濕,禁不住落下淚水。

    曲非煙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拍,虛弱的笑道“師父老了,本就壽命無多。可是你還年輕,還有晉升法相境的希望。三陰峰交在你手裏,為師放心。”

    “師父!”

    阮秀緊緊的抱住她,怎麽也不願意撒手。

    曲非煙不知道如何勸她,隻是靜靜的拍打她的後背,不再說話。

    其他幾人看著,也明白發生了什麽。

    蘇檀兒臉色發白,淚水跟著一串串落下,自責道“師父,師祖,都是徒兒不好,是徒兒連累了你們……檀兒該死……”

    郭香坐在她身前,為其擦拭淚水。

    “你就是阿秀的徒弟嗎?本宮聽過,你叫蘇檀兒,對嗎?”

    曲非煙轉眼望向她,笑道,“你也不必自責,我輩修行之人,早就明白這世間冥冥中自有定數。這就是本宮的劫數,在劫難逃,非你之錯。”

    她柔聲勸說,蘇檀兒的淚水卻越發流得多了。

    張鳴看著她們,出言說道“這位……”

    曲非煙微微一笑“本宮名叫曲非煙。”

    張鳴作揖道“曲長老,貧道精通醫術,不知道可否讓貧道診斷一下你的情況?”

    他在簽到過程中,除了得到陣法精通等獎勵,還有《傷寒經》等醫道秘籍。

    因此,他的醫術並不遜色於任何人。

    曲非煙搖搖頭,沒有說話,但是伸出手掌,任其查看。

    她自知體內的情況,元神渙散,真元幹涸,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冒犯了。”

    張鳴點點頭,伸手把在她的脈搏處。

    微弱的心跳像是琴弦一樣,許久才被撥動一次。

    張鳴眉頭微皺,探入不滅真元,試圖滋潤她體內的空虛。

    可是,無往不利的不滅真元,像是落盡深淵裏,那治愈之力竟然一點都發揮不出功效。

    造成這樣的結果,一是因為曲非煙的傷勢確實太重,二是因為他的不滅心經境界,還不足以治愈堪比法相境的重創。

    阮秀和蘇檀兒緊緊的盯著張鳴。

    “清徽道長,師父……她情況怎麽樣?還有救嗎?”

    兩人忍不住發聲問道。

    張鳴看一眼她們,兩女的臉頰上淚跡斑斑,眼裏滿是擔憂。

    “藥石無醫,最多還有三天可活。”

    他猶疑一下,終究是搖搖頭,如實說道。

    阮秀和蘇檀兒頓時頹然坐倒。

    曲非煙反而麵露微笑,笑容裏透著一股釋然“世上誰人能不死?風華絕代,豔冠天下,到頭來終是一抔黃土。”

    她伸出手,摸一摸阮秀的腦袋,溫聲道“癡兒,為師墜入輪回,重新來過,說不定你我還有再見之期,不必感傷。”

    阮秀咬住唇,輕輕的搖頭。

    她不願意等輪回,她隻想守今世。

    “清徽道長是吧?陰陽峰已滅,可要繼續滅我三陰峰?”

    曲非煙不再看兩人,而是目光投向張鳴,若有深意的問道。

    她雖然後麵才知道靈樞觀清徽登山一戰的消息,但是也猜到正魔有別,乃是死敵。

    如今對方連滅龍陽峰、陰陽峰,接下來就是三陰峰和一道峰了。

    就算他與徒弟阮秀有過交情,但是立場不同,就注定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世上多少正魔相愛的例子,都是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

    張鳴與其對視一眼,不由露出微笑,說道“曲長老,貧道此來並非為了誅滅合歡宗,而是應郭香和尹雪姑娘所求,救回蘇檀兒。”

    “既然蘇姑娘安然無恙,貧道也就可以告辭了。”

    說著,他微微作揖,打算告別。

    阮秀卻身軀一顫,囁嚅道“你……你要走?”

    她隻覺得師父油盡燈枯的悲傷還沒有退去,就覺得心裏如針刺一般疼痛。

    他……他終究是對自己毫無感覺的。

    蘇檀兒也抬起頭,心裏空落落的站起身說道“清徽道長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

    她恭敬的行禮,像是要將這一生的寄托,融在躬身一禮中。

    昔日深情,相思等待,在這場陰陽峰的劫難裏,被消融得幹幹淨淨。

    而清徽道長不僅是見證自己浴火重生的那個人,也是將半隻腳踏進地府的自己拉回來的男人。

    此恩此德,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報。

    郭香也恭敬的行禮道“清徽道長,謝謝您……”

    少女的心坎裏,依稀記得兩儀歡喜陣中的抵死纏綿。這一生,怕是無法忘記。

    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一眼尹雪。

    這才發現這位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雪姐姐,眼裏堅定而執著。

    那是可以為之生,為之死的信仰。

    她的眼裏,唯有清徽道長一人。

    不知道為什麽,郭香的心裏有些酸,她竟然不能如雪姐姐一樣,奮不顧身的去做一件事,去待一個人,去追尋自己的心。

    “歡喜禪法……原來清徽道長也會歡喜禪法……”

    她收回目光,忽然羞澀又欣喜的想道,“不知道我能不能與清徽道長一起修行……”

    張鳴像是沒有察覺到眾人的心思,搖搖頭笑道“不必言謝,也不必報恩。阮峰主,貧道終究是靈樞觀的人,事情做完了,自然要離去。”

    曲非煙觀察細膩,已經發現自己徒兒的情思。

    “清徽道長,既然不是要滅我三陰峰,可願到我峰頂雲宮休憩三日?”

    她禁不住出言邀請道。

    “本宮也隻能活三日了。日後,還請清徽道長多多照拂。”

    她說得淒涼,阮秀和蘇檀兒的臉上再次湧出淚水。

    張鳴微微搖頭,歎道“罷了,貧道就叨擾三日,順便再為曲長老想一想續命的辦法。”

    說完,他掉轉雲層,向三陰峰的方向飛去。

    遠處,雪景與晨陽交匯,映照在眾人的眼眸裏。

    這一刻,像是同飛向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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