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下意識的跪著往前，抓住了皇後的裙角，“母後，你原諒兒臣，兒臣、兒臣……”
    皇後一動不動，“你告訴我，你為什麽不管你妹妹？為什麽？到底是你妹妹做了什麽對不起的事，讓你能這麽狠心？”
    太子，“……”
    顧陌做了什麽呢？
    顧陌現在好像還什麽都沒做，她隻是在顧藍的心聲裏，做盡了壞事而已。
    即便如此，太子也從未想過讓顧陌死的。
    顧陌的死太突然了，皇帝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皇後、怎麽發落太子，他失去女兒的滔天怒意，全部對準了楚國公。
    “你們陳家好大的膽子啊！朕好好的女兒才剛嫁進你們陳家，新婚當晚就被你們打死了！？你們這是連朕也想要打死，然後取代朕的江山嗎？”
    楚國公頭一直在地上嗑著，“陛下，冤枉啊！這真的跟臣無關啊！”
    “公主都死了，你還敢跟朕說冤枉？不是你楚國公府打死了公主，難道還是朕打死的？”
    他的女兒，大概要成為曆史上第一個被夫家打死的公主，而且後無來者。
    他失去的不僅是女兒，還有帝王的權威。
    楚國公府都能打死公主了，可不是在挑釁他帝王的權威、藐視皇家尊嚴嗎？
    但是楚國公一直在喊冤，並且話裏話外都認為這事存在很大的蹊蹺，覺得是有人要陷害楚國公府。
    楚國公府被陷害了沒什麽，但如果中了歹人的奸計，那公主豈不是白白死了嗎？
    楚國公世子爺各種指天發誓自己沒對顧陌動手。
    他倒是想要動手來著，那不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先被顧陌給打了個半死嗎？
    從頭到尾他連顧陌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顧陌那身傷跟他有什麽關係啊？
    他這次真的是比竇娥還要冤。
    不過現在他是半點不敢提自己也被顧陌打了的事。
    皇帝也有些遲疑起來。
    他也覺得楚國公府應該沒有大的膽子。
    於是，皇帝立刻派人去查。
    不查還好，這一查，楚國公府不僅不無辜，打死公主這件事，還直接證據確鑿了。
    所有人都親眼看到了，顧陌是好生生被抬進楚國公府的，而她晚上跑出來之前，府裏的下人都聽到了新房裏的毆打聲。
    國公府的下人們在皇帝麵前也不敢說謊話，生怕自己說少了被主子們連累，還說陳垣確實喜歡打人，房裏伺候的丫鬟就沒有不被打過的，他還打死過好幾個通房丫鬟了。
    新婚當天晚上，他肯定也打人了，不然新房裏為什麽一直慘叫聲不斷？
    陳垣，“……”
    那是他的慘叫聲！
    陳垣已經不在乎被人知道自己新婚夜被新娘打了有多丟人了。
    現在是怕丟人的時候嗎？現在都要丟命了。
    但是下人們表示，慘叫聲明明就是女的。
    陳垣，“……”
    那是他被打的變聲了！！！
    反正無論陳垣怎麽解釋，他有前科，而且新房裏當時隻有他和顧陌兩個當事人，顧陌死了不能說話，她身上的傷就不成了陳垣的罪證。
    陳垣看到皇帝看他那種如看死人的眼神，渾身顫抖不已。
    “陛下明鑒啊，我真的沒有打公主，是公主打的我啊，陛下你看我身上全都是傷，這都是公主打的啊！”
    皇帝不聽這些解釋，陳垣解釋再多，他女兒也回不來了。
    皇帝當即下令處死陳垣和楚國公，楚國公府其餘男丁全部流放，女眷全部發配教坊司，三日後行刑。
    楚國公府上下，“……”
    該處置的人處置了，可皇帝心裏仍舊空落落的。
    當宮裏隻剩他、太子和皇後的時候，他的目光完全不敢落到皇後的身上。
    但皇後還是開口了，“臣妾想問陛下一句，到底為什麽？”
    她直直的看著皇帝，“樂安到底做錯了什麽？”
    “陛下罵過她大逆不道、不敬天子不尊兄長、她囂張跋扈草菅人命、她奢侈享受鋪張浪費、她牝雞司晨想造反，陛下有證據嗎？有樂安做過這些事的證據嗎？”
    皇帝，“……”
    他沒有，這些都是顧藍的心聲說的，是顧陌還沒做過的事，但在他心裏，卻好像顧陌已經做過了，那麽的讓人心寒和厭惡。
    “陛下沒有是嗎？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樂安？她明明是被人陷害和陳垣有染，明明在你賜婚前我就告訴過你陳垣名聲有瑕，你為什麽還要把她嫁給陳垣？你是真的恨樂安，恨不得她死是嗎？”
    皇後的咄咄逼人讓皇帝有些無地自容，也有些惱羞成怒。
    “皇後！朕是天子！”
    “因為你是天子，你就可以用莫須有的罪名汙蔑打壓你的女兒，就可以看著她被人活活打死而無動於衷？你連自己女兒的官司都斷不明白，你有何顏麵自稱天子？”
    皇帝被激怒了，抬起手就要打皇後。
    但目光落在皇後那張滿是淚痕的蒼白臉上時，胳膊卻遲遲落不下去。
    皇帝頹然的將胳膊垂下來，“皇後，樂安已經去了，朕也為她報仇了……”
    發落了楚國公府，就真的是為樂安報仇了嗎？
    皇後輕笑了一聲，“陛下是在為樂安報仇嗎？你隻是想要死一些人，讓你自己心裏好受點吧？”
    這些話從前皇後根本不會跟皇帝說。
    因為顧忌太多了，但現在女兒死了，她好像也變的無所謂了。
    皇後親自操辦了顧陌的後事，皇帝和太子為了彌補，也對後事很上心，最後顧陌的後事辦的很是奢華，皇帝甚至還讓顧陌葬進了自己提前修好的陵墓裏。
    不僅如此，皇帝還大赦天下，以彰顯他對樂安公主的重視。
    與此同時，皇帝和太子也開始對顧藍有了懷疑。
    顧藍心聲裏不是說陳垣是個好人嗎？不是說陳垣根本不可能打顧陌嗎？
    但最後顧陌被陳垣打死了，所以顧藍的心聲，不都是對的，是嗎？
    那麽顧藍說顧陌和皇後將來會如何如何那些心聲，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而皇帝也忍不住捫心自問，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兒，真的有那麽不堪嗎？
    不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那麽善良可愛的女兒，在十八歲之後會變得那樣惡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