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宸腳步頓住。
    他麵無表情看著秦楚硯，扶著傅梓寧的手不由收緊。
    兩個男人在昏黃的燈光下無聲對峙。
    傅梓寧此時正無力地倚靠著林青宸，見身邊的人停下來，她迷迷糊糊抬頭。
    那明滅的煙頭和撲麵而來的寒氣讓她瞬間清醒了不少。
    傅梓寧凝神看向秦楚硯，這人明明什麽都沒做，就隻是直直地站在那兒，卻讓她瞬間心生寒意。
    她一點一點跟林青宸拉開些距離，站直自己的身體。
    “師兄，你先回去吧。”
    這個時候，傅梓寧不覺得林青宸留下來會是什麽好事，實在是秦楚硯身上的氣息太嚇人了。
    他就那麽一個人淡定地抽著煙，看著漫不經心的，然而長期相處下來，傅梓寧知道男人已經在失控的邊緣。
    林青宸還有些猶豫，但見傅梓寧態度堅決，最終隻能點點頭，和代駕一起離開。
    傅梓寧向前走了幾步。
    她來到秦楚硯麵前，將他手中的煙拿掉，順手扔進不遠處的垃圾箱裏，淡淡道：“少抽點吧，對身體不好。”
    “你在乎嗎？”
    秦楚硯眸色一深，看著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傅梓寧，聲音比這十二月的天還要寒冷，“我說林青宸來者不善，你非要深夜還跟他一起出去喝酒，傅梓寧，你是在報複我還是嫌自己命長？你知道林青宸什麽來路嗎？”
    “師兄不會傷害我。”
    傅梓寧覺得秦楚硯這個邏輯很奇怪，她看著神色陰鷙風雨欲來的男人，平靜道：“秦楚硯，你有你的交際圈，我也有我的交際圈，我不知道師兄在你眼裏是什麽樣的人，但從認識到現在，師兄一直都在照顧我幫助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我的事，所以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我自己會判斷，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我交怎麽樣的朋友好像和你沒什麽關係吧？還有，你不是說今天要送離婚協議過來，東西呢？”
    “嗬，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秦楚硯嗤笑出聲，眼裏布滿了血絲。
    他看著一臉淡定的傅梓寧，忽然就為自己這自作多情的擔憂和憤怒感到可悲。
    他來這兒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男人冷笑，壓下心中的抽痛，沉聲道：“既然這樣，那就如你所願。”
    自車裏拿出一份文件扔在傅梓寧麵前，他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一腳油門，車身轟鳴著從傅梓寧身邊劃過。
    傅梓寧吃了一臉尾氣。
    熟悉地感覺，好像很久沒被秦楚硯這樣對待過了。
    傅梓寧自嘲地笑笑，自地上撿起那份離婚協議。
    她捂著自己源源不斷泛上疼痛的胸口，眼眶酸澀，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這一切本就是她自己選擇的，現在目的達到了，又難受個什麽勁呢？
    傅梓寧覺得自己矯情而又做作，可能是今天秦楚硯身邊的女人太過刺眼，也可能男人剛才的反應跟她預想中的相差太大，她以為男人會生氣，會憤怒，會勒令她離林青宸遠點，她承認她有賭氣的成分在，她已經習慣了男人的強勢和霸道，習慣了男人那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占有欲，她隱隱期盼著男人向以往一樣表達出對她的在乎，然而這一切都落空了。
    她不適應。
    她一邊想要逃離，一邊又貪戀那抹溫度。
    她瞧不起這樣的自己。
    寒風呼嘯，她捧著那份離婚協議，像尊雕塑般站在原地，身上充滿了落寞和孤寂。
    她在懲罰自己，不該為一些妄想而忘記曾經的傷害，也不該為那抹溫度，而忘記自己身上所背負的東西。
    直到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傅梓寧才挪動雙腿，行動遲緩地進了電梯。
    她全身都被凍得麻木，那顆心卻還是在跳躍著泛疼。
    睡一覺就好了。
    傅梓寧想。
    睡一覺就不疼了。
    第二天，天朗氣清。
    許是頭一天下了小雨的緣故，早上的空氣比往常更為清新幾分。
    傅梓寧在這份難得的寧靜中悠悠轉醒。
    她躺在床上，放空了許久，將手放在心髒的位置。
    不要疼。
    她安撫自己。
    沒有誰離了誰活不下去。
    仿佛這句安撫起了作用，傅梓寧感覺自己心中的難過好像確實少了很多。
    她努力勾起一抹笑容，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開心一點。
    洗漱，化妝，吃早餐。
    今天還要去看分公司的裝修設計，沒多少時間給她傷春悲秋，很快，傅梓寧就出門了。
    她順便帶上了那份離婚協議，上麵已經簽好了字。
    靈雲大廈，林青宸已經等在那裏。
    傅梓寧走上前去，帶著林青宸上了二十三層。
    不得不說當初是沈家建這棟大樓的時候花費了諸多心思，整整一層，雖然是居中的位置，但視野也不錯，極好的避開了被其他樓堵住光線的壓抑感。
    傅梓寧指著這空曠的一層，說：“這就是我們以後的辦公地啦，我約的設計師馬上就到，師兄待會有什麽需求可以直接提。”
    她想的很明白，以林青宸的能力自己帶隊負責整個海外市場都是沒有問題的，她還有工作室那邊要兼顧，估計來這裏的時間會比較少，所以讓林青宸這個真正要駐紮在這裏的人擁有一個自己喜歡的辦公室，是她對合夥人加盟的誠意。
    “師妹這麽好，師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我對辦公室沒什麽別的要求，簡單舒適就行，而且既然是合夥人，總不能所有的資金都由師妹來承擔。”
    林青宸也不扭捏，他大方接受了傅梓寧的好意，然後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卡遞給傅梓寧，笑道：“這裏麵的錢，就當是師兄加盟的誠意和入股的資金，如何？”
    傅梓寧看著那個黑金卡，愣住。
    因為她錢包裏有張一模一樣的，是秦楚硯的副卡，還是之前有一次要出門時秦楚硯強塞給她的，說老公養老婆天經地義，那是他們最甜蜜最溫馨的一段時光，短暫易逝。
    既然都要離婚了，那那張卡也該還給秦楚硯。
    傅梓寧握緊包中的離婚協議，表情十分不自然，她將林青宸手裏的卡推了回去，微微失神道：“師兄，這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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