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靈米粥還剩下一大半，一盤豆莢也剩下了半盤，兩壇仙酒卻被喝光了。
    “煉郎，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女帝問。
    “我……”李子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能看見你為我流淚，我也值了，你走之後的千年，我其實並不快樂，每次想起你，我都會很痛苦。好在你讓我實現了我的心願，讓我真正的做了你的妻子，雖然隻是短暫的一天，但這一天卻是我這一生過得最快樂的一天。”女帝的臉上滿是笑容，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新婚的小媳婦，被丈夫寵上了天，幸福滿滿。
    李子安的眼眸裏又泛起了一層水霧。
    這事，女帝倒是一走了之，可殺了她之後，他這輩子恐怕都忘不掉她了。往後的人生裏，隻要他想起女帝，就會想起他殺她的情景，那會給他帶來痛苦。
    女帝也探手一招，將她扔在院子裏的藏界指環招到了她的手中，她將藏界指環戴上之後，從藏界指環之中取出了她的金龍袍。
    “煉郎，你能為我穿一下這袍子嗎？”女帝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期待。
    李子安含淚點了一下頭，他又湊了上去，為她披上金龍袍，然後又為她整理了一下袍子上的褶皺。
    女帝將李子安緊緊抱住，她的眼淚也奪眶而出：“我真的好想跟你在這裏，不做那什麽千古一帝，我就做你的女人，我給你洗衣做飯，我給你生孩子，我們一起養大我們的孩子，看他們娶妻生子，我們也一起慢慢變老……”
    “彩霞，你別說了。”李子安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這哪裏是生死仇敵戰場搏殺該有的氣氛啊，這簡直是恩愛夫妻之間的生離死別。
    他與女帝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很長一段時間，他所想象的複仇都是最狠的報複，他要將女帝建立的一切推翻，讓她失去所有希望，然後再紛紛的虐殺她，隻有這樣的複仇才是他想要的酣暢淋漓的複仇。可是現在，他抱著女帝哭成一團，這算什麽？
    可是，世上的事從來不是依照某個人的意願來發展和結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萬物也都有自己的軌跡，還有因果。
    關於複仇一事，首先就得尋一個源頭，那就是煉奴的女帝的愛，還有女帝對煉奴的傷害，這就是因。煉奴愛女帝致深，他怎麽舍得殺女帝？可他的意識無法左右這個因所帶來的果，因為要結束這段孽緣的人是煉奴的轉世李子安。
    經過了這一晚，李子安也不想殺女帝，可是他卻不得不殺，因為他站在這裏也是因為有一大堆的人物和事件在軌跡上運行，所產生的動能推著他過來的。如果將這些軌跡比喻成道路，那麽這就是天道，萬物在各自的軌跡上運行，所產生的趨勢與動能是不可逆轉的。不管是誰的力量在天道的能量麵前，都是極其渺小的，不值一提。
    李子安的心情無比複雜。
    在這樣的環境裏，在這樣的事件裏突然領悟到天道的道理，這真的讓他有點猝不及防。
    可從天道的角度去理解，這卻又是一堆人物和事件在特定的軌跡上運行，推動到這裏，然後就出了這個結果。
    從這個角度去理解，那麽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什麽偶爾情況，一切都是人物和事件在天道的範疇之中運行，推動到某個節點，然後就出現了必然出現的結果。
    “煉郎。”女帝輕輕喚了一聲。
    “嗯。”李子安的思緒被換了回來。
    女帝鬆開了李子安，往後退了兩步。
    這是要動手了嗎？
    李子安的心疼得厲害，卻又忍著，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女帝的浩眸裏淚花閃爍，可臉上卻露出了動人的笑容：“經曆了昨晚，我的人生已然無憾，你動手吧。”
    李子安沒動。
    女帝說道：“昨天你問我歸天是不是死了，我從他的身上得到的天道是什麽，昨天我不想影響心情，所以沒有告訴你。不過現在沒關係了，我可以告訴你。”
    李子安還是沉默。
    他其實已經不想知道了，那等於是女帝的底牌，如果他看了女帝的底牌，那他就是勝之不武。
    女帝似乎看出了李子安的心思，她笑著說道：“沒你想的那麽複雜，但也肯定超出了你的想象之外。”
    “彩霞，你其實沒有必要告訴我，它一點都不重要。”李子安說。
    “我不想帶著這個秘密離開這個世界，所以不管它重要不重要，你問過我，我就想說出來。”略微停頓了一下，女帝說了出來，“歸天是一個心狠手辣，罪惡深重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些年他暗殺了不少別的宗派的開門人，但凡是對他構成威脅的，能與他競爭的他都殺了，很多時候還是屠殺滿門。這些年我對這種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時候遇到他殺不了的，我還會派人去幫忙，因為我需要他成為聖人，我想要得到他的天道。”
    開門人登天山，是修行的果，歸天摘下了那個果子，可她才是吃掉那個果子的人。這種事情她已經幹了一次，自然知道該怎麽幹。
    “那天晚上我殺了他，我還毀了他的屍體，滅了他的元神，不給他轉世的機會。”女帝的眼神裏凶光閃爍。
    那個熟悉的女帝又回來了。
    李子安靜靜的看著她，聽她說話。
    女帝忽然哈哈大笑：“可你知道嗎，他的天道，他的天道……”
    “是什麽？”李子安終於還忍不住開口問了。
    “他的天道是聖光，它是用來淨化人的心靈的，幫助內心邪惡的人洗去邪惡的念頭，擁有從善之心，從而踏上贖罪之旅。”
    李子安：“……”
    這真的是因果報應啊。
    煉奴是一個煉金的天才，打鐵為生，所以他得的天道是天錘。
    女帝作惡，歸天作惡，所以歸天得到的天道是聖光，女帝竊取了歸天的天道，她淨化的第一個心靈就是她自己的。
    是說她變了，原來是這樣的原因。
    女帝止住了病態的笑聲：“我以為我是天命所歸的千古一帝，我的使命就是統一天界，卻沒想到上天給我安排的卻是贖罪之旅，我的人生啊……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笑話，我也累了……”她看著李子安，“煉郎，動手吧。”
    李子安還是沒動。
    女帝從藏界指環之中取出了一把聖劍，突然刺向了李子安的胸膛。
    李子安右手揮出。
    一線金芒劈開虛空。
    那一刹那將的景象，猶如煙火綻放。
    煙花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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