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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襲玥和他們聚在了一起,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最起碼找出來一個能試一試的辦法也好。

    其中一個胡子花白的老者盯著陣法研究了好久,有些不確定地說:“老夫在江湖行走多年,從未見過如此陣法,隻是依稀聽人提起過一種南疆的陣法,倒是與這個有幾分相似。”

    襲玥看到了一絲希望,急問:“說來聽聽。”

    “這陣法共有七七四十九層,每一層變換的角度都不盡相同,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變換一次,若是能在變換的空擋進去,以血肉之軀阻擋變換,便可破一層陣法。隻是,如此一來,進去的人必死無疑。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光是這四十九層最起碼就要犧牲四十九個人,實在是得不償失。”

    這樣的代價太多了,就算能順利成功,光是破陣就足以浪費一天的功夫了,現在城內的情況複雜,根本等不了這麽長時間。

    “如果速度比竹子變換的速度更快,是不是就不會送命?”

    “這……”老者不敢妄言,“或許吧!”

    大家的臉色都比較沉重,小南悄悄離開,待到無人處,她四處看了一眼,喊道:“我知道你們一直跟著我,出來吧,我有要事找你們商量。”

    話音落,身後多了幾個人,身著異裝,見了小南,紛紛行禮。

    “不必多禮,事出緊急,我隻問你們,南疆的陣法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可是你們動的手腳?”

    “公主,你可冤枉屬下了,出來時,王叮囑過我們,此次出來隻為找到公主,切不可招惹是非,屬下自是不敢違抗王令。”

    小南一眼掃過去。“除了南疆之人,還有何人懂得這種陣法?”

    “這……”

    “實不相瞞,大長老當年逃亡的時候曾在這裏躲過一陣子,與水家有些交情。”

    大長老,小南皺了眉,想到那人,心裏便一陣異樣。

    “你們可有破陣之法?”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神色顯然是會的,小南直接拉著領頭的手就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既然知道,跟我去救人就對了。”

    “公主,萬萬不可,”那人麵露難色,“我等出門在外,切不可暴露身份,況且,這些漢人的事,本就與我南疆無關,公主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

    小南聽他們這麽說,頓時火冒三丈,“這陣法既然跟大長老有關,那便是南疆的事,怎麽能袖手旁觀。”

    幾人低了頭,站著不動,似乎這個理由他們自己也知道很牽強,那麽他們不願出手的理由便不是這個了。

    “說吧,要怎麽樣,你們才肯出手?”

    幾人同時跪下,齊聲道:“請公主答應跟我們回去,屬下一定竭盡所能,助琪王妃一臂之力。”

    這是要逼著她回去啊。

    小南緊緊地握緊了手,大眼複雜變換,終究還是答應了,“等你們破了陣,我一定跟你們走。”

    一人問:“公主說話可算數?”

    “大膽,公主的話也敢質疑?”

    小南看出他們不信任她,舉著手,對天發誓,“我小南說話算話,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襲玥正打算試一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幾個奇裝異服之人,說是有破陣之法。

    “王妃,這些人來曆不明,還是小心為好。”

    “死馬當活馬醫,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大家小心點。”

    眾人按照他們的指點排兵布陣,逐個擊破,倒真是勢如破竹,輕鬆就破了第一層,士氣大增。

    琪王和霖王亦是聽見了動靜,坐下來安心等待。

    琪王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總覺得殺人的辦法很多,而這二人卻選了最麻煩的一種,莫不是故意拖延時間。

    “三哥莫急,城內有副將軍在,不會出大亂子的。”

    “我擔心的便是淮南城,陸遠本事再大,遲早也得引火燒身,不過是時間問題,怕就怕,他背後有其他動作。”

    霖王聽他這麽說,似乎也覺得他們的調查有些太過於順利了。

    二人都陷入沉思,想著是不是疏忽了什麽細節,凝重的氣氛籠罩在湖邊。

    片刻,二人忽然想到了什麽,默契的看向對方,緊接著,二人湊到一起,低聲謀劃著什麽。

    水靈兒靜靜地待在鬼醫身邊,也不打擾他們。

    “景琪!”

    待破陣而出,襲玥一眼就看到了他們,見他們毫發無損,頓時鬆了口氣。

    琪王飛身而上,見她衣衫上沾了土,又破了幾道,不禁擔憂起來,“你怎麽樣,怎麽自己過來了,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府裏別出來嗎?”

    他責怪的聲音裏透著關心,襲玥顧不得說其他,忙將城內的情況說與他們聽。

    “主子,你沒事吧?”

    阿禮上前問道。

    夙允霖淡淡的搖了頭,目光落在襲玥身上。

    鬼醫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不由得感慨,幾年未見,冷情冷性的外甥有了夫人終於也像個人樣了,隻是看六皇子的眼神,似乎這三個之間糾葛不淺呐。

    阿禮早已讓人備了馬過來,這會兒眾人都翻身上馬,趕往城門。

    城門口,沐風剛擊退山匪,嚴陣以待。

    見琪王來了,目露喜色,“王爺!”

    “現在什麽情況?”

    “山匪並不戀戰,存心跑這裏來搗亂,隔一會就叫戰,可一旦交手,又立馬撤回,怕是其中有詭,便沒有領兵去追。”

    “不戀戰,”琪王盯著又開始叫囂的山匪,眸子一沉。即是山匪,靠山才是優勢,在這裏虛張聲勢,不過是紙老虎罷了。

    不待山匪叫囂完,琪王就寒了眸子,提劍命令,“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是!”

    士兵整齊回應,聲勢震天,引得百姓紛紛朝城門的方向而來。

    “殺!”

    琪王衝鋒在前,大批人馬緊隨其後,頓時呼嘯而去。

    山匪頭子見狀,還未來得及投降,琪王就一劍斬斷他的頭顱,連城門口的人都能聽見他在說:“霍亂百姓者,嚴懲不貸!”

    頓時山匪的氣勢一瞬間弱了,還沒正式開打就已經敗下陣來。

    琪王將其中一人踩在馬蹄之下,冷聲質問:“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你們受何人指示,膽敢公然攻擊淮南城?”

    一身匪氣的男人仿佛見了閻王一般臉色煞白,結結巴巴的說:“小人……小人不知道那人是誰,前幾日有人給了大王一大筆定金,稱隻要我們在這個時候叫囂一陣就好,不用真的動手……”

    “那人是誰?”

    “小人真的不知,請王爺贖罪……”

    琪王一戰成名,眾人的惶恐一時之間煙消雲散,琪王讓人張貼出官府的公文,全城搜捕水家兩兄弟,澄清關於陰靈湖的無稽之談。

    一時間百姓人人稱頌。

    夜晚,水家兄弟鬼鬼祟祟的翻牆進入陸遠的府中,沐風早已布下天羅地網,此時正好將兄弟二人擒獲。

    琪王得知消息,連夜審問,有水靈兒為證,二人很快就開口了,承認與水家老爺子因水沉木發生口角,一氣之下就縱火燒了水家。

    之後與陸遠狼狽為奸,愚弄百姓。

    得到這二人的口供,琪王帶人親自上門捉拿陸遠。

    沐風早已等候多時,“王爺。”

    琪王頷首,見陸遠房間內燈火通明,端坐著的身影映在窗戶上,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陸遠可有異樣?”

    “從山匪攻城開始,陸遠就在府裏,我讓人寸步不離的守著,沒有絲毫要逃跑的跡象。”

    琪王讓人打開了門,陸遠正在練字,一筆一劃都蒼勁有力,絲毫沒有即將淪為階下囚的懼意。

    見了琪王,不但不跪,反而大笑了幾聲。

    “拿下!”

    陸遠路過琪王的時候,眼睛裏泛著老狐狸般的深意,“不到最後,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死到臨頭還嘴硬,難不成他還有什麽後招不成。

    院子裏傳來一聲陸遠意味深長的感歎,“今日這月亮可真圓呐……”

    襲玥看清了陸遠說這話時,是看著琪王說的。

    她有些擔心,“景琪,明日……”

    琪王打斷她,攬著她往外走,“別擔心,剩下的藥材舅舅已經找齊了,待明日,定然能解了我體內的蠱毒。”

    襲玥勉強對他笑了一下,伸手攬著他的胳膊,總感覺要出事,但願一切都好好的,不要再節外生枝。

    院子裏,鬱塵跟著鬼醫忙前忙後,為明日解除蠱毒做準備,把沐風當成了助手,替他端茶倒水,難得沐風臉上的冷意少了些,堂堂副將竟也任憑他差遣。

    襲玥和琪王在院子裏散步,夜晚花香四溢,清風吹來,倒是多了一絲愜意。

    琪王扶著她坐下,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摸著隔著衣物她的肚子,仿佛在溫柔的撫摸著還未成型的孩子。

    襲玥低笑,跟琪王說起破陣之時遇到的那些身著異裝的人,歎了一聲,“你說,那些人會不會是要接小南回去了。”

    琪王柔聲道:“會。小南在外流落多年,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然會帶她回去。”

    “也是,小南說到底也是南疆的人,終究是要回去的。”

    琪王聽出了她聲音裏的可惜,輕撫著她的長發,“有六弟在,小南就算回去了,也一定還會回來的。”

    “此話怎講?”

    襲玥有些不明白,如水的眸子望著他。

    琪王勾了唇,將她攬在懷裏,磁性溫潤的聲音落在她耳畔。

    “兒時,六弟經常受人欺負,宮裏大大小小的皇子公主也時常湊到一起欺負他,直到小南扮成小太監出現,時常用南疆秘術替六弟教訓他們,大家才慢慢的離六弟遠了些,不敢再隨意欺負他,更不敢靠近他的院子……”

    襲玥靜靜地聽他說完,後知後覺的感慨,“這麽說。他心心念念的要找人的人其實是小南,而不是小時候的‘我’,那他豈不是一直都認錯了人?”

    琪王頷首。

    襲玥蹙了眉,“難怪小南從一開始見到他就喜歡粘著他,原來,她一直都認識他,可她為什麽不說呢?”

    蕭景霖是因為認錯了人,那小南呢,既然從一開始就知道,為何不說,況且現在南疆的人已經來找她了,她要帶著這個秘密一直回南疆不成。

    琪王寵溺的看著襲玥,若有所思,“怕是愛到深處,才越是說不出口吧。且不說他們一個是泱泱大國的王爺,一個是避世小國的公主。光是小南現在還是個孩子的身份就已經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了。”

    所以,小南寧願讓夙允霖誤會她就是蕭景霖的青梅竹馬,也不願讓夙允霖麵對自己現在的模樣而自責。

    “景琪,若你是六弟,你會怎麽做?”

    涼風起,片片花瓣落下。被送進了亭子,襲玥伸了手,花瓣落在她素白的掌心,飄散著淡淡的花香。

    琪王淡淡一笑,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繁花落盡,君心如故。”

    襲玥彎了唇,眸子裏染上一抹深情,靠著他的肩,緩緩合上了眼。

    何其有幸,今生能夠遇到你。

    夜深人靜,琪王抱著襲玥回了房,輕柔的將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下,相擁而眠。

    燈光下,一抹小小的人影一字一句的寫著,待字跡幹了,緩緩疊好,塞進了信封裏。

    她打開了房門,穿過院子、長廊,每一步都格外沉重,站在大門前,她回頭望了一眼,唇邊多了抹苦澀。

    接著,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外幾人守候在馬車旁,早已等候多時。

    “公主,請上車。”

    小南深吸了口氣,小臉繃的緊緊的,最後還是上了車。

    夜色正濃,懷裏的女人睡得正熟,琪王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在她臉上,低低的歎了一聲。

    今晚,還是讓你睡個好覺吧。

    清晨,院子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襲玥剛睜開眼,就聽有人在敲門。

    “王妃,不好了,小南姑娘不見了。”丫鬟幾聲喚道。

    襲玥一驚,忙披了衣服下床,一把打開了門,“怎麽回事?”

    丫鬟將小南留下來的一封信交給她,“奴婢一大早就見小南姑娘的房門開著。裏麵沒人,就隻剩下這封信了。”

    襲玥打開信封,將紙張打開,片刻眉頭越蹙越緊。

    “你先下去吧。”琪王道。

    丫鬟退下。

    琪王攬著襲玥坐下,伸手撫平她的眉,“別難過,她隻是回家了。”

    襲玥心裏隱隱有些難受,小南說不想當麵和大家說離開的話,就隻能悄悄的走,若以後有緣,還會再相見。

    “你說,她還會回來嗎?”

    “……該回來的,遲早都是要回來的。”

    午時,琪王喝了藥,過了沒多久,一陣陣的壓抑的呻吟從緊閉的房門裏傳出來,琪王躺在床上,身上的肌肉早已繃得緊緊的,胸口處一陣鼓噪,皮肉之下,憑空凸起一塊,快速的上下起伏著,像極了心髒在呼吸一般。

    襲玥緊緊的握著他的手,雙眼早已溫潤,琪王控製不住力道,將她的手抓的生疼,可這點疼她哪裏比得上他現在所受的苦楚。

    “鬱塵,沐風,摁住他。”

    鬼醫冷聲吩咐,在琪王胳膊上劃開來一道,將血口浸泡在藥湯之中。

    濃鬱的藥湯讓蠱蟲的跳動越發激烈,漸漸地從琪王的胸口往外移動,沿著胳膊,一直到達快接近血口的時候忽然停下。

    似乎在試探著。

    琪王渾身疼的發抖,整個人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鬼醫見狀,死死地盯著蠱蟲,大氣也不敢出,怕著蠱蟲受到驚嚇,又縮回去。

    襲玥心裏又疼又急,鬼醫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襲玥會意。割破手指,將血滴入藥湯之中,藥湯中血腥味越來越濃,蠱蟲受到引誘,迫不及待的鑽出了血口。

    等它完全脫離琪王,鬼醫趁機抬起琪王的胳膊,讓鬱塵幫琪王包紮傷口。

    與此同時,琪王鬆了口氣,整個人如同從鬼門關裏走了一趟,喘息不止。

    “景琪,你怎麽樣?”

    襲玥擔心的問,拿毛巾擦拭著他臉上豆大的汗珠。

    琪王勉力一笑,“別擔心,我沒事。”

    他話音剛落,就徹底昏了過去。

    襲玥守了他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琪王的臉色才恢複如常,一睜眼就注意到床側衣不解帶的襲玥,心疼的看著她眼下的一片陰影,伸手碰觸著她的臉。

    襲玥驚醒,雙手握著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她說著,鼻尖一酸,眼眶就紅了,一邊淺淺的笑著,一邊落下淚來。

    他已然恢複潤澤的唇勾起一抹弧度,輕聲低吟,“怎麽哭了?”

    襲玥隨意擦了一下,“我沒哭,不過是喜極而泣罷了,倒是你,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地下涼,上來躺會兒。”

    襲玥起身,頓了一下,“腳麻了。”

    琪王起身,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床上,擁她入懷,給她蓋了被子。

    襲玥忽然想到,“你一定餓了吧,我讓人把飯菜拿……”

    琪王微涼的唇落在她唇上,淺淺笑著,伸手撫上她的眼,“什麽也別管,睡一會兒。”

    “……”

    午時,城內流傳著三條消息,每一條都足以讓淮南百姓議論紛紛。

    其一,邊關敵人壓境,守衛將軍不堪重負,急忙上奏朝廷,眼看著就要打仗了。

    其二,太子死而複生,和敵人串通一氣,攻占皇城,以邊關安寧為由,逼皇帝退位。

    其三,在前兩條消息如此迅猛的情況下,琪王不但不立馬帶人回城,反而像沒事人似的宣布,公開審理陸遠的案子。

    公堂之上,懸掛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百姓紛紛在外圍觀。

    水靈兒和張氏在堂上指證陸遠,每一條罪責都足以讓陸遠償命,陸遠出乎意料的配合,將所有罪責全都認了,引得在場百姓紛紛大罵,不顧衙差阻攔,拿著菜葉雞蛋就往他身上扔。

    琪王也不阻止,等百姓扔累了,才讓人過去讓他簽字畫押。

    眼看著他一臉不在乎的簽了字,又摁了手印,琪王沉了眸子,當即判了斬立決。

    陸遠被戴上手銬腳鐐,站起來的時候,朝著琪王叫囂,“琪王爺,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太子此時怕已經登上皇位了,你最好動作快點,否則,等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我陸遠這條命可就沒那麽容易拿了,哈哈……”

    他死到臨頭,還在猖狂的笑著,琪王冷冷一笑,順便提醒他,“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膽敢犯上作亂的人竟是太子,他縱然逃過一劫,今日怕也是要落下個叛上作亂的千古罵名。”

    “不可能,你身在淮南,皇城內無人是太子的對手。”而且,他已經將前來通風報信的人全都處理掉了,就算琪王得到消息,遠水也救不了近火。

    “看來,你不僅低估了本王,也照樣低估了霖王。”

    陸遠瞪大了眼睛,癲狂的笑著,隻以為琪王在說謊,帶著手銬腳鏈還挺直了背,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一人身穿鎧甲,快馬加鞭直奔府衙。

    “報……”

    那人下馬高喊,疾步來到堂上,當著眾人的麵,朗聲道:“啟稟王爺,霖王已將太子擒獲,現已關押刑部大牢……”

    百姓歡呼雀躍,而已被壓到大門口的陸遠一瞬間全身癱軟,在百姓的謾罵聲中被抬上了囚車。

    待人群散去,那人又道:“皇上病危,召琪王即刻回城。”

    聽到這個消息,琪王心裏不由得一震。

    即刻啟程,火速趕往皇城。

    皇宮內,自從琪王走後,朝堂上一夜巨變,似乎有人在背後故意謀劃著這一切,偏偏派去送信的人全都失去了聯係,不是還沒出城就已經被人暗殺,就是在去往淮南的路上喪了命。

    此時,皇帝早已心力交瘁,千鈞一發之際,霖王拿著琪王的兵符趕到,排兵布陣。活捉太子。

    現在皇帝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隱約感覺到自己大限已到。

    想不到臨死之前,身邊陪著他的竟是他一直不受待見的佟妃母子,不由得感慨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想到景琪,卻又不甘心就這麽死了,畢竟琪王才是他心心念念的皇子。

    “景琪回來了沒有?”

    皇帝無力的望向門的方向,曹公公低聲回應,“皇上,琪王就快回來了。”

    片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公公還來得及報,琪王和襲玥就已經大步進來了。

    琪王在病床前站定,望著床上幾日未見,已然頭發半白的皇帝,一聲父皇在喉間滾動,卻說不出口。

    皇帝一見他,暗淡的眼睛裏終於有了點亮光,費力的抬著手招了招,“景琪,快過來,讓父皇看看。”

    兒時。母妃還在的時候,父皇每次來,都會跟他招招手,說著同樣的話。

    悄無聲息的,公公和宮女們退下,霖王攙著淚眼婆娑的佟妃出去,襲玥鬆了琪王的手,也跟著出去了。

    琪王在床邊坐下,有些僵硬的扶著皇帝的手,任憑皇帝顫抖的握緊。

    皇帝滄桑的麵容上溢出一抹笑,慈善的注視著琪王,另一隻手指著床側的暗格,琪王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打開木盒,一道明黃的聖旨映入眼底。

    “景琪,朕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你母妃了。臨死之前,能聽見你叫我一聲父皇嗎?”

    琪王捏緊了聖旨,削薄的唇怎麽也開不了口。

    皇帝淒楚一笑,“罷了,罷了。朕臨死之前,能再見你一麵,把皇位交到你手裏,便是無憾了……”

    皇帝聲音越來越弱,一口氣提不上來。

    “父皇,父皇……”琪王急道,將聖旨扔到了一邊。

    皇帝聽到了,如願合上了眼,嘴邊還掛著一抹心滿意足的笑。

    琪王心裏一陣難受,恨了這人這麽多年,沒想到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心裏竟然也會難過。

    半攤開的聖旨上,‘琪王’二字映入眼底。

    他將聖旨……應該說是遺詔卷好,藏入袖中,緩緩站起身來,走出了殿內。

    “父皇……駕崩了!”

    他一字一句,輕聲說著。

    頓時殿內殿外全都跪下,哭成一片。

    七日後,皇帝入陵園,朝堂已七日無主,諸位大臣為另立新君的事吵得熱火朝天。以丞相為首的依舊擁護琪王,以太子為首的,怕琪王報複,轉而擁護霖王。

    眾人猜測,這二人隻怕已經是為了皇位而明爭暗鬥。

    而事實上,這兩位當事人,都沒有半分要爭奪皇位的意思,各掃門前雪,閉門不見客。

    至於邊關敵軍,自從太子倒台,琪王回朝,就再也沒有要挑釁的意思。

    翌日,早朝。

    二位王爺都到了,朝堂上又鬧開了鍋。

    霖王聽得煩了,站出來,當著眾人的麵,朝琪王拱手,“三皇兄少年封王,多年來征戰沙場,威名遠揚,朝野上下人人稱頌,景霖自愧不如,懇請三皇兄登基,造福天啟萬民。”

    霖王說著,就要跪下。

    丞相一黨還未來得及高興,就見琪王及時攔住他,俊美的臉上多了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笑意,“六弟此言差矣,此次降服太子,多虧六弟足智多謀,才得以還百姓一個安寧,著實功不可沒。若是登基為帝,定能成為一代明君。”

    霖王四兩撥千斤,“三哥過獎了,若不是三哥出謀劃策,將兵符交於景霖,憑景霖個人的能力,絕對不會如此順利。父皇生前最是看中三哥,定然希望三哥繼承大統,還請三哥不要再推辭。”

    “六弟莫要謙虛……”

    二人你來我往,放著唾手可得的皇位,竟然都謙虛了起來。像燙手山芋一樣推來推去,著實讓一幫大臣傻了眼,堪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景。

    最終,琪王拿出了遺詔,交給了曹公公。

    “既然如此,我們就聽聽父皇的意思。”

    眾人霎時間安靜下來。

    曹公公是看著皇帝寫下這封遺詔的,皇帝駕崩之後這遺詔便消失了,此時見琪王拿出來了,終於鬆了口氣,還好,沒有辜負皇上所托。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曹公公在台上念著,忽然就停了,不敢置信的盯著上麵的名字,看向琪王,隻見琪王一臉沉穩,似乎早已知曉結果,頓時頂著壓力接著念下去。

    “六皇子蕭景霖……”

    這個名字一出來,底下人人都變了臉色,也就無暇去聽曹公公後麵的話。

    在場的最詫異的人莫過於蕭景霖。父皇臨死都在等著琪王,怎麽可能會把皇位傳位給他?

    他看向琪王,琪王低了頭,“請霖王殿下登基!”

    他一開口,眾大臣齊聲附和:“請霖王殿下登基。”

    整個殿內回蕩著這句話,硬生生的把蕭景霖逼上了皇位。

    此後,兄弟兩個在朝堂上謙讓皇位的事情流傳到民間,成為了一段千古佳話。

    琪王府。

    襲玥是不希望他做皇帝的,但是也知道皇帝定然會把皇位留給他,所以,明知道結果,最近幾天一直心神不寧,而今日琪王去了皇宮,她就等著他登基的消息。

    卻沒想到,登基的人換成了霖王,而且還是琪王自己拿出來的聖旨。

    丫鬟說的時候,她差點將茶水噴出來。

    琪王回來,她第一時間問他,“究竟誰登基了?”

    琪王好看的唇上揚,深眸裏染上點點笑意,“自然是六弟……不,應該是叫皇上了。”

    襲玥有一種做夢一樣的感覺,心裏一直堵著的那一塊瞬間煙消雲散,但下一刻,她就擰了眉。

    “聖旨是你……”動的手腳,襲玥很肯定。

    “噓!”琪王伸手落在她的唇上,攬了她的腰,帶著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這麽做,是為了我,為了你,也為了咱們的孩子,還沒登基,你就已經整天惶惶不安,若是登基了,隻怕你更會不安。所以,這皇位,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要的。”

    他一副天大地大,夫人孩子最大的態度,讓襲玥心裏一暖,可轉念一想,說到底,還是他坑了霖王。

    蕭景霖瀟灑自由。最不喜歡束縛,現在讓他做了皇帝,對他來說該是多麽痛苦。

    “你怎麽不跟我商量一下,畢竟,他在淮南幫了我們那麽多,又那麽信任你,若不是他,我們也不會這麽快回來,你現在這麽做,著實有些恩將仇報。”

    琪王又何嚐沒想過,可他看著襲玥,牢牢地將她抱緊,“兄弟和夫人之間,我選夫人,江山和夫人之間,我選夫人。這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若必須要選一個,我隻能選夫人。”

    襲玥心裏又被他一番話塞得慢慢的,她本就欠蕭景霖的,現在,就更是還不清了。

    依著蕭景霖的脾氣。無緣無故被硬推上了皇位,隻怕,不會輕易就這麽算了。

    管家來報,“王爺,已經收拾好了。”

    “好,立刻啟程。”

    琪王吩咐道。

    襲玥一頭霧水,“這是要去哪兒?”

    琪王將襲玥攔腰抱起,矯健的步伐在走廊上邁開,爽朗一笑,“自然是帶夫人遊山玩水,做一對神仙眷侶。”

    “……”

    皇宮。

    散朝之後,蕭景霖大發脾氣,把殿裏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曹公公在宮裏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皇子因為登基而大發雷霆的。

    “曹公公。”

    “老奴在!”

    “宮裏的荷花開了,宣琪王妃進宮賞花。”既然蕭景琪這麽暗算他,也別想守著襲玥過好日子。

    “這……”

    蕭景霖清亮的眸子裏冒著火,“聽說溫州最近瘟疫鬧得正厲害,派琪王去,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皇上。您……”

    “恩?”蕭景霖俊朗的臉龐此刻冷的嚇人,曹公公嚇得一哆嗦,還沒應聲,就見阿禮站了出來,臉上也是怒氣衝衝,“主子,我去!”

    “準了!”

    阿禮大步往外走,活生生一副要將人挫骨揚灰的架勢。

    “等等!”

    蕭景霖一掌震碎了玉案,掀了眼皮,“通知下去,封鎖全城,誰要是敢放跑了琪王,提頭來見!”

    “是!”

    琪王剛將襲玥安置在馬車上,就猛不丁的打了個噴嚏,襲玥還覺得奇怪,“怎麽,受涼了?”

    琪王勾了唇,衝著襲玥一臉溫柔,“沒事。”

    然後上了馬車,盯著還在磨蹭的鬱塵,眸子一沉。陰沉沉的掃了過去,“鬱塵,再不快點,你就留下來守著王府得了。”

    鬱塵被罵的委屈,他這大箱小箱的,還不是給襲玥準備的,見琪王已經吩咐沐風啟程了,趕忙加快了動作,讓人將箱子抬上去,自己跳上馬車,與沐風挨著坐。

    寬敞的馬車內鋪了厚厚的褥子和軟墊,琪王還嫌不夠,生怕顛著襲玥,幹脆直接抱著襲玥,溫香軟玉在懷,倒也愜意。

    城門口。

    “站住,來者何人?”

    沐風直接亮出了令牌,“大膽,琪王的馬車也敢攔著。”

    小兵一聽,立馬讓人放行。

    遠遠的聽到身後有馬蹄的聲音,沐風揮動馬鞭,迅速出城,沿著向南的方向,快馬加鞭。

    “誰讓你放行的?”

    趕來的阿禮衝著小兵就罵。

    半道上,沐風確定沒人追來,放慢了速度。

    路過一處草坪,清風拂麵,小橋流水。

    鬱塵蓋著沐風的披風,靠著他的肩。

    沐風手裏拿著皮鞭,向來挺直的背脊微微彎曲,迎合著身邊的人。

    馬車內,襲玥安然入睡。

    琪王攔她入懷,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寵溺的吻。

    風中傳來一聲喟歎。

    “玥兒,你的夢裏可曾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