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鐵馬初交鋒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每一個奔赴戰場的人都有一顆歸鄉的心，可當交纏在一起，誰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活下來呢？完顏杲眉頭皺成一個川字，雖然作為對手，可他不得不承認趙有恭是個梟雄，這個男人該保留時，絕不會留給別人半點破綻，當需要放開時，他會展現自己最剛猛的一麵。鐵浮屠以及定**最為驍勇善戰的古鎮騎兵一同出戰，這是要一口將這兩萬女真勇士留在這片矮牆前麽？心夠狂野，可太小瞧他完顏杲了，難道他完顏杲乃至這兩萬女真勇士是泥捏的麽？握緊佩劍，麵上滿是凶狠之色，嘴角掛上一點冷笑。

    “藍正，分出一半戰馬，照原計劃行事”話音方落，那千夫長藍正手持一麵紅色令旗遊走四方，口中喊著一些女真話。很快，處於前進中的女真騎兵停了下來，此刻，他們做了一件讓人非常迷惑的事情，處在最前方的騎兵不僅沒有向前，還調轉馬頭，東西一分繞到了左右兩翼，當這些騎兵散開後，身後的大片空地上多了一批戰馬。清一色的戰馬，卻沒有騎兵，原來早在決定出兵之前，完顏杲就定下了計策。與契丹人交戰近十年，對於遼朝軍隊熟悉異常，所以他並不是十分害怕鐵浮屠，鐵浮屠是非常厲害，但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太過笨重，笨重的有時候能自己打垮自己，當年武州城外，定**不就是這樣勝的鐵浮屠麽？不過對於古鎮騎兵，完顏杲實在不想以常規戰法應對，這支騎兵可不僅能衝能打，還很靈活，要想打敗古鎮騎兵，必須出點奇招，何不趁著古鎮騎兵衝鋒前，打亂他們的陣型呢？

    完顏杲想到了戰馬。女真騎兵幾乎是人人雙馬，開戰前，直接將沒有用到的戰馬全部集中了起來，並在馬尾巴上捆上易燃的蒿草。被火燒的幾近瘋狂的戰馬可比純粹的騎兵更具破壞性。用戰馬衝陣，是多麽浪費的決定，但完顏杲覺得這樣做很值，這是短暫的決戰，又不是長途跋涉。女真勇士隻需要留一匹戰馬就足夠了，如果這一仗打不贏，再多的戰馬也是便宜了定**，與其如此，還不如搏上一把。

    吳玠居於後方，一直持著千裏鏡觀察著前方戰場，一開始女真人停下前進腳步的時候，他也是一愣，可當看到無數戰馬聚攏在一起後，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別人不知道戰馬衝陣的威力。吳玠可是清楚地，當初契丹人兵圍武州城，殿下偷襲北大營的時候不就是用的戰馬衝陣麽？此時鐵浮屠已經列陣完畢，古鎮騎兵又以連環馬居於鐵浮屠身後，看上去兩種騎兵配合起來殺傷力極大，可都麵臨著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太過笨重，鐵浮屠無需多說，哪怕是關中工匠們改良了鐵甲，重量降低了不少。可穿在身上還是笨重，而連環馬用鐵索連在一起，就更別提了，這要是被戰馬衝起來。會何等的混亂，到時女真人趁機衝擊，勢必會損傷慘重。

    好一個完顏杲，為了贏得這場勝利，真的是下血本了。吳玠忍著心頭狂跳，顧不得形象。朝著傳令兵怒吼道，“快，發旗號，著令耶律沙率鐵浮屠停止前進，連環馬立刻撤掉鐵索，命嶽飛、楊再興從分開左右，不要管鐵浮屠，從肋部直插女真人腹部。”

    吳玠真的是急眼了，必須盡快做出反應才行，這頭一仗可以不贏，至少也要鬥個旗鼓相當才行，否則開頭先敗，對士氣的影響太大了。親兵緊急敲響銅鑼，旗手斬於高處揮動旗語。當鑼聲響起，耶律沙還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呢，這邊才剛發兵你就敲鑼，到底是什麽意思？這也怪不得耶律沙，耶律沙所處位置，隻能看到眼前的一片區域，根本不能像吳玠一樣總覽全局。心中不爽，但軍令如山，耶律沙還是懷著疑惑的心情停了下來，而身後的楊再興和嶽飛看到旗語，心裏一陣驚慌，鐵浮屠在前衝擊，連環馬負責分割，輕騎進行剿殺，這是定**演練了許久的戰法了，怎麽吳大帥臨陣換了打法呢？楊再興可深知吳玠的為人，他沒有多想，立刻持槍大喝道，“去鐵索，各部隨本將衝！”

    話音未落，楊再興一抖馬韁，寶馬嘶鳴而出，當真是人如虎，馬如龍，而身後親兵未曾多想，本能的隨著楊再興舍了本陣朝右翼奔去。嶽飛緊隨其後，朝著左邊衝，僅此一點變化，就立刻引起了完顏杲的警覺。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完顏杲知道情況有變，他也不在等著縮短距離了，立刻下令點燃馬尾，隨後馬鞭一響，近兩萬戰馬從女真人的騎兵大陣中衝出來，萬馬奔騰，塵土漫天，那股氣勢嚇得人目瞪口呆。

    一時間大地在顫抖，那是真正的顫抖，就像突然發生了一場地震，耶律沙瞪著牛眼，差點沒把舌頭咬下來，前一刻還高昂著腦袋不把女真人當回事，現在已經是冷汗簌簌的往外冒，“各部掉頭，往矮牆後邊撤。”

    耶律沙不敢想象被瘋狂的戰馬衝擊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因為後果一定不會太美妙，現在他有點明白為什麽吳玠要下令讓古鎮騎兵去鐵索，分左右兩翼衝擊敵人腹部了，這是把後路讓出來，好讓鐵浮屠撤到安全地帶啊。定**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完顏杲還沒發動致命進攻，吳玠已經看出端倪，下令做出最正確的應對了，可還是略顯晚了些。瘋狂的戰馬群一窩蜂的撲了上來，處在最前沿的鐵浮屠騎兵很多人還沒來得及調轉馬頭，就被撞翻在地。那些飽受烈火灼燒的戰馬早已變成了紅了眼的怪獸，它們看到什麽就撞什麽，戰馬不斷碰撞，淒厲的嘶鳴聲不斷響起，掉在地上的鐵浮屠騎兵哪怕身著重甲，最終還是無法從無數戰馬腳下幸免於難。

    “啊”頭盔被戰馬踏破一個洞，那名騎兵慘叫一聲，就再沒了聲息，戰馬踏過，在他胸前。額頭，胳膊，全都留下了深刻的傷痕，尤其是額頭坍塌下去的洞。就像被人用木棍子鑽了下一般，鮮血汩汩往外冒，看上去猙獰可怖。

    這副景象真的是太慘了，堂堂重甲鐵浮屠，竟然被打的如此狼狽不堪。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這就是鐵浮屠最大的缺陷，笨重就是他們最致命的弱點，麵對危險，想逃都逃不快，越來越多的騎兵陷入瘋狂的戰馬群中，耶律沙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拚命地讓人往矮牆後邊躲。一直等待機會的完顏杲自然不會放過大好機會，哪怕清楚地看到古鎮騎兵正分左右兩路撲上來，他依舊下令重點進攻鐵浮屠。哼哼，想吞了他完顏杲，那他先把耶律沙的鐵浮屠大軍吞了。

    戰場的情況，盡收眼底，鐵浮屠的慘狀當真是讓人心疼，劉錡上前兩步拱手急道，“蕭帥，讓末將領人去幫耶律將軍吧！”

    蕭芷韻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一對秀眉緊緊蹙著，清冷異常。“不，那是一群瘋了的戰馬，不是人，難道將更多的兵力派出去對付戰馬嘛？恐怕完顏杲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呢。派援兵沒有用，有沒有援兵，鐵浮屠的損失都無法挽回了，去告訴龐赫，本帥要拿完顏杲的項上人頭來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他要是拿不下完顏杲。就不用回來了。”

    聲音冰冷如刀，不可置疑，蕭芷韻很少這樣，但這次真的刺激到她了。那八千鐵浮屠可是重金打造，可是秦王殿下心中的寶貝疙瘩，如今一開戰就損失這麽慘重，能不心疼麽？

    完顏杲確實是拚命了，他竟然分出一半的兵馬去絞殺耶律沙的鐵浮屠，這種做法完全是搏命打法，就是賭自己人能趕在古鎮騎兵之前先把鐵浮屠滅了，隻要在那一半兵馬回援前抵擋住古鎮騎兵的衝鋒，他完顏杲這一把就賭贏了。也不怕趙有恭壓上更多的兵馬，這才是第一天，趙有恭隻要不傻，就不會把大多兵力都集中到這片地方的，因為那樣做就意味著其他地方可能會出現漏洞。鐵浮屠被戰馬衝的七零八落，又麵臨著女真人的隨後撲殺，當真是凶險異常，不過也有好消息的，那就是總算靠著矮牆，將那群瘋狂的戰馬躲過去了。

    耶律沙雙目赤紅，手腕不斷滴著血，十幾年來，他還從沒有如此狼狽過，哪怕是兵敗武州城，他依舊戰鬥到最後，可是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的鐵浮屠就像是一群泥娃娃，本來應該是鐵浮屠給古鎮騎兵當盾牌，擋在前邊衝鋒的，現在情況反而反過來了，成了古鎮騎兵繞到他們前邊，替鐵浮屠爭取逃命的時間。

    耶律沙怒了，他扔掉鐵盔，草草的包紮下傷口，衝著身後幾個指揮使怒喝道，“能喘氣的都給本將列陣，本將要看看這些女真狗賊有什麽能耐，弄死他們。”

    仗打到這份上，誰都憋屈得很，餘下六千多鐵浮屠在耶律沙的召喚下重新列陣，短短時間內非誠四個箭頭陣朝蜂擁而來的女真騎兵撲去。遠處，蕭芷韻看到耶律沙重新組織起陣列，心下暗自點頭，這才是合格的鐵浮屠統帥，如果沒有這份鐵與血的意誌，也無法統率鐵浮屠這樣的雄兵的。

    鋼刀麵臨鐵甲，一場古代的鋼鐵洪流相互碰撞，女真人到底存著何等樣的決心？看看他們的行為就知道了，雙方一交手，就有無數女真人從馬背上躍起，抱著一名鐵浮屠士兵滾落馬下。戰馬之上的鐵浮屠是神，滾落馬下的鐵浮屠成了狗，女真人這種一換一的拚命打法，很快就取得了奇效，耶律沙隻覺得頭皮發麻，鐵浮屠士兵跟女真蠻子一換一，那十足十的虧到了姥姥家，好在他反應很快，及時下令收縮陣型。鐵浮屠衝陣幾乎無敵，要是鐵了心龜縮防守，那也是一塊塊極品鐵王八。誰也沒想到一向崇尚進攻的鐵浮屠竟然在耶律沙的指揮下井然有序的當起了鐵王八，而恰在此時，吳玠也看到戰場形勢的變化，本來衝擊地方本陣，就是為了保住鐵浮屠，現在完顏杲不顧本陣，一心要吞了鐵浮屠，那原來的辦法就不行了。當機立斷，吩咐傳令兵發旗語，號令楊再興和嶽飛全力回援。

    旗語很快下達，命令傳遞過去，楊再興和嶽飛同樣依令率兵回援，至此，戰場上出現一副詭異的場麵，本來圍剿鐵浮屠的上萬女真騎兵竟然陷入了古鎮騎兵和鐵浮屠的三角合圍中。鐵浮屠靠著嚴密的陣型以及強大的防禦能力，頑強的抵擋女真騎兵，讓女真騎兵前進不得，而嶽飛和楊再興領大軍從後包抄，就這麽短短時間內，情況出人意料的發生了變化。

    完顏杲有些呆呆的，這會兒他臉上已經沒了之前胸有成竹的笑容，這些騎兵到底是誰指揮的？為什麽總是能抓到女真勇士最要命的地方攻擊？難道他完顏杲的本陣就如此沒有吸引力麽？

    事實上完顏杲算錯了，不是他的本陣沒有吸引力，而是吳玠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麽，他的任務就是最大程度的殺傷這股女真騎兵，而斬將奪旗，徹底奪取勝利的任務是龐赫該幹的事情。而現在龐赫之所以不動，那是因為龐赫這頭狼王在等待機會罷了，吳玠不會去管龐赫的，他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眼瞅著距離差不多了，楊再興俊朗的麵容露出一絲猙獰之色，“前方百人隊，掛鐵索，陣型散開，包抄合圍！”

    命令下達，也就清晰了，楊再興是要全殲這股衝陣的女真騎兵，用鐵索連環馬將這股騎兵徹底困死在裏邊。古鎮騎兵對戰陣演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們並沒有急著發起進攻，由著鐵浮屠在那裏拖著，而他們則在外圍組建連環馬，一排排連壞馬組建完畢，不斷相連，半柱香時間就在外圍組成了一個圓形大陣，隨後圓圈不斷縮小，隻要有敢於抗衡的女真騎兵，盡數被連環馬掃落馬下。

    完顏杲急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上萬兒郎就這樣被連環馬困死，所以他做了一個決定，他讓左右兩翼全力前進，爭取打開一個缺口，讓那些陷入重圍的女真勇士撤出來。可完顏杲永遠也想不到，就是這個決定，會要了他的命。

    左右兩翼齊動，中軍防護缺失，龐赫一直按兵不動，哪怕鐵浮屠險象環生，他都一點動作都沒有，為的就是等待一擊致命的機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