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這輩子的手爐都被包圓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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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格桑拉來的小老頭,是太醫院的陳院使。

    五十歲上下,身材圓潤,眉毛濃且短,小眼睛大鼻子,長得頗有喜感。

    今日過年,太醫院一大半人都告假回家過年,陳院使在崗執勤。

    他剛到太醫院沒多長時間,茶還沒來得及喝一口。

    晉王蕭明璋一個牌子,將他從太醫院叫到府裏來,給晉王側妃把寒脈。

    從牧婉兒院子裏出來沒走幾步遠,遇到了急著找大夫格桑。

    本著醫者仁心的態度,陳院使跟著格桑來給唐昭昭診治。

    剛慢慢悠悠走了兩步路,就被急性子格桑拽著胳膊一溜煙跑到臥房門口。

    腳差點跑飛起來。

    直到進了臥房,他才有一種回歸大地的真實感。

    他就是不想在府中看小孫子,才躲去太醫院。

    沒想到……還不如回府看小孫子。

    陳院使坐在茶桌邊,咕咚咕咚往嘴裏灌茶。

    上一次被迫跑成這幅德行,還是去診國師府那位。

    陳院使一整壺茶下肚,才緩過勁來。

    他放下茶杯,攏了攏衣袖,看著坐在她旁邊的唐昭昭,慢吞吞開口:“姑娘,可否給老夫看一下傷處?”

    唐昭昭滿不在意拉起衣袖,白嫩光滑的胳膊上,出現了一指長,三指寬的淤青。

    淤青隱隱發紫。

    看起來觸目驚心。

    “無皮外傷出血,待老夫給你開點活血化瘀的藥膏,每日在患處塗三次。”

    陳院使說完,用極其緩慢的速度打開藥箱,慢慢悠悠從裏麵找出一罐白色藥膏,遞給唐昭昭。

    他聲音極慢,動作也慢。

    慢得像放了05&nbp;倍速。

    等了有一會兒,唐昭昭才從陳院使手中接過藥膏。

    “多謝院使。”唐昭昭讓格桑拿了一錠銀子,“院使,這是診金。”

    陳院使擺了擺手:“診金就免了。”

    他食宮中俸祿,唐昭昭又是在晉王府中,不必給他診金。

    唐昭昭見他極愛南方的茶,讓格桑給他拿了一包。

    陳院使樂嗬嗬接過,從藥箱中,抓了一大把小罐子,放在桌子上。

    “這是老夫閑來無事,自己配置的藥方,姑娘相貌出眾,若是路上遇到歹徒,可將瓶中的藥,扔向那人。”

    唐昭昭一股腦全收下了。

    她兩手指捏著一個小橢圓形罐子,挑了挑眉。

    好家夥,這難道就是古代版的“防狼噴霧”?

    陳院使還慢吞吞囑咐著:“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開。

    最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唐昭昭就因好奇古代版“防狼噴霧”的功效,打開了一個。

    刹那間,辣眼睛的氣味撲鼻而來。

    唐昭昭擦了擦眼睛瞬間溢出的生理性淚水,不自覺感歎。

    “這辣味,真帶勁!”

    陳院使變了臉色,一句話沒說,先死命捂住口鼻。

    下一瞬,在空中發酵了短短幾息的氣味,突然變了個味道。

    像是有誰在茅房裏扔了個雷,雷被引爆。

    整個臥房開始彌漫著一股不可言說的濃烈的黃色固體的味道。

    “嘔……”

    “yue……”

    “嘔……”

    大年初一,三個染上一身臭味的人,邊幹嘔著,邊從臥房中跑出來。

    直到跑到晉王府門口,三人才停了下來。

    唐昭昭聞著身上依舊沒有散去的味道,又幹嘔一次。

    眼眶發紅帶著淚水,朝陳院使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太醫院院使,藥效驚為天人。”

    這陳院使也是個妙人,好好的疑難雜症不去研究,竟然研究後勁極強的“防狼噴霧”。

    這麽一瓶藥膏,對著歹人撒上去。

    不吐上十天半個月,都對不起這瓶藥。

    陳院使鼻間都是那股味兒,不敢張嘴,怕一開口,就真的吐出來。

    有損他半輩子的院使聲譽。

    門口的門童早就捂著鼻子遠遠躲到一旁了。

    唐昭昭跟格桑一起,將陳院使送出府門。

    府門口停了很長一隊馬車。

    每輛馬車上裝著一個巨大的木箱子。

    周圍還有不少看客,遠遠圍在一旁,駐足觀望著。

    “這是哪家來給晉王府送新年禮?這麽大陣仗,馬車都從王府門口排到街那頭了!”

    “箱子上還給裹著紅紙,要不是馬車在晉王府門口停下了,我都以為是哪家公子準備下聘禮了呢!”

    雲慶從最前頭的馬車上下來,徑直朝晉王府走去。

    箱子上的紅紙是他吩咐人貼上去的,過年嘛,喜慶。

    才剛走上台階,唐昭昭便同陳院使一起出了府門。

    雲慶看見來人,咧嘴一笑,都是熟人。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石梯。

    “唐姑娘!陳院使!新年好啊。”

    雲慶臉上的笑容,在走進唐昭昭三人時,驟然僵住。

    他忍不住反了下胃。

    後退兩步,驚恐看著唐昭昭三個人:“你們,是去糞池裏洗了個澡?”

    唐昭昭:“……”

    格桑:“……”

    陳院使:“……”

    陳院使一時不知應該要為藥的成功而高興,還是要為自己身上三天散不掉的氣味而難過。

    他感受到了無敵的寂寞。

    唐昭昭還認得雲慶,問道“你怎麽來了?找晉王嗎?”

    雲慶正了正色,努力適應那股若有若無的味道:

    “小人雲慶,今日是奉我家主子之命前來,不找晉王,找唐姑娘。”

    陳院使兩隻八卦的耳朵刹那間豎起來,聚精的小眼睛散發著光芒。

    唐昭昭有些懵:“找我?”

    雲慶點頭道:“對,找姑娘您。”

    他手指向身後一排馬車,道:“上次我家主子失手將您的暖手爐打碎,心裏很是過意不去,特地派小人來給唐姑娘賠禮,還望姑娘海涵。”

    唐昭昭這時才注意到整整一條街的馬車。

    每輛馬車上,都放著一個粘著紅紙的大木箱子。

    唐昭昭喉嚨動了下,艱難發聲:“不要告訴我,裏麵都是暖手爐。”

    雲慶抿了下唇。恭敬站著,沒說話。

    唐昭昭:……懂了。

    雲慶又道:“全京城能買到的暖手爐都在這裏了,唐姑娘若是覺得不夠用,亦或是覺得樣式不好,我家主子再從城外給您買一批。”

    唐昭昭嘴角抽了抽:“替我謝謝你家主子,這輩子的暖手爐都被你家主子包圓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