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任何事似乎都是有兩麵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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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會……
說實話,王戊對這個詞並不感冒。
一群人聚在一起比武切磋,互相吹捧,提升個人或者門派在江湖中的影響力。
這種活動對她來說顯然沒什麽意思,不如自己一個人晃蕩來的自在。
況且幫主也沒有強求她去,隻是說有空可以去看看。
所以王戊不打算有空,哦,應該說是,不打算去看看。
再加上宛城的山水風景都還算不錯。
常年煙雨縹緲,建築別有韻味,近有小橋流水,遠有大河湖泊。
放眼望去,水天一線。
湖麵上還有不少的渡船人家,整體的感覺比鄱陽更柔美,比襄城更豔麗。
因此王戊打算在這裏多逗留幾天。
至於武林大會,誰愛去誰去,反正丐幫也不可能隻通知了她一個弟子。
還是那句話,此世的丐幫弟子和乞丐的區別就在於不乞討,所以大多的門人,都整日在街頭巷尾打雜工。
全天下那麽多的丐幫打工人,總有幾個臨近洛陽的,叫他們去走走過場就行了,王戊還不打算去湊熱鬧。
“欸,那邊那個乞丐,過來幫忙拉個船,我給你兩錢銅子兒。”
可能就是因為受到了丐幫那一大堆幫眾的影響。近些年的百姓,基本一看到乞丐,就會下意識地把他們當做是在等著打雜的閑人。
喊起話來那叫一個熟練。
“三枚銅子兒,船卡著了挺麻煩的,拉起來費勁。”
顯然不是第一次接這種活的王戊躺在河岸邊的碼頭旁,一邊打著瞌睡,一邊舉起了三根手指,討價還價也毫不拘謹。
“女的?”聽見了王戊的聲音,還在吩咐夥夫上岸的船家愣了一下,又出聲喊道:“喂,我這船可不輕,你能搭得上手嗎?”
王戊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對方的船,謔,確實不小,足有上下小三層,怪不得要雇人幫忙。
“我練過武,一個人能頂好幾個,也可以先幫你拉,幫不上忙不要錢。”
平淡地開口說道,王戊站起了身子,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胳膊。
“那行,你姑且來試試吧。”
船家說著,從船上放下了繩索。
幾個纖夫也很利索地搭著木板,跳上了岸。
並和幾個一同被船家叫來的漢子,開始著手安排起了位置。
這附近的碼頭建得不好,弄不清楚情況的大船,總是會因為抵著了水下的一層泥土而擱淺。
王戊這些天因為這事可沒少賺,所以她才會睡在這裏。
沒去和別人一起商量,王戊隻是徑直走到了河邊,拎起船家丟來的船繩便是一扯。
下一刻,在船上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那船就動了起來,並緩緩地被拽出了淺灘間。
從船上下來的纖夫還有些發愣。
而碼頭上的幫工呢,則是已經見怪不怪地一哄而散,找船家討錢去了。
他們可沒跟對方說過什麽幫不上忙不要錢的話,人來了,那就得結賬。
船家覺得有些虧,早知道有個江湖人士在,他又何必雇這麽多的人。
但是雇都雇了,他也隻能乖乖地付了錢。
與此同時,大船上的幾名客人,也因為王戊拉船的舉動,而一同抬起了頭來。
其中有一個年輕的和尚,四個負劍的道人,三個俊俏的姑娘,六名紫衣的男女。
這些人此時都聚集於二樓的船艙裏,像是正在商量著什麽事情。
直到王戊的內力突然出現。
一眾人才皺著眉頭側過了臉,舉目看向了虛掩著的窗戶。
“好凶悍的內氣。”一位背著把青白色長劍的藍袍道人,靜靜地感受了一會兒那隱隱約約的氣息。
半響,才不輕不重地開口說了句。
這股內力要說有多厚重,那倒還算不上。
但卻不知為何凶性十足,隻是讓人遠遠地體會著,就有一種寒毛倒立的感覺。
而且,其亦像是無垠之水,無根之木。
傾倒過來,卻又叫人怎麽也摸不清楚底細。
“是有人在外麵交手嗎?”船艙的右側,某個身穿粉白色裙裝的秀麗女子如此問道。
“不。”一名坐在窗邊的紫衣青年抬手扶著窗沿,同時半握著腰間的直刀,側目看著船外麵的狀況,凝神搖頭。
“似乎是有一個人正在岸上拉船。”
可還沒過多久,他的神情就放鬆了下來,眉頭漸漸舒開,手掌亦沒再搭著刀柄。
隻見他回過了頭來麵向眾人,接著咧嘴笑了笑。
“看清楚了,是一個丐幫的小師妹。”
“你們紫衣門的眼力可真好,隔著這麽遠都能看清是個小師妹?”
角落裏的一人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丐幫的?”另一名紫衣女子不解地挑了挑眉頭,隨即了然地笑道。
“哦,我知道了,他們應當是又在幫人幹活掙工錢了。”
丐幫弟子好打工,這是一眾門派的人基本都知道的事。
但凡不是有傷天和,違背人倫,拋棄道義的活計。
隻要你願意給錢,他們基本都可以去辦。
而且葷素不忌,大到鼎力相助,小到跑腿買米,他們幾乎都能做。
蓋因如此,這拉船至於其中,倒也就不是什麽稀罕事了。
“哈哈,這般看來,反而是我們太緊張了。矣,丟臉啊,丟臉。”
另一個背著劍的道士苦著張臉,笑歎了句。
而四下的其他人則是跟著笑了起來。
幾聲爽朗過後,一位正坐在右側首席的溫潤女子,這才抬起了手,動作柔和地將之放在半空中壓了壓。
“好了好了,我們就不要再談朝廷的事了,免得弄得草木皆兵。”
“那丐幫的小師妹想來也不容易,不知此番外出是否亦是與武林大會有關,總之待會靠岸休息,我們就請她上來一敘如何?”
“好,便當是我等聊表師門情義了。”
“善。”
“阿彌陀佛。”
……
如今的江湖正派,因為朝廷的約束,不僅成立宗門需要通知官府,登記在冊。
勢力範圍也常年固定,且不多變。
如此,相互之間沒了根本性的利益衝突,自然也就不會再有什麽深仇大恨了。
立場統一了,因為律法嚴明,肆無忌憚地廝殺也少了。
沒了你殺我我殺你的糊塗賬,有事說不明白就找官府,各門各派誰都不想惹是生非,觸怒朝廷。
大家都是一介草民,上頭同樣壓著一尊龐然大物。
說來全是難兄難弟,又誰都不礙著誰,久而久之當然也就變得相敬如賓,親密無間了起來。
甚至還有個別宗門暗中結盟,一起背著朝廷做事。
不過,這些基本都是後話了。
總之,雖然如今的江湖被官家管得很死,但也同樣少了些腥風血雨。
被朝廷認可的正派,與不被朝廷認可的邪教涇渭分明。
你我見麵都有了顧及,原本的一片亂象,反倒是顯得清明不少。
弟子間不問宗門,大都以師兄妹相稱,彼此關係融洽,行走江湖也多了不少照應。
這是好事嗎,算是好事吧。
但是在不少門派的心裏,卻都有著幾分不滿。
畢竟大多數的人都不喜歡被管著,又何況是隨性慣了江湖武人。
他們相互之間的爭執與殺戮是少了,然而又都在背地裏暗自計較上了朝廷的“嚴苛”。
這應當是一種既常見又有趣的社會現象。
想要讓一群人和睦相處,除了讓他們全部變成朋友之外,還可以給他們樹立一個共同的敵人。
此世的朝廷或許便是如此,以一己之力鎮壓著所有人,讓所有人都隻能看著自己,而無心顧及其他。
這使得一些江湖人天天抱怨約束,卻也使得百姓們的生活安生踏實了不少。
在平常人看來,如今的世間,除了二十多年前的那次兵災之外,幾乎就是一個盛世了。
江湖人不敢隨意打殺,更不能不顧平民的死活。
江湖勢力也得找份正經事做,不能直接收山下的“安置費”當門派開銷。
丐幫整天走街串巷的打工。
少林和尚也要自己去務農。
武當山的道士天天在賣藥。
百花穀的姑娘常常做女紅。
所以說實話,王戊其實並不能說有多厭惡當朝。
亦說實話,她也不想寧缺兒參與什麽複辟。
隻可惜,有些事她也茫然著說不清楚。
隻能希望寧缺兒能在做決定之前,自己多看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