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壞男人和更壞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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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從雁飛樓裏回來以後,李鳳心已經有三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這段時間,他隻要一閉眼就會想起那場亂紅。
想起那片繚亂的紅衣,想起那個繚亂的紅顏。
想到那首曲中的悲戚,想到那雙眼底的孤寂。
想到對方那恍若神人的麵目,和其沉沒在凡塵的紅泥之中,苦苦掙紮的模樣。
事實證明,未能贖出王戊的李鳳心,並沒有他自己所想的那麽平靜。
自古才人多寂寞,尋春偏愛付深情。
這句話說得,大概就是李鳳心這樣的人,空空寂寞,尋花問柳,偏偏還自負深情。
所以近來的李鳳心,著實是有一些心神不寧的。
哪怕是在飲茶用膳的時分,也常常會恍惚地呆坐片刻。
因為他總是會忍不住地去想,那位跌落了雲端的姑射神人,是否會就此而癡癡地沉淪。
落得一身狼藉,朱唇噙濁的下場。
哪怕雁飛樓隻是一座戲酒樓,但是在那煙花柳巷之地,誰又能夠說得準呢。
聽說有一些惡客,還喜歡在事後,於姑娘的白肌之上提寫一片勾欄的詞曲……
李鳳心越想,心緒就越不定了。
以至於,當他的朋友來訪的時候,他都隻是悶悶地坐在庭院裏,心不在焉地喝著茶。
“孔器兄,孔器兄?”
直到作為客人的書生探手,在李鳳心的麵前揮了揮。
李鳳心才算是幽幽地回過了神來。
“啊,原來是關庭啊,你怎麽來了?”
李鳳心交友不論身份,所以在和友人交談的時候,也不會過分地在意俗禮。
不過,他終歸是一個王爺。
故而,能夠像眼前這人一樣。在他的麵前如此不拘一格的家夥,也的確是相當少見的。
“我怎麽來了?”
目視著李鳳心魂不守舍的樣子,來訪的書生誇張地翻了個白眼。
“明明是你喚我來與你品茶的,結果你問我我怎麽來了?”
書生的名字叫做柳濟,字關庭,是揚州城裏鼎鼎有名的詩人和浪子。
才華橫溢,滿腹經綸。可惜因為祖輩犯法,父輩經商,所以不得科舉。乃隻能夠日日夜夜的吟詩作賦,尋歡作樂。
他和李鳳心相識於一場意外,結果卻誤打誤撞地成為了一對至交的好友。
“哦,我記起了來,最近府上,確實新到了一批碧螺春,是我喚你來一同品鑒的。”
終於找回了魂魄的李鳳心,恍然地拍了一下腦袋,跟著就對著身邊的下人說道。
“小祁,麻煩你去把庫房裏的新茶給取一些過來吧,順便,再讓廚房裏準備一些點心,我們等會兒要用。”
“是,王爺您稍等。”
聽聞此話的仆人,當即就彎腰俯首地退了下去。
然後,鳥語花香的庭院裏,就隻剩下了李鳳心和柳濟二人。
“所以呢,你想和我說說嗎,你這到底是怎麽了?”
目送著仆人走遠,柳濟乃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一張石凳子上。
“我……”
斟酌了片刻的李鳳心,終歸是沒有把雁飛樓裏的事兒給說出來。
故而在言語之間,他也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罷了,不過是一些私底下的煩悶而已,不足為人道也。”
“是嗎?”
見李鳳心沒有訴說的打算,柳濟也沒再深究此事,而是打趣兒般地轉移了話題。
“那我就給你說一些趣事兒來解悶吧,對了,你最近有去過梧桐櫸嗎?”
“去過一次,怎麽了?”
再度聽聞了一個,同思緒相關的詞匯,李鳳心的眼神,約莫是又變得晦暗了一些。
“哈,那你肯定也聽說過那個白玉姑娘吧!”
而柳濟的笑意呢,則是愈加地爽朗了幾分。
“她最近的風頭,可真是盛得駭人啊。傳聞這名女子,美若天仙,壓殺百花,羞怯妲己。甚至還有一身,驚豔了風塵的才情和氣節。
嗬嗬,憑聽那些人講得,我都有一點心癢難耐了。所以說,孔器兄,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道去驗驗這傳聞的虛實啊。說不得你的煩悶,也能因此而舒展些許呢。”
“不過是一名青樓女子罷了,如何能夠舒緩鬱悶呢。關庭,你可不要盡信了旁人的誇大其詞啊。”
心口不一的李鳳心,故作坦然地笑了笑。
“而且,倘若隻能憑這些花間的露水來聊以慰藉,那我都成了什麽人了?”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那我就自己去唄,等探明了門路,再回來告訴你是非。不過話且說好啊,如果我因為個人的魅力,先親了這位佳人的芳澤,你可不能眼饞。”
提及這話的柳濟可不是全無依據的。
因為才名在外的關係,且他還最擅長寫風花雪月,再加上那副一堪比李鳳心的天生俊朗。
所以柳濟,總是能夠惹得少女婦人們傾心於他。
甚至有的時候,去青樓喝花酒都不用付錢。
於是,李鳳心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氣地說道。
“雁飛樓是戲酒樓,他們,不可能讓你去親近白玉姑娘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他的手卻還是不自覺地握緊了茶杯。
事實證明,即便是李鳳心,也沒法否認柳濟在勾引姑娘方麵的本事。
“是啊,我是不能去親近白玉姑娘。”
表情悠哉的柳濟淡然地聳了聳肩膀。
“可若是白玉姑娘想親近我呢,那他們就阻止不了了吧。”
雖然他從來都不會和什麽人發生實質的關係,但是柳濟卻很喜歡四處留情的感覺。
所謂的隻撩不撥,說得大概就是他這種人。
“行了!”
生是見過,那些為柳濟而著迷的女人,最後都成了什麽模樣的李鳳心,終於是坐不住了。
進而,把一隻手給蓋在桌麵上,加重了語氣地說道。
“我最近想舉辦一場詩會,用來平發心氣,尋現人才。事情有點多,你且受累,過來幫我吧。”
“啊,可是我最近還挺忙的誒。”
“忙什麽,忙著去逛雁飛樓嗎?”
“呃,除此之外,如果那個白玉姑娘名副其實的話,我還想再給她寫一點詩詞什麽的。”
“夠了!天天就隻知道沉溺於煙花柳巷!你看看你,眼眶發黑!都虛成什麽樣了!”
“喂喂喂,說話就說話,你可不能血口噴人啊!我一向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好吧!”
“總而言之,大丈夫心向四方!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別整天地往那些紅燭窩裏鑽行不行?”
“好家夥,我連科舉都不能考,你跟我說出息?”
“此番詩會,你要是能夠奪魁,我就替你謀一個去參加科舉的機會。”
“此話當真?”
“駟馬難追。”
“好!你給我等著,我這幾天就是不吃不睡,也必替你將詩會給辦起來!”
於是,齊王府要辦詩會的消息,就這樣被傳開了。
於是,既要籌備詩會,又要準備科舉的柳濟,便也沒了去逛青樓的閑心。
今日的結果,終歸是李鳳心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