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回首已是曲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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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他應該休息,休息好了,一切就能恢複如初了。
    元休心中的念一動,所有掉落的櫻花花瓣竟又重新飛回了樹上,櫻花樹完全複原了。
    元休背對著櫻花樹,向纓絡園外走,櫻花樹雖然恢複了,可元休疲憊的身影卻越發顯得孤寂。
    而劉娥回到圓記米鋪後,很快便忘記在韓王府被刁難的事,洗洗便睡下了。
    過了些時日,有新戲樓開張,作為鄰居的圓記米鋪自然是要捧場的。
    開戲樓的是一個名叫張耆的老板,他特地給龔掌櫃一家準備了戲樓中上等的廳堂。
    劉娥身穿一襲淡粉色蝶衣,頭上插著滿天星發釵,臉上帶著輕盈薄紗,額間點綴著淡粉色的蝶花,跟平日的樸素打扮判若兩人。
    此時的她,美若天仙。
    好多前來聽曲的男賓客還誤以為自己到的是醉風樓,差點忍不住想上前去揭下劉娥的麵紗。
    子冉在韓王的命令下前來為龔掌櫃一家開道,劉娥望到了子冉手中佩劍的半日花紋,好生熟悉,似乎這樣的場景曾在哪裏遇見過。
    劉娥望了望二樓的上等廳堂,正好與元休的四目相對。
    韓王也在這裏?
    聽龔美哥哥說米鋪就有韓王的暗中扶持,難道這戲樓也有韓王的支持?
    這韓王野心可真不小!
    劉娥暗自心想道,並警告自己,與這韓王接觸,可得萬事小心!
    所有賓客陸續到席,唯獨許王趙元僖及其家眷遲遲未來。
    張耆望著二樓的韓王,眼神中似乎在問,“韓王,眼下這戲何時才能開始?賓客該等急了。”
    元休擺手,示意張耆勿急。
    “張掌櫃,這戲還要等多久才能開始啊?”果真一個賓客笑臉盈盈地喝著茶問道。
    “兄台莫急,好戲才會久等不是?”張耆上前給賓客斟茶以示賠不是。
    “許王駕到!”戲樓外的下人大聲通報道。
    “快去恭迎!”張耆立刻和戲樓的仆從上前迎接。
    “難怪這張掌櫃遲遲不開戲,原來是在等許王!”一個賓客小聲地跟同桌的議論。
    “是啊,自許王與遼軍交戰,戰勝負傷,聖上憐憫,特命他任開封尹兼任侍中,賜封許王,還特賜從趙元佑改名為趙元僖,咱大宋的皇子們每每改名,不都是因為升遷。現如今這王儲恐怕已經是定下了!”另一個賓客揣測道。
    “這可不?朝中還傳出聖上曾當著眾臣的麵誇讚過許王,還說他曾經對兒子們說過,現在兒子們的配偶都來自將相大臣之家,六禮都備,能不自重嗎?想必就是囑意許王趙元佑才如是說的。”同桌的第三位賓客也小聲地說道。
    “如今韓王因潘王妃去世,得罪了潘老將軍,沒了軍權的扶持,看來這韓王遲早要被其他皇子比下去。”另一桌的賓客也在小聲議論。
    這哪是小聲議論,劉娥在二樓都聽得一清二楚,真不知道這皇家的事有什麽可議論的,隻要百姓過得好,誰當皇帝有什麽所謂?
    再者,他們都不怕二樓那位聽見?難道他們都不知道韓王也在戲樓?
    劉娥望了望趙元休,見他淡然地飲茶,絲毫沒有受到樓下人議論的影響。
    待趙元僖坐定,張耆這才不緊不慢地宣布開戲。
    隻見他將匾額上的紅布拉下,此戲樓的名字赫然呈現在眾人麵前。
    “蓮香樓?”很多文人墨客還從未想到過如此尋常卻又別具一格的名字,紛紛議論著這個名字的含義。
    張耆未作解釋,直接宣布了二字,“開戲!”
    張耆話音剛落,舞台開始緩緩旋轉,像一朵散開的蓮花,每一層蓮花花瓣都有水向外溢出。
    突然,兩個人偶出現在蓮花花瓣上,一個宛若仙女,一個如明淨書生。
    遠遠望去就像被人施了仙法,看似他們在自己演繹,實際上在他們的身上有無形的細絲在指引他們做出動作,真正的人在幕後操作和吟唱。
    明淨書生走到仙女身旁,開口說道,“敢問姑娘芳名?”
    “若是有緣,公子必會知道。”仙女羞澀地回答後便離去。
    戲一開始看似與其他戲曲沒有兩樣,隻是到中途,兩人曆經磨難,痛不欲生時,書生唱道,“我願與你浪跡天涯,奈何你心係天下?”
    後來書生成了皇帝身旁的文官,女子成了舉國供奉的仙女。
    為了守護蒼生,女子已不在乎自己是何身份,為了守護這個仙女,書生也已不在乎自己能否與她如同普通夫妻長廂廝守。
    直到後來天下太平,二人在人間離世,最後化為龍鳳升天,成了真正的神仙眷侶。
    直到戲曲終了,都不知道書生和仙女在這部戲劇中的名字,但又完全不影響這個演出的圓滿成功。
    隻有趙元休知道這部戲的所有原形和過程,不禁在心底感歎,“再回首,我們竟已是曲中人。”
    “大夥說說,這龍到底是配鳳好,還是配凰好?”一個飲酒正酣的達官貴人豪放問道。
    “龍是天子的象征,擅自妄議,恐怕會惹來殺身之禍。”同桌的戲友謹慎提醒道。
    “老兄,您遠道而來,有所不知,聖上愛民如子,早在今年聖上尋回了仙女之後,就宣布龍是鳳的坐騎,以後都不再用龍紋作為皇家衣飾了。而我們尋常百姓也可以用龍作為家中裝飾了。”達官貴人豪爽地解釋道,並順便為自己的豪氣行為找到了最合適開脫的理由。
    劉娥聽到後,突然激動地站起身,辯駁道,“龍才不是鳳的坐騎,龍是鳳的愛人,他願意一輩子都托著鳳翱翔於天際!”
    劉娥的反應是如此的自然,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別人眼裏成了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黃毛丫頭。
    “你這小丫頭,是想忤逆聖上的旨意?”達官貴人以訓斥的口吻重重地說道。
    “聖上是明君,自是不會與我這般小民計較的。”劉娥俏皮地說道。
    “姑娘好口才,我怎麽瞧著這位姑娘分外眼熟呢?”許王趙元僖隔著中間的舞台,在對麵十分賞識地望著劉娥說道。
    “啊呀,微臣不知許王在此,微臣知罪。”那位盛氣淩人的達官貴人立刻變了臉,卑微地說著。
    劉娥斜著眼看他,將他好生藐視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