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聽話,哥不是好人(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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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很不習慣看到這樣的寧蕭,想要說什麽,卻被寧蕭打斷,隻見他扯開衣領,露出胸前的傷疤,隱忍已久的恨意盡數宣泄了出來。
“自小,爹便教我忠君報國,教我禮義廉恥,教我國為重,家為輕,不曾想,滿腔赤誠的他竟落得屍首分離的下場。”
“賜死他的還是他盡忠的皇帝,他敬服的陛下,他生死與共的兄弟!嗬,你說這諷不諷刺?”
當今想起年少時和寧為一起出去玩鬧的場景,一時間竟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無話可說,無顏麵對。
寧蕭將衣領扯得更開了,輕聲道:“決定入宮,決定做一條最卑微的狗後,每天夜晚我都會在心口上劃一刀,隻為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這血海深仇。”
“不要忘記寧家滿門三百口的冤屈,更不要忘了舍棄男兒尊嚴,叫寧家斷子絕孫的目的是什麽!”
阿纓的眼淚不停的落下,看著寧蕭在當今麵前說出真實身份,恨意滔天,憤恨難平的樣子令她又怕又心疼。
當今沒能撐住,連連後退,“不是的,不是的,是他犯錯在先,是他犯錯在先,你們寧家不冤,朕沒有冤了你們……”
寧蕭笑了,笑中帶淚,聲音忽的放輕,道:“其實我知道,走到這一步,完全沒必要。”
“太子英明睿智,若扶他上位,博個從龍之功,絕對可以為寧國公府平反,但這樣便夠了嗎?”
“不,冤屈可以平反,冤魂難以複生,太子登位,你依然是太上皇,依然可以安度晚年,嗬,如此,何其不公也?”
“所以我步步為營,為的便是今天,本來我還想多留你一段時間,好叫你和太子鬥個死去活來,瞧一瞧你妻離子散的下場。”
“偏偏你動了不該動的心,竟想傷害無辜的孩子,安國有你這樣的君上,真是倒了血黴。”
“呼,罷了,廢話便不多說了,陛下,寧國公府滿門三百口冤魂,如今要來索命了。”
被寧蕭身上溢出的恨意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當今結結巴巴的道,“你要做什麽,朕是皇帝,天下之主,你敢以下犯上?”
寧蕭好笑的看著當今,這個昏庸無能,貪花好色的昏君,現在倒是想起自己是皇帝了,可該擔起皇帝之責的時候,他又在做什麽?
搖搖頭,寧蕭一腳踩在當今肩上,低頭看著他慌亂的眼神,“唯有你的鮮血才能平息寧國公府冤魂的怒氣,你說我要做什麽?”
“如今太子打著清君側的名頭逼宮奪位,我這個奸佞固然難逃一死,但你,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卻要死在我前頭,隨我下去向冤死的人叩頭謝罪!”
“陛下,奴兒來送您最後一程了!”
說完,寧蕭收攏衣領,整了整衣擺,從腰間解下一個香囊,將黑色的藥丸子倒了滿手。
見狀,當今徹底慌了,“你,寧蕭,你敢,朕是皇帝,皇帝!太子馬上就要攻進來了,你跑不掉了,但你若肯懸崖勒馬,朕,朕保證饒你一命!”
同一時刻,太子領著軍隊正欲撞開宮門時,宮門忽的打開,淑貴妃抱著兒子恭迎太子回巢。
意識到時間不多了的寧蕭毫不猶豫的將手上的藥丸全部塞進了當今的嘴裏,逼迫他盡數吞下。
當今掙紮著恢複自由後,立馬去摳喉嚨,想要把毒藥吐出來,吐不出來,便瘋狂的往殿外爬,他一定要撐到太子回來。
他是太子的父親,他一手養大了太子,太子便是黑了心肝,也不能不救他,他會活下去的!
寧蕭看著當今如狗一般的爬行的樣子,眼角滑下一滴淚,抬頭吼道:“爹,娘,你們看到了嗎,兒給你們報仇了!”
阿纓哭成了淚人,害怕驚擾到寧蕭,便用力的捂著嘴,努力蜷縮身體。
吼完了後,寧蕭快走幾步,解開腰帶,雙手齊上,從後麵勒住當今的脖子,當今不甘心的撕扯起來,卻始終掙脫不開那根索命的腰帶。
半晌,當今不動了,寧蕭停下動作,看著他睜大眼睛,死不瞑目的樣子,大笑出聲。
而後,寧蕭將當今吊在了朝政殿上,確保所有人衝進來時都能看清楚昏君的死樣。
做完這些,寧蕭站在原地,竟是發呆了。
“哥,你快逃吧,會死的……”阿纓吸吸鼻子,鼓足勇氣從角落裏走出來,對寧蕭說道。
寧蕭回頭,看了阿纓一眼,微微一笑,大步離開,而他轉身前,阿纓分明看到他哭了。
寧蕭才走沒多久,太子等人便衝了過來,待看見被吊在殿上的當今時,饒是早已狠下心腸,舍棄往日的父子親情,太子依然崩潰了,“父皇!”
“陛下!”在場的人無論心裏想的是什麽,此刻都是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恨不得隨先帝去了。
“誰,是誰?”太子緩過勁來後,憤怒的嘶吼著,想要知道到底是誰這般大膽,竟敢弑君,是寧蕭嗎?
被眾人忽視的阿纓哭著站了出來,將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眾人聽著聽著,從開始的憤怒震驚變為了震撼動容,他們終於明白,寧蕭如此,隻為報仇,報寧國公府滿門三百口的仇。
原以為的貪權,原以為的篡位,原以為的奸佞禍國,不過是為了給爹娘報仇,寧蕭夠瘋,也夠狠,但為什麽他們竟能理解他?
吳煊和師子夢在這一刻受到了強烈的衝擊,狠狠地閉上眼,想要止住眼淚,隻因他倆沒資格哭。
同樣背負著血海深仇,同樣失去所有,他倆做的比起寧蕭的來實在像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寧蕭為了報仇,連皇帝也敢殺,而他倆……
完全冷靜下來的太子沉默不語,寧蕭說對了,即便他為蒙冤者平反,即便他迫使父皇下罪己詔,依然於事無補。
罪魁禍首的父皇仍舊可以享太上皇的尊榮,晚年無憂,畢竟父皇再糊塗,也是他的生父,他可以逼父親禪位,卻絕對做不出弑父的惡行。
可依著當今的性子,若真做了太上皇,指不定會如何作妖,寧蕭此舉固然狠辣,卻是為他掃清了登位後的障礙。
且回頭細想,便知今日所有,盡在寧蕭的算計之中,不然,他如何能這般順利的完成計劃?
安國從今往後盡在他的掌握,文武百官,天下黎民,隻需聽一個帝王的號令,免去諸多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