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後。

    吳承安跟白言蹊圍繞著學校的操場跑步，高考的壓力如果不及時發泄一下，很容易讓人越來越焦躁不安。

    跑了差不多六圈，在一個略顯陰暗的角落吳承安忽然停下來不跑了，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氣。

    “怎麽不跑了？還有四圈。”

    白言蹊從後麵追上來，身上的純白t恤早已被汗水打濕。

    “不想跑了。”

    他像脫力似的坐在跑道上，白言蹊看了他幾眼，覺得自己的好兄弟今晚有些不對勁，從剛開始跑步速度就很快，跟平常不一樣。

    吳承安深吸了幾口氣，忽然說道：“言蹊，你把小魚兒當妹妹嗎？”

    他愣了一下，笑著說：“你這不是廢話嗎？咱倆也算是看著小魚兒長大的。”

    吳承安沉默了大概半分鍾，抬眼看了看女生宿舍的方向，緩緩道：“我喜歡小魚兒。”

    “你他媽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她才十歲，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裝什麽裝，難道你不喜歡？”吳承安嗤笑一聲，他喜歡小魚兒至少敢說出來，白言蹊卻隻敢放肚子裏支支吾吾的否認。

    白言蹊也陷入沉默，隨後問他：“喜歡有用嗎？”

    小魚兒太耀眼了，她完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子，讓人生不出任何褻瀆。

    就連平時站在她旁邊都會自慚形穢，更不用說喜歡上她這件事，隻敢默默的放在心裏，當做永遠的秘密，又或者隻要能夠遠遠的看到她，就會心滿意足。

    和其他同樣喜歡小魚兒的男生比起來，他們兩個已經足夠幸運，至少還能跟她說說話，偶爾開開玩笑，但藏在心底的奢望，終究隻是奢望。

    “至少我敢說出來。”吳承安的語氣充滿了苦澀。

    “那你別跟我說，去跟小魚兒說，你看她會不會接受你。”白言蹊忍不住嗤笑一聲，凡是向小魚兒告白的男生，都會被當做空氣一樣無視。

    “我……”

    吳承安欲言又止，他要是有那個勇氣，哪還會等到現在才跟好兄弟掏心窩子，不就是怕坦白了連朋友都沒得做麽。

    “承安，小魚兒不屬於任何人。”白言蹊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雖然也喜歡，卻想得透徹。

    有些感情不需要結果，隻要當年喜歡過那就足夠了，幾十年後等自己老去，回憶起心中的那抹白月光，心裏仍能湧現一絲暖流。

    吳承安低頭思索了很久，還有一個月就是高考，這就是他們和小魚兒在一起的最後日子，之後她會輕輕鬆鬆的考上心儀大學，以後的人生再無任何交集。

    但是想到這個結果，怎麽就如此的不甘心呢？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咬了咬牙：“言蹊，就算明知沒結果，我也不想讓自己留下遺憾。”

    “就像柯景騰和沈佳宜最終也沒能在一起那樣？”

    白昱搖了搖頭，自嘲道：“柯景騰和沈佳宜至少互相喜歡過，而你，不，應該說是我們，隻能偷偷的暗戀，偷偷的看著，連告白的勇氣都沒有。承安，我們都是膽小鬼。”

    “言蹊，我們一起向小魚兒告白吧。”吳承安一臉認真，“一起，我膽子會大一點，小魚兒接不接受都無所謂。”

    白言蹊臉皮狠狠一扯：“你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跟這沒關係，我隻是單純的覺得有些話憋在心裏不說出口，會難受一輩子。”

    “你上次語文考89分可不是這麽說的，你爸媽現在都還不知道吧？”

    “……”

    吳承安氣惱道：“這是兩碼事，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要。然後小魚兒答應我的告白，氣死你。”

    “焯！你賤不賤啊？這種白日夢你都敢做？”

    江小漁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她對著那倆躺在地上的人說：“我去中科大。”

    平淡的語氣，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聽到小魚兒的聲音，吳承安跟白言蹊條件反射似的從地上爬起來，滿臉緊張，哪還有剛才的樣子。

    可是卻見到小魚兒已經轉身朝宿舍走去。

    遠遠的，她的聲音繼續隨風飄來。

    “跑步就跑步，別老想這些有的沒的，你們兩個要是有做白日夢的時間，不如把精力多花在學習上。另外，再敢對我有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就告訴給警察叔叔。”

    吳承安跟白言蹊齊齊打了個寒顫，小魚兒才十歲，真要告訴給警察叔叔，他們倆這輩子就算是完了。

    “臥槽臥槽，小魚兒剛才是聽到我們倆的對話了？”

    “不然呢？早就跟你說不要有別的妄想了，你偏不信，看你明天怎麽麵對小魚兒。”

    “別說我，你自己不也是？剛剛白日夢做的挺香，小魚兒都看不下去了。”

    “對了，小魚兒剛才是什麽意思啊？她要考中科大，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難道說……”

    吳承安忽然激動起來：“小魚兒這是打算給我們倆機會？”

    “想太多了，小魚兒的意思是，如果連她的步伐都跟不上，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當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不想看到你高考成績太爛，想刺激你一下。”白言蹊歎了口氣。

    吳承安臉皮狠狠一抽，中科大啊，報考難度跟清北不相上下，甚至因為每年招生人數較少的緣故而顯得更難。

    這完犢子了啊，他們倆的成績也就是在普通一本線上下徘徊，想要在一個月時間內超過重本線150分，無疑是癡人說夢。

    “哼，中科大就中科大，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中科大，我考定了！”吳承安揮拳捶地，青春熱血的少年一點兒也不怕疼。

    白言蹊露出鄙夷的眼神：“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語文考試都能不及格的人，你像是超級天才的樣子嗎？”

    “以前不是，但現在是了，托馬斯·愛迪生說了，所謂的天才不過是99%的汗水+1%的天賦。”

    “嗯嗯，可你忘記了下半句，那1%的天賦比99%的汗水重要得多。”白言蹊實在是忍不住打擊他，這家夥就是自我感覺良好。

    “那你有本事別努力！到時候我自己一個人跟著小魚兒雙宿雙飛。”

    “憑什麽，中科大是你家開的？”白言蹊晃著腦袋吭哧吭哧道：“我成績比你好點兒，考上中科大的概率自然也比你高，到時候我天天在朋友圈上發跟小魚兒在一起的日常，羨慕死你。”

    “焯！”

    吳承安豎了個中指，以前怎麽就沒發現，言蹊這家夥怎麽這麽無恥。

    過了許久，吳承安躺在地上，雙手枕著後腦看今晚的月亮喃喃道。

    “言蹊，既然小魚兒都知道我們喜歡她了，你說還有沒有必要跟她告白？”

    “……告白有用的話，我們倆現在還用得著考中科大？”

    “淦！你這個人怎麽盡說實話，委婉點兒不行麽？”

    ……

    高考當日，夫妻倆送江小漁進入考場，一路上都能看到許多學生還拿著書臨陣磨槍，再看看小魚兒，一臉的輕鬆寫意，誰會把出門逛街放在心上？

    都說孩子的自信能影響家長，如果小魚兒平時考試連及格都非常困難，那江橋現在就要開始擔心以後她能不能正常的養活自己。

    車子停在考場旁邊，江橋從後視鏡裏看到小魚兒托著下巴呆呆的望著窗外。

    “小魚兒，緊張嗎？”

    她靜靜回過神：“爸，你應該問我媽，當年她跟一群天之驕子爭奪天地之源的時候緊不緊張。”

    “有我無敵，統統鎮壓個幹淨！”白仙子語氣平靜。

    她雖然沒參加過高考，但別人都說高考就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每一分的差距都是一處戰場，想要獲得勝利就得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這樣一想，就跟修仙者之間爭奪機緣差不多。

    小魚兒的心態就很好，跟她年輕的時候差不多。

    江橋嘴角微抽，不禁為這對母女倆的對手感到悲哀。

    “去吧，考試加油。”

    “加油？爸，我需要加油？”

    “呃……我是說別粗心大意，正常發揮就行，編好的程序有時候都能出現bug呢。”

    江小漁點點頭，心裏想著749分和750分的bug有什麽區別。

    帶著老父親的期望下了車，背著小包往考場走去。

    “我當年高考也就是個重本及格線，這還是我超常發揮了，一般情況下也就500分左右，考試之前求神拜佛的事兒可沒少做，後來成績出來之後，高興得當晚直接失眠。”

    看著自家閨女自信的背影，江橋就很是感歎，他居然也能有個天才女兒。

    “小魚兒自己就是仙神，哪有人自己求自己的。”白仙子癟了癟嘴。

    江橋啞然失笑。

    仙女跟一群凡人競爭，降維打擊了屬於是。

    “你看那是不是狗大戶？”

    白仙子指著前麵不遠處，吳有財正在跟自己兒子說話，估計又是加油之類的詞。

    “走，我們過去。”江橋笑了笑。

    ……

    江小漁在考場碰到了碰到了吳承安和白言蹊，那兩個家夥縮在角落裏，拿著數學公式在那兒背。

    白言蹊用手肘戳了戳好兄弟，低聲道：“小魚兒來了。”

    吳承安條件反射的站直身體，手裏的本子趕緊藏在身後，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看到小魚兒比那天晚上被她聽到跟言蹊的對話還緊張。

    “小……”

    “加油。”

    小魚兒淡淡的說，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進自己考室，留下兩個像是被打了雞血的年輕小夥。

    “言蹊，你聽到沒有，小魚兒祝福我了！”

    “放屁，明明是在跟我說！收到幸運女神的祝福+10086，這還考不好真是沒天理。”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激動，溢於言表。

    ……

    “怎麽樣，剛才看你們兒子好像很緊張的樣子。”江橋下了車，跟兩個曾經的好兄弟，現在的老父親站在樹底下聊天。

    “我要是有小魚兒那樣的閨女還緊張個屁，天天做夢都能笑醒。”吳有才忍不住翻翻白眼，知道這家夥就是來嘚瑟的。

    誰讓小魚兒那麽優秀來著，優秀得讓人絕望，讓人生不出嫉妒。

    “對了，不是說小魚兒早就拿到清北的保送資格了嗎？怎麽還來參加考試？”白昱疑惑的問，他連續吃了仙子好幾副中藥，現在頭發長得很濃密。

    “小魚兒對清北不感興趣，想考中科大。我尋思著做父親的應該支持孩子的想法，就隨她了，反正考個試而已，又不是多難。有些人能考750分，是因為滿分就隻有750分。”江橋擺了擺手，一臉的無奈。

    “聽聽，人話嗎？”

    吳有財無語，對清北不感興趣，就像前些年那誰說的，我對錢不敢興趣，聽得人想暴打他一頓。

    “說起來，我兒子也想考中科大，最後的一個月跟變了個人似的，天天埋頭苦讀，班主任都打電話跟我說，孩子的成績進步很大。”白大褂插嘴說道。

    “承恩也是啊，天天晚上熬夜看書看到一兩點，把他媽心疼得夠嗆。你們沒發現我都胖了一圈兒？天天蹭兒子的雞湯補出來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我家閨女的功勞？”江橋冷不丁的說道，“小魚兒想去中科大，於是那倆小子拚了命的追趕。”

    吳有財怔了兩秒，悵然道：“你們倆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們班上的那個班花？”

    “記得，好像叫什麽陳雨桐，那時候你瘋狂的喜歡她來著。”江橋笑道。

    “是啊，人家長得漂亮，成績又好，高考那會兒不知道有多少人偷偷用功就為了跟她考一個學校。”

    吳有財抿了抿嘴：“我說老倌兒，你看承恩跟小魚兒那麽熟了，咱們做父母的是不是應該撮合一下？”

    “滾蛋，我兒子跟小魚兒不熟？”

    江橋往車子看了一眼：“我家仙子就在車上，想挨打的話就直說。”

    兩個老父親頓時不說話了。

    “其實吧，感情這回事強求不得，我私下問過小魚兒很多次，她要把一生都獻給科學，對普通人的男歡女愛不感興趣，至少，現在這個階段不感興趣。”

    江橋透過玻璃看看仙子，語氣縹緲。

    “誰心裏還沒個白月光呢？”

    ……

    （一覺醒來，發現仙子去給我買蛋糕去了，嗯，28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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