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信快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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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虹無心計較來弟的無禮,從哪裏才能找到金鎖的地址?這是她腦海中反複盤算的大事。瞧來弟那警覺性很高的樣子,她似乎猜出了自己與金鎖的關係,果真如此,從來弟那裏取得地址已經不太可能了,除非像孫猴子變成蜜蜂鑽進她家裏去找。

    毅虹是位執著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子,但理智告訴她,凡事得有切入口,誤打誤撞像沒頭的蒼蠅亂飛不能解決問題。

    她又回想起與金鎖的那天夜晚,他發出貓叫信號後,她去屋後與他匯合。“已經接到通知,明天新兵就啟程去縣人武部集中”,金鎖的聲音在毅虹耳邊反複回響著。

    “有了!”她激動得說出了聲,“人武部一定知道新兵的去向。”對,先去公社,不行的話再去縣裏,找部長一定行。

    三月的十裏坊,綠油油的已經孕穗的麥苗仿佛要將村莊、河流和道路淹沒,放眼望去滿目綠色,十分養眼怡人。她穿過蜿蜒的草場河,跨越窄長的十裏坊大橋,沿著通揚運河河邊的土路徑直朝公社走去。

    前方有一個男子,牽著一隻母羊,它的身旁簇擁著四隻小羊,應該是牽到鎮上賣的吧?那男子是誰?從背影看似乎很熟悉。毅虹用手擋住耀眼的陽光,仔細打量,嗨,那不是張斜頭嗎?

    說起張斜頭,毅虹嘴角一翹就要笑,張家兄弟五個都是光棍,各有各的精彩故事。

    老大聽說有個黃花姑娘懷孕剛打胎,就趁人之危去提親,姑娘被逼下嫁。但她並不認命,一直不讓男人碰。一天,她關在房間裏洗澡,張斜頭見周圍沒有人,就破門而入,把嫂子抱到床上給奸汙了。她懷上了張斜頭的孩子,把張家人樂得都找不著北了。這位姑娘就是十裏坊路人皆知的“男上吊女下嫁”悲劇中的女主人公。毅虹母親在飯桌上閑聊,被沈萬固臭罵的也是說的這件事。

    張斜頭是老二。毅虹剛回鄉那會兒,生產隊裏開大會,他端著張爬爬凳從人群中擠到毅虹旁邊坐下,全場人哈哈大笑,說張斜頭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毅虹剛從學校回鄉不明就裏,好奇地問,他為啥叫這個名字?有人說看看他的臭頭就知道了。

    因為他的頭天生向右邊斜歪,十裏坊人稱這種頭為斜頭兒。會計為他記工分時,為了書寫方便,就用了張斜頭這個雅號。

    他是十裏坊聞名的人渣,女人見了他就像見到抓花姑娘的日本鬼子。雖然沒娶上老婆,但玩過的女人並不少。隻要是看上眼的,他就千方百計想得到,有強迫的也有半推半就的。河坎上、麥田裏、草菑旁他都幹過。他曾恬不知恥地說,最隱蔽的最讓人的,應該是在棉花田裏。棉花摘頭生長蓋頂後,枝葉茂盛果實累累,藏在裏麵做那種事肯定比在床上來得浪漫刺激。

    被她侵犯過的女人誰也不敢吭氣,苦果隻能往肚子裏咽。誰出了這種事,不管是自願還是強迫的,倘若被人知道,都會被辱罵為破鞋,若讓自家男人知道了肯定會遭其毒打。哎,可憐的女人啊,但凡發生了這種事,都會緘口不言的。

    毅虹本想加快速度趕路的,但前方張斜頭擋著路,她不想與這個流氓會麵。因為正值中午時分,路上行人稀少,說不準他會鬧出什麽事來。

    毅虹正想著如何抄小路繞過張斜頭,忽然發現在張斜頭的前方,郵遞員老宋騎著自行車快速迎麵而來。毅虹加快了速度,準備趁著老宋與張斜頭交匯時,她也趁機通過。

    四隻小羊跳跳蹦蹦地跟著母羊,還不時地去叼一下母羊的r頭,吮一口甘甜的r汁,仿佛這個世界它們最幸福似的。

    老宋的自行車在凸凹的土路上彈跳,發出吧嗒吧嗒的巨響。他似乎走了神兒,等到靠近小羊時才叮叮當當地打鈴兒,小羊受到驚嚇亂竄起來。

    老宋為了躲避小羊,掰了一下車龍頭,本應刹車減速,可他慌了手腳,變成了加速,撞上了一隻小羊。

    張斜頭轉過身,罵道“去你媽的!”幾乎與罵聲同時,他狠狠地推搡自行車。頓時,自行車衝向了河坡,像飛車表演一般,雙輪順著坡麵急速地向下滾動,撲通一聲連人帶車栽進了水裏。

    張斜頭頭也不回,牽著他的母羊揚長而去,四隻小羊依然伴隨在母羊左右。

    霎那間,人和車不見了。泛著微波的水麵冒著氣泡兒,一會兒連氣泡也沒了。

    生在運河邊的人一般都會遊泳,小時候毅虹和金鎖光著腚在運河摸蜆子,慢慢地也就練就了一身好水性。

    她完全忘記了屁股上被擀麵杖輪番抽打的疼痛,也沒有顧及傷口會感染,連去公社人武部找金鎖部隊地址的要事也不管不顧。隻見毅虹縱身一躍,跳入運河,潛入水中。

    老宋被壓在自行車下,而自行車被漂流在水中的繩子纏繞著。不要說郵遞員不會遊泳,就是水性好的人,如果沒有救援也是很難生還的。

    不一會兒,老宋被毅虹救上了岸,她雙手在他腹部按了幾下,嘩啦啦嘴裏噴出了很多水,咳嗽一聲他就站了起來。

    毅虹二次下水,去為他打撈自行車。

    老宋聲音沙啞而顫抖“信,群眾的信……比車更重要。”

    河麵上漂浮著一層信件,毅虹像拈豆一般快捷,把一封封信撿起。她一隻手劃水,一隻手高高舉起一疊信件,遊向岸邊。如此往返數次,終於把漂浮在水麵上的信件全部搶救上岸。

    她鬆了口氣,這才想起找金鎖地址的事兒。她急速遊向岸邊,想趁著老宋晾曬的機會,掃描一下全部信件。毅虹仰頭一看,老宋已從行人那裏租借了一匹老布,把一封封信件包裹在老布裏吸水。

    她十分懊惱,從水裏打撈信件時,怎麽沒有一封封地仔細查看?她悻悻然爬上河坡,想與老宋好好商量一番,諒他會幫這個忙的。

    “河心,漂著一封信,信快沉下去了。”老宋著急地喊。

    毅虹認準方位,嘩嘩地直奔目標,當她靠近信件時,隨著水浪的衝擊,它已經慢慢下沉。她潛入水中快速追趕目標,可是她追得越急,信件像魚兒一樣逃得越快。毅虹這才明白,信件太輕,遊水的衝擊力使信件溜得比她的速度還要快。

    她在水下表演起輕柔的慢動作來,那信件乖乖地進入她的手中。她浮出水麵,深深吸了口氣後,把拿著信件的手舉過了頭。

    哈哈哈,金鎖的俊秀的字跡呈現在毅虹眼前,信封上寫著金楚生收,餘州軍區某部信箱金鎖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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