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護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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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虹擔心惹出禍端,連忙扔掉手中的木棍,緊緊抱住思鎖,阻止他與打手電筒的那人發生肢體衝突。
“媽媽,別攔我,他不是好人。”
“不行,別傷了人家。”
母命難違,思鎖歎了口氣才慢慢地放下斧頭,但仍然怒視著那人。
那人就是曾與金鎖一同當兵的胡林,現在是這片林子的護林員,他的家就在山的那麵,離梅菜香酒店很近,他是酒館的常客。
胡林笑盈盈地說“不要誤會,我是這裏的護林員。”
“護林員?盯著我們幹什麽?你把鍋架踢翻了,讓我們怎麽做飯?”思鎖不客氣地說。
胡林見思鎖滿腔敵意,而他媽媽似乎對自己也沒有什麽好感,覺得這母子倆不好對付。但是,如果他們繼續在林子裏生火、住宿,極易引起火災,萬一起火若控製不住火勢,不光是他們要進局子,自己失職瀆職也難辭其咎。就是不發生災情,讓他們這樣糟蹋下去,上級必定會追查下來,那也夠自己喝一壺的。想到這裏胡林寒毛直豎,背脊發涼。
胡林拍拍腦袋,心想還是立即把他們趕走的好。可他又擔心發生二對一的衝突,在這深山密林裏,吃虧的肯定是自己。再說即使他們答應離開,可屁股一轉又折回林子怎麽辦?難道自己不睡覺,二十四小時連軸轉?這麽大的林子管得過來嗎?防不勝防啊。
他思來想去,不能在林子裏與他們攤牌。然而,用什麽辦法才能讓他們自願離開深山,而且還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胡林繞小棚披一圈後,發出了狡黠的一笑。在黑暗中,毅虹和思鎖自然不可能捕捉到他的得意之形。他指著棚披說“這山裏有狼有老虎,還有蟒蛇和眼鏡蛇,你們睡在山裏很不安全。再說,市裏規定山裏禁止明火,天氣幹燥,萬一林子裏失火逃都逃不出去。山的那邊有個酒店,有吃有住的,很適合你們。”
“你裝什麽好人,我們的安全關你什麽事?”思鎖沒好氣地說。
毅虹本來就擔心在林子裏睡覺會被竄出來的什麽動物傷害。昨夜,為了讓思鎖睡個好覺,她幾乎一夜沒有合眼。今夜如果睡在這裏,她也隻能不睡而保護思鎖的安全了。
對於生長在平原的毅虹來說,對森林防火是陌生的。根本不會想到,在野外生火政府還有限製。
可不是嗎?鷺城持續幹旱無雨,風幹物燥。處於高危森林火險狀態,極易引發森林大火。據氣象部門預測,未來一段時間火險天氣仍將持續,森林防火形勢嚴峻。
自己錯了理虧,怎能與人家發生衝突?森林禁止明火是市政府的規定,在這裏生火燒烤,顯然是違法的。若被弄到派出所,這不是庸人自擾?自己的身份難道自己不清楚嗎?不管怎麽說,反正不能與人家硬來。
哎,這個地方是呆不下去了。天那麽黑,如果自己走,會不會迷路?
毅虹瞅瞅胡林,覺得他說話溫和,言之有理,遂決定跟著他走出林子後再做打算。她就直來直去地說
“那好,我們聽您的,就到酒店去。我醜話說在前麵,我們沒有錢付房費。”
“媽媽,不要聽他的。”毅虹向思鎖使了個眼色,思鎖領會了媽媽的意思,就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很不情願地點點頭。
胡林看了看穿著工作服的毅虹暗笑,市電視機廠獎金那麽高,還哭窮沒有錢,誰信?他也不想爭論,隻想順利地把毅虹母子騙到酒店。就寬容大度地說“好說好說,這麽晚了,總不能讓你們睡在外邊吧。”
毅虹和思鎖跟在胡林後麵翻山越嶺,終於走出了林子。
“義哥,義哥,來客人了。”胡林大喊。
“老胡,怎麽這麽晚才來呀?”義哥問。
胡林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嘀咕“抓了兩個違法的,借你的包間一用。處理完了,我還想著梅菜扣肉下酒哩。”
“好說,好說。”義哥一邊答應胡林一邊喊,“彩香,收拾收拾,給老胡開個包間。”
彩香是義哥的妻子,她叫梅彩香,由於梅菜扣肉做得好,客人們習慣喊她“梅菜香”,酒館也因此得名。義哥叫任德義,他為人義氣,不管老少都管他叫“義哥”。憑著行俠仗義和妻子能做梅菜扣肉的好手藝,在鷺城開起了這家酒店,生意一直紅火。
毅虹擔心有詐,她拉著思鎖的手,警惕地打量這家酒店。心裏在犯嘀咕,如果這裏是遣送站之類的機構,還逃得了嗎?她本能地拽著思鎖往後退了幾步,想著情況不妙拔腿就跑。
雖然夜已很深,但酒店大廳裏還有一些客人在用餐,包間裏不時傳出行酒令。這確實是一家酒店,諒胡林在這種場合也耍不出什麽花頭精來。
她和思鎖隨胡林進了包間。彩香熱情地端來茶水,目光犀利地掃了一下毅虹和思鎖後說“老胡,你們談,就不打擾了。”說著彩香輕輕地關上了包間的門。
胡林的臉色突然晴轉陰。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攤在毅虹麵前,說“看看這是什麽?”
“天呐,戒嚴令。”毅虹的心顫抖了一下,沒說出聲。
戒嚴令上白紙黑字寫著,全麵禁止野外用火,禁止遊客攜帶火種進山入林,禁止在林內或其邊緣燒烤。
胡林是要查處嗎?怎麽處罰?為什麽來酒店?會不會送派出所?一連串的問題,毅虹找不到答案。
思鎖看了戒嚴令也蒙了,他的一隻手在桌子下麵,緊緊捏著媽媽的大腿,是擔驚受怕還是給媽媽壯膽,隻有他自己知道。
毅虹看了看思鎖,他麵無表情,也無懼色。她放心了,便與胡林針鋒相對起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從申海來,哪知道什麽戒嚴令?”
“申海了不起,外國人也得遵守,我們這裏有很多華僑,違反了禁火規定一樣受處罰。”
“既然戒嚴,為什麽路口沒有人設卡,我們是大搖大擺地走進林子的,這有什麽錯?”
“你這樣說的話,就不好談了,那就讓派出所處理。”
毅虹心中咯噔一下,沒等胡林察覺,就快速收起了臉上露出的緊張神情,說“你既然拿派出所嚇唬人,那為什麽要把我們帶到酒店?”
“真是不識好,這不是想給你們從輕處罰嗎?”
“怎麽個從輕法子?”
胡林用手指敲敲戒嚴令上劃紅杠杠的字說“都寫在上麵呢,自己選。”
毅虹掃視了一下戒嚴令上的處罰條款,心中的石頭落了地。輕蔑地說“選什麽?”
“你和兒子在林子裏明火情節十分嚴重,罰款十塊、罰款五十至一百塊和追究刑事責任這三種,你選哪一種?”胡林威脅說。
“什麽?”毅虹和思鎖十分詫異,同時脫口而出。
他轉到毅虹身旁輕輕地說“看你們母子不容易,我就照顧你們,選最輕的一種,罰款十塊就行了,隻要交了錢,我馬上就放你們走。”
真是奇怪,按規定,罰款該由林業部門負責,刑事責任應有公安部門追究,而護林員僅能協助而已,哪來的權力直接罰款?
胡林的這番話,露出了他為什麽要帶毅虹來酒店的馬腳,他是想與毅虹私了,貪汙這十塊錢罰款。
毅虹猜透了胡林的意圖,說“對不起,我沒錢。像我們這種情況,戒嚴令上寫得很明確,處以警告或罰款十塊,你已經多次警告我和我兒子了,怎麽能再罰款呢?”
胡林以為毅虹充其量就是個電視機廠的普通工人,想用戒嚴令嚇唬她交出罰款,沒想到她竟然鑽起字眼來。開弓沒有回頭箭,外強中幹的胡林硬著頭皮說“你好好想想,不要不識抬舉。”
“我想好了,這麽晚了我們也沒地方去,你在林子裏說‘總不能讓你們住在外邊’,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你想得美,不交罰款,還想我為你們安排住宿,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既然你們不接受罰款的處罰,那就走吧,去派出所。”
“你沒有弄錯吧?犯了什麽罪?憑什麽去派出所?戒嚴令說,造成重大損失,構成犯罪的,由司法機關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胡林激動地站起來,拍著桌子說“你們住在林子裏兩夜,掏了鳥蛋,砍了樹枝,生火烤魚烤肉,這不是犯罪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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