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少年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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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彩香的訴說,德義捏了一把汗,如若回到老家梅菜莊,民兵不就會馬上把自己押去公社轉送縣公安局嗎?

    然而,彩香為已經定罪的自己通風報信,幫助逃跑,不也同樣麵臨牢獄之災嗎?

    德義思考再三,力勸彩香下車回家,與自己分手。他知道自己的投機倒把罪已經坐實,他走南闖北東躲西藏已耽誤了彩香那麽多年,如今不忍心再讓她等下去。

    彩香訕訕地笑著,也不與他爭論,隻是粘著他一路前行。她想,出了縣界德義就安全了,屆時再作打算。她堅決不回去,她要和他永遠廝守,去浪跡天涯。

    幾經周折,兩人來到鷺城。幸運還是光顧了他們,不久就開起了梅菜香酒館。

    德義和彩香的愛情遭遇毅虹感同身受,看著他們幸福地開著夫妻老婆店,毅虹的心裏有多羨慕,簡直難以用言語表達。

    德義告訴毅虹說“酒館興旺,夫妻恩愛,確實來之不易,但最不能忘記的就是你們海通。”毅虹十分詫異,思鎖目不轉睛地盯著德義,不明其中緣由。

    德義接著說“十裏坊有個金楚生,若不是他丟了錢,我早就在長江裏喂了魚,哪有我任德義的今天?”

    “德義他執意要去海通向金楚生當麵致謝,我怎麽勸怎麽攔都擋不住他的報恩之心。也罷,人們常說,感恩之人人皆敬之,一切美好都源於感恩。我就由著他的性子來。”彩香補充說。

    那天,彩香送德義去火車站。她心中忐忑不安,一千多公裏的路程,還得從申海乘船橫渡長江,哪知道途中會出現什麽?

    德義看出了彩香的擔心,說“親愛的,放心,不會再發生沉船事故的,上帝既然給了我嬌妻,又怎麽會讓我去死呢?”

    “呸呸呸,不準胡說。”彩香連忙捂住德義的嘴說,“我命令你回來開夫妻老婆店。”

    德義憨笑著點點頭。

    彩香依偎在德義的懷裏。熙熙攘攘進出火車站的旅客不禁把目光投向了他們,有的羨慕,有的不屑,有的唏噓。那個年代,很多人一時還不能接受男女之間在公共場合的親密。

    “大姐。”

    “向城,真的是你呀?”彩香既高興又不好意思地從德義懷裏掙脫出來說。

    周向城因向彩香透露抓捕德義的秘密而遭追捕,現在突然在異鄉見到了她,不禁心頭一酸,兩顆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他盡力掩飾自己,說“大姐這是要去哪兒?”

    彩香親切地拉住周向城的手說“不是我,是德義。”她又轉過頭去,說“德義,這就是救你的恩人向城。”

    德義立即迎上去緊緊握住周向城的手,說“大恩不言謝。”

    德義仔細打量著站在麵前的恩人。頭發蓬亂,服裝襤褸,汙垢遮蓋了帥氣的臉龐。

    彩香看到他這副模樣心頭一揪。她很納悶,英俊得誌的少年怎麽如此不堪?莫非出了什麽事?

    周向城作為工作組成員從十裏坊回老家濱江小鎮不久,就響應國家號召上山下鄉。由於寫得一手好字,公社打擊投機倒把專案組抽調他與另一位女知青搞外調材料。也就是根據所掌握的嫌疑人的犯罪線索,外出進行調查核實,並按照“五何三證”的要求,形成書麵材料。

    剛插隊沒有下地做過一天農活,就幹著吃墨水的工作,一同插隊的知青別提有多羨慕了,他的內心也有些少年得誌的輕狂。古人雲,福兮禍所伏。誰知是禍是福呢?

    他們的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調查牛販子介紹了多少條牛,拿了多少介紹費。

    查起來也很方便,隻要找到某生產隊會計回憶一下何時買的牛,再翻開賬本核對無誤,寫成文字蓋上公章就算大功一件。

    經過三個多月的調查,形成了約摸半尺厚的材料。周向城滿心歡喜,因為過去被借到公社搞調查材料的人,工作結束後,都會安排適當的工作,有的甚至會推薦上大學。

    公社特派員兼專案組組長說,工作遠遠沒有結束,還要到外省市調查哩。

    於是,他就和女知青長時間輾轉於江浙滬一帶。女知青說,開兩個房間很浪費,不如兩人合一個,省下來的錢兩人均分。作為步入社會不久的小弟弟,女知青說什麽就是什麽,他總是尊重她的意見。

    進入客房,周向城什麽都感到新鮮,房間裏的所有物品他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其實這倒沒什麽,陳奐生上城不也是如此嗎?

    然而,女知青和他同居一室,他遇到了許多更新鮮的事兒,甚至新鮮得讓他難以自拔。

    他們的衣服都晾在一起,最吸引他眼球的,是女知青的棉毛衫。領口和袖口都是後換的,雙袖管外側打著補丁。這是節約還是家裏經濟條件不好?

    他想起了她外褲的補丁。兩人剛剛合作外調時,她總是穿一條卡其布外褲,屁股和雙膝都打著補丁。屁股上的兩塊補丁既大又圓。走路時,仿佛覺得屁股上有兩隻碩大的眼睛在盯著你,有點搞笑。

    補丁是用縫紉機縫上的,裁剪也很考究。手工縫製的補丁真無法與之相比,說有天壤之別也不算誇張。

    她穿著打著四個大補丁的褲子,總喜歡在群眾中走來走去,似乎這樣就與農民一樣了,可誰也不會把她當鄉下人。周向城上下都穿著新衣服,還是不脫土。向城雖然不服氣,但也改變不了人們的看法。因為他出生於濱江小鎮,那裏南臨長江,三麵被農村包圍,除了居民戶口吃城鎮定量糧外,其他與農村別無二致。

    周向城是有自己主見的人,就是不輕易說出口而已。他看不慣女知青,覺得她裝腔作勢。在他的眼裏,女知青穿打補丁的衣服,是故意裝著與農民打成一片,目的是爭取群眾好評而推薦她上大學。

    因此,周向城在內心保持著與她的距離。

    人也是善變的動物。看看她穿著打補丁的褲子和棉毛衫,瞧瞧她騎著二十六寸鳳凰牌自行車的婀娜身姿,也不知道啥時候誤解就煙消雲散了。

    打那以後,他對她的什麽都感興趣。

    女知青把胸罩和月經帶洗淨後晾在衛生間相對隱蔽的地方,然而就巴掌大的地方,怎麽藏也躲不過周向城的犀利目光。他從來沒見過這些玩意,總是猜想著它們的用途。想著想著,心就怦怦直跳。

    他自以為是地認為,女知青為什麽故意讓自己看到?難道是在提醒他什麽嗎?

    她洗澡和如廁時,雖然反鎖著門,但關不住嘩啦嘩啦和唏嘩唏嘩的聲音。他佇立門外,浮想聯翩,甚至想入非非。

    他們白天外出工作,晚上在房間裏整理材料。具體的文字工作當然是周向城幹,女知青搬張椅子緊挨在他身邊坐下進行指導,兩人的身體自然擠在一起。

    濃濃的成熟女人的氣息踅進他的鼻孔,使他的血液循環加快。他下意識地轉過頭,發著光的雙眼粗暴地掃視她白裏透紅的蘋果臉,激動的小心髒仿佛要蹦出來。

    他不好意思地迅速收回目光落到紙頭上,但此刻他的每個細胞都跳動起來,手抖得竟然把字寫得歪歪扭扭。眼中隻有楚楚動人的她,心中充滿對那些神秘的向往。

    他神魂顛倒得夜不能寐,女知青的一點點動靜,都能使他的心情翻江倒海。他側著身屏住氣,麵朝女知青的方向,那胸部的曲線和腹部的起伏,就像高壓電流流遍他的每根神經,使他的身體強烈抖動。他想悄悄地坐起,爬到她的床上,但是,他不敢。

    平靜下來後,他又感到很可笑,一個毛頭小子,想著人家大城市的大姑娘,簡直是天方夜譚。小鎮子的人就跟農村人一樣,永遠被大城市的人瞧不起,就像白天鵝鄙視黑天鵝一樣。每每想到這裏,他總是收起放縱的心。

    有的場合確實也很難把控。有次兩人的衣服被大雨淋透,可洗淨的衣服尚未晾幹,他倆洗完澡後隻能套上睡衣。

    他開始胡思亂想,本能地撐起了小帳篷。女知青上下打量著他,小小的房間他無法躲閃,隻得向前彎腰,以掩蓋自己的衝動。她似乎看到了什麽,臉刷地一下紅了,紅到了脖頸。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他,冷不防的周向城嚇得後退到牆壁……

    後來,女知青有意無意地諷刺挖苦他是膽小鬼,不像男子漢大丈夫。

    也許她說得對,他隻是葉公好龍而已。

    出差的最後一夜,他整宿未眠,總是蜷起雙腿,用膝蓋頂著被子,掩蓋自己無法抑製的衝動。

    荷槍實彈,擦槍走火是難免的,那夜他真的走火了。當然,過去在夢中也發生過,那畢竟在夢中,醒來後雖有些失落,但由於記憶破碎,一會兒也就過去了。

    這次可不一樣,女知青的氣息強烈撞擊著他的心靈,火山迸發似地噴湧使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愜意。此後,他既感到一片空靈,又感到十分恐懼,心髒就像飄在半空之中……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不停地喘著粗氣,腹部大幅度起伏。她忽然蹦下床,喃喃地喊“向城,向城……”。周向城條件反射,一屁股坐起,被子被掀落在地上。

    女知青理智地打開燈,周向城不好意地看著褥單上一片濕斑,頓時臉頰紅燙。女知青抿著嘴笑道“你看你,那麽著急。”

    出差回來後不久,女知青招工回城。她離開前給周向城遞了張字條,上麵寫著“我回城,你能來看我嗎?”

    周向城雖然從未向她表白過什麽,更沒有做過什麽,但在出差的那段日子裏,她占據了他的心中的全部位置是毋庸置疑的。

    這張字條使周向城不能平靜,他剛步入社會,家境不堪,如何與一位比自己大歲的已經回城工作的女知青交往?他一時沒了主意。

    周向城腦海中充斥著這個女人的形象,他理智地問自己,這是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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