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光杆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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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公安局派出大量警力進駐黑銅山,對群眾哄搶知青隊集體財產事件進行偵查。到處可見閃爍著警燈的警車和別著警棍的警察。進出村子的路口全部封鎖,隻進不出。

    其實,對於世居山裏的人來說,封鎖路口是攔不住他們出入的,若要想逃,有的是辦法。偵查黑監獄案件時,也是如此封鎖,卻有一半的嫌疑人外逃,有的至今未歸。然而,這次可怪了,沒有一個人逃走,也許他們不認為哄搶行為是違法犯罪?

    大隊部成了審訊點,不停地有群眾被帶進來,三言兩語審訊後就被押上了警車。警笛不停地呼嘯,也不知帶走了多少犯罪的群眾。

    金鎖領著白寧和毅彩、毅花挨家挨戶走訪,群眾雖然對他們沒有好臉色,但對提出的問題還是夾槍帶棍回答的。

    金鎖欣喜地發現,群眾從知青隊哄搶的豬羊牛雞鴨鵝大多圈養著。沒有圈舍的家庭,就把它們群養在過去用於關押外流人員的黑監獄裏,並沒有發現殺豬宰羊狂吃狂喝揮霍浪費的跡象。

    不少家庭把果樹栽在自留山、自留地裏,從樹的根部可以看出,有人天天為它們澆水。對栽剩的果樹苗也沒舍得扔掉,而是密密麻麻地育在陽光充足的田地裏。

    金鎖感歎,黑銅山人雖然有些野性,容易起哄鬧事,但同樣具有十裏坊人勤勞節儉的美德。他像有了信心,就憑這一條,黑銅山人哪會一直這樣窮下去?

    根據交代,專案組對知青隊的財產去向進行了登記匯總。豬牛羊的頭數,雞鴨鵝的隻數,以及果樹的棵數,與實際飼養和種植數相差無幾。就連從魚塘裏捕的魚是幾斤幾兩,賣了多少錢,甚至幾角幾分都說得清清楚楚。

    金鎖哭笑不得,群眾是多麽實誠,不是因為窮大概也沒有人願意做這種違法犯罪的事吧。

    經過黑監獄案和哄搶案的折騰,黑銅山的主要勞動力都進了看守所。金鎖在琢磨,家家戶戶老的小的都張著嘴,如何解決大夥兒的吃飯問題?

    他雖然是支部書記,但隻是光杆司令一個,大隊、生產隊的大小幹部被一網打盡,全都關在看守所。如果說還有幫手的話,那就是白寧、毅彩、毅花三個女人。

    金鎖坐不住了,他要為黑銅山的群眾“鳴冤叫屈”,想請求公安局嚴懲首犯,赦免普通群眾。他倒不是大發善心做什麽好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人手,這個支書還怎麽當?

    他買了兩瓶好酒,讓白寧炒幾個菜,請哄搶案專案組耿組長到家裏吃飯。

    這位耿組長與金鎖是不打不相識。從黑銅山把金鎖帶走時,命令帶上手銬的,到看守所後,命令打開手銬的,都是這位大組長。金鎖與他反倒成了朋友。

    金鎖被公安局放出來後,黑銅山留守在家的老人和孩子並沒有高興,知青隊的承包人們卻歡欣鼓舞,覺得有了主心骨。可瞅瞅被搶劫一空的爛攤子,又十分沮喪,還承包個求?他們理解金鎖不容易,想著讓知青隊適當賠償點損失,還是回到原生產隊過苦日子得了。於是他們就約好,一起到金鎖家嘮一嘮。

    金鎖家有客人,一大堆人都湧進去不太合適,他們隻能徘徊在大門外等候。

    屋裏喝得正歡,推杯換盞,半瓶酒就下了肚。金鎖的酒量哪能與專案組耿組長比?正題尚未談起,頭就開始發烘發脹。

    白寧端來一條紅燒魚。耿組長眼睛一亮,是喜歡魚還是覺得白寧漂亮?金鎖和白寧都沒有來得及反應,他就抓住白寧敬酒助興。

    白寧本不勝酒力,與陳世強和苟石喝酒,結果就出了大事,後悔莫及,遺憾終身啊。這次被苟石綁在床柱子上糟蹋了,金鎖看在眼裏,一點沒有埋怨責怪她,誰都知道他心中在滴血。耿組長的這杯酒不能喝,喝了肯定會失態。從今往後,不管金鎖在不在場,她都要保持淑女形象,以一片忠心感恩金鎖。

    白寧微笑著說“我不會喝酒,金鎖陪您好吧?鍋裏還煮著紅燒肉呢,快糊了。”

    金鎖順著白寧的話端杯敬酒,耿組長倒也爽快,把杯子往金鎖杯子上一撞,咕咚,杯中的酒都下了肚。

    金鎖拿起酒瓶把半瓶酒都倒進了他的玻璃杯裏,耿組長也不推辭。

    不知不覺一瓶酒就幹完了,耿組長喝了足有七兩。金鎖暗喜,能這樣爽快,他提的要求應該問題不大。

    金鎖擔心他喝醉影響工作,說魚到酒止,咱下次再喝。

    耿組長是個大酒量,一瓶酒哪夠?他說“我車上有酒,讓你媳婦去拿。”金鎖慶幸買了兩瓶,說“酒有的是。”第二瓶酒一打開,耿組長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具體辦案的人員會以哄搶的數額和情節為依據,以治安管理條例和刑法為準繩提出意見,至於能否寬大處理,要聽上麵的。有時一個案子,雖然情節輕微,如果有領導發話要嚴懲,怎麽辦?就冠以“嚴重”、“惡劣”等詞語向上限靠唄。有的情節嚴重,招呼打過來了,隻能想辦法往下限拉呀。有的反反複複像拉鋸,一會兒就高不就低,一會兒就低不就高,憑什麽?就憑官大官小。

    金鎖請耿組長的目的是為哄搶的群眾打招呼,爭取寬大處理呀。幾個承包人一聽火就上來了。他們搶走了集體的財物,斷了承包人的發財致富之路,是可忍孰不可忍?還為他們爭取寬大處理,豈有此理?他們衝進金鎖家,把餐桌圍得嚴嚴實實。有的瞪眼睛,有的擼袖子,有的捏著拳頭……

    耿組長慢悠悠地端起玻璃茶杯,滿滿一杯足有半斤酒,嘩啦一聲倒進了喉嚨,還沒有聽到咕咚聲,酒就下了肚。

    圍著的一幫承包人都愣住了,乖乖,他奶奶的,武鬆也沒有這麽厲害呀。

    耿組長把空杯子咚的一聲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吆喝道“幹什麽?想去看守所?直接去大隊部上警車。”

    “領導,對不起!我們不是來鬧事的。”

    “我們是來找金鎖書記的,問問知青隊簽的合同還算不算數。”

    “被哄搶了,沒法子才來的。”

    “領導,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要好好懲罰那些壞蛋,一個都不能放過。”

    金鎖站起來說“我當著縣公安局領導的麵表個態,當隊長時簽的合同算數,現在當了大隊書記就更算數了。你們過去對知青隊做過貢獻,但報酬也是豐厚的。今後你們要對黑銅山做貢獻,報酬就更豐厚。你們想想,黑監獄案件就已經抓了不少人,好多家庭沒有男勞力。這次哄搶案件,參與的有多少人?要抓多少人?家家戶戶隻剩下老人和孩子日子怎麽過?你們說他們為什麽搶?除了苟石挑事鼓動外,有沒有別的原因?有,根子是窮啊!如果他們有吃有穿,苟石再大的能耐,能有這麽多人跟著他哄搶嗎?你們包的山、包的地、包的場,什麽都不變。沒有豬牛羊雞鴨鵝,沒有了果樹,知青隊給買,缺什麽補什麽,損失多少賠多少。但要新增兩項硬指標,一年內必須產一千隻小豬,兩萬株果樹苗。將來的知青隊呀,要成為豬牛羊雞鴨鵝和果樹的原種場。”

    耿組長站起來和大家一起鼓掌。

    “酒來了……”

    金鎖、耿組長和承包人們猛抬頭,隻見白寧拎著打著捆的六瓶白酒,毅彩和毅花每人提一隻竹籃子,裏邊裝著菜肴。

    金鎖喊,還愣著幹什麽?一起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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