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瑤的表情幾乎是瞬間僵硬了一下。

    雖然此世已經穿越成為了妖怪。

    雖然理智告訴她，在各種文學作品中絕大多數妖怪都是會吃人的……

    但此時此刻看著那角落裏的森森白骨，聯想到自己身邊這些端茶倒水，嫵媚動人的狐妖們很可能前幾分鍾還啃著人骨頭，塗山瑤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誰讓她前世就是個人呢。

    滲得慌，也膈應得慌。

    一旦從這個角度去思考，她忽然又覺得全身都不自在了。

    感覺就連山洞裏，似乎都飄著血腥味兒。

    不……

    那不是錯覺！

    是真的有血腥味兒！

    塗山瑤揚揚鼻子嗅了嗅……

    目光很快就集中在給自己端茶倒水的那名狐妖身上。

    注意到自家王上的目光，那狐妖咧嘴嘿嘿嘿地笑了笑，濃鬱的血腥氣撲麵而來，牙口間滿是淋漓悚人的鮮血。

    塗山瑤瞬間頭皮發麻。

    她仿佛看到了狐妖獰笑著，撕咬凡人的畫麵。

    而一想到自己呆的地方可能剛剛才死過人，之前更是死過不知道多少人，她就越發感覺身子下麵的王座都坐得不太舒服了……

    “女王大人，您心情不太好？”

    端茶倒水狐妖注意到了她那不太對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像極了前世那些費盡心思琢磨老板心情的小職員。

    就是那嘴邊的血跡，讓他看上去有點怖然，哪怕是頂著一張俊臉。

    塗山瑤暗中吞咽了一口並不存在的唾沫，壓下心中的不適，而後努力做出一番毫不在意、雲淡風輕的表情，一臉淡然地問道：

    “那幾名凡人樂師呢？已經被你們吃了嗎？”

    “啊？”

    狐妖歪了歪腦袋，一臉懵逼。

    “咦？”

    塗山紅兒也瞪大了眼睛，一臉茫然。

    “誒？”

    看到這些狐妖那一臉“女王大人您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女王大人您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的表情，塗山瑤也覺得有點好像不太對。

    “女王大人，咱們塗山不是自古以來……就不吃人的嗎？”

    塗山紅兒弱弱地問道。

    誒？

    誒誒誒誒誒——？！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複，塗山瑤瞬間也懵逼了。

    她幾乎是差點站起來，目光則集中在了不遠處的骨頭堆兒上。

    等等……

    不吃人的話，那山洞裏的累累白骨和你嘴角的鮮血是腫麽回事？！

    而就在這個時候，幾隻剛化形的小狐妖從山洞外走了進來，懷裏還抱著一堆人骨。

    一隻嗓子沙啞的狐妖走在最前麵，那開心的聲音老遠就聽見了：

    “紅兒姐！紅兒姐！我們又從山神老爺那兒換了些裝飾品，您看看這些頭蓋骨裝到哪裏比較好看……啊！女王大人！”

    “嘩啦啦啦……”

    那雪白的骨頭蓋子一下子撒了一地，有一個還滾到了塗山瑤的腳邊，兩個黑洞洞的大眼窩仿佛正在無聲地看著她。

    塗山瑤：……

    塗山紅兒則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地說：

    “慌慌張張地做什麽？還不趕緊撿起來裝好？”

    “好的，好的！”

    那小狐妖一邊點頭，一邊手忙腳亂地撿起了頭蓋骨，同時還忍不住偷瞄王座上的塗山瑤，目光中滿是崇敬和狂熱。

    “女王大人！這一批頭蓋骨據說可是山神老爺專門挑出來的，二長老親自把的關，一個個都是完美無缺，連牙口都很好，裝飾到山洞裏一定很好看！絕對比那些粗鄙家夥的洞府大氣多了!”

    塗山紅兒轉身，獻寶地說道。

    裝……裝飾……

    塗山瑤的表情有些扭曲。

    “裝飾……為什麽……是頭蓋骨？”

    她僵著臉，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嘣出來的。

    “啊？您不喜歡嗎？這可是大山裏這幾年最流行的山洞裝飾了，客人們來了都說咱們塗山妖威重呢！”

    塗山瑤：……

    神特麽的流行裝飾品！

    神特麽的妖威重！

    你他娘的裝飾品可以接地氣，但特麽的不要接地府好不好？！

    老子剛剛穿越的時候都快要被你們嚇死了！

    等等……

    如果這一堆堆頭蓋骨是狐妖們裝飾山洞的整活兒。

    那麽這端茶狐妖嘴角的血跡……

    塗山瑤緩緩轉動視線，與那滿嘴流血的狐妖對視。

    被自家女王看著，狐妖受寵若驚，連忙憨厚地笑了笑，滿口牙齦都是淋漓的鮮血，特別恐怖。

    嘶……

    塗山瑤被那慘不忍睹的形狀嚇了一跳，然後壓下心中的不適，淡然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回大王！小的叫阿寶！”

    狐妖激動地回答道。

    在塗山，隻有靈狐才能冠以“塗山”姓氏。

    這隻是一隻普通狐妖。

    而作為一隻普通妖狐能和女王大人搭上話，那簡直是無上的榮耀了！

    他身後的尾巴蹭蹭蹭地搖了起來，別提多開心了。

    “阿寶……”

    塗山瑤咀嚼著這個名字，目光掃了一眼他嘴角的鮮血：

    “你嘴角的血是怎麽回事？”

    狐妖阿寶愣了愣，而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地笑了笑：

    “回大王，小的自小就容易內火旺盛，所以經常口腔潰瘍，牙齦出血……”

    塗山瑤：……

    她瞬間怔在了原地，心中則有一萬個槽想要吐……

    口腔潰瘍？

    牙齦出血？

    神特麽口腔潰瘍，牙齦出血！

    我去你大爺的，可特麽嚇屎我了……剛剛我還以為你才啃完人骨頭呢！

    塗山瑤心中瘋狂爆粗口。

    不過，麵上依舊不顯，而是繼續那種淡然高遠，不沾塵俗的三無表情。

    倒是塗山紅兒又開口了：

    “女王大人，您剛剛問那些凡人樂師？您是想要召見他們嗎？”

    召見？

    都還活著？

    而且還在山洞裏？

    塗山瑤心中一動。

    她扭頭看了塗山紅兒一眼，而塗山紅兒則嘿嘿地道：

    “女王大人，您閉關前的話我們還聽著呢！這是黑風寨的俘虜，我們沒貿然處置，等候您的發落呢！”

    “都養的好好的！最多……咳咳，最多就是吸了一點點的陽氣……反正他們住在山洞裏也得交餐飲住宿費的嘛！”

    一點點……陽氣？

    塗山瑤抽了抽嘴角。

    她蹭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狐妖們嚇了一跳。

    “帶我去看看他們。”

    她淡淡地道。

    命令下達之後，塗山瑤就在群妖的簇擁下，被帶到了狐雲洞裏的牢房裏。

    隻是，當她看到牢房內那幾個正呼呼大睡，一個個比月前好像又吃胖了不少的樂師，瞬間又怔了怔。

    好家夥……

    你們擱這兒養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