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受製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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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無念的魔火焰靈爐在寂幽海也是鼎鼎有名的一件寶貝。爐中以魔火溫養六個已有神誌的焰靈,一旦發出,不傷肉身,專燒神魂,乃是他從前為與鬼修爭鬥而專門打造出來的。

    如今他處於走火入魔的邊緣,瀕死之時功力大漲,又因為修了混元魔體,這爐中焰靈的威能相比從前更甚——從前的火焰是紅有中黑,如今卻已經是完全的烏沉沉一片了。

    冥服翳忌憚殷無念此寶,因而今日正帶了戮魂幡,就是想他而今境界低下,這戮魂幡所發陰風可以克製魔火。

    哪知殷無念這一出手便是排山倒海之勢,竟相比他從前合體後期的境時也不逞多讓。冥服翳來不及去想十來天前見他的時候還是結丹為何今夜就已到如此境界,隻趕緊將戮魂幡一晃,發出一股鬼哭狼嚎的陰風將周身纏繞,把迎麵撲來的魔火擋去一旁。

    他身邊那幾個鬼修先前被他掀去一邊立足未穩,如今見了殷無念這一招大駭,趕忙各自祭出法寶護體。可冥服翳這戮魂幡也有來頭,從前乃是上界魔族的一件寶物。他為自保狂灌靈力發出這陰風登時把這些正要出手的鬼修又給掀了一遍,正叫他們迎上殷無念的魔火。

    一個來回便有四個鬼修中招,隻覺一陣不知是冷還是熱的力量入體,一下子裹住自己的神魂,幾乎將其與肉身隔絕開來,而後便是體內陰冥之力阻滯,一瞬間甚至失去了修為。

    殷無念這魔功也最擅惑人心智,立即趁虛而入。這幾個鬼修一邊被魔火煉魂、疼得哇哇大叫,另一邊心中猛地生出怒意、昏頭昏腦,竟去攻冥服翳泄憤。

    冥服翳正要說“大家夥不要內訌一起上”,卻猛然間被那幾個鬼修的法寶殺了個手忙腳亂,趕緊再一晃戮魂幡遁出數丈罵道“蠢材!先殺他,再分寶貝!”

    可那些鬼修原本就是執念凝魂,又被殷無念的魔念所驅,哪會被他這話說動?聽見他提到寶貝,心中想的卻是幽冥師難纏,殺了冥服翳豈不是一樣可以拿到寶貝?

    一時間劍光黑雲骷髏法陣劈頭蓋臉地朝冥服翳招呼過去。冥服翳頓時覺得不對勁,意識到這幾個必是中了殷無念的什麽陰招。可他自覺有戮魂幡護體,神誌還算清明,隻道這果真是一群蠢材!便要將明三丙一拋,先將這幾個料理了再說。

    可剛要放手,又忽然覺得天下間除了殷無念和自己之外,大概就隻有這明三丙還算是智士,往後還要重用的。要在此刻把它拋下去,遇著那幾個鬼修的攻勢必然魂飛魄散,實在可惜。

    他此時也沒想自己一個凶暴的鬼修,怎麽忽然同一個鬼兵惺惺相惜了起來,隻是分出一團陰風,要將明三丙托起緩緩落到下方的地上去。但那幾個鬼修可不由他分神,幾樣法寶一股腦兒地殺到,將他的護身罡氣擊得一片爆閃,險些被破去。

    冥服翳此時才回過神,正要再舞戮魂幡,卻見殷無念的玉柄龍吟劍化作一道紫光在幾人身邊來回穿插,一眨眼的功夫便割掉了三個鬼修的脖子,更直奔他麵門而來。冥服翳腦袋嗡的一響,神誌登時恢複清明,才曉得剛才自己也是中了殷無念的陰招。此時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膽氣全沒了,將戮魂幡往身後一祭,轉身就逃。但玉柄龍吟劍緊追不舍、連番攢刺,隻把他震得氣息不暢,險些就要從半空中跌落下去。

    冥服翳一口氣逃出數十丈才又回過神,轉身一看,殷無念在崖頭發出第二道凶火,正將另外另外幾個鬼修籠罩其中,不多時便聽著慘叫連連,下餃子一樣跌落到下方山林裏去。

    冥服翳此時嚇破了膽,殷無念卻覺得無比暢快——一口悶氣憋了六十餘年,而今終可再次大殺四方。一時間什麽假死遁走竟都忘了,隻想將這些來尋自己晦氣的統統殺個幹淨。一見冥服翳逃得遠了,立時將玉柄龍吟劍再召喚,一踏劍光便緊隨而去、再將魔火焰靈爐一翻,要以魔火將他的神魂也給煉了。

    他一生出這念頭,神魂之上的魔火終於完全爆發。自修行以來,殷無念頭一次產生無比真實的幻覺——天頂之上似乎忽然出現一團濃雲。那濃雲之中雷光閃閃、旋轉著散開。便有一個巨大人形自天頂露出猙獰麵孔,又探出兩條魔氣繚繞的雙臂,猛地向他抓來!

    此時心魔在他的意識當中現世、幾乎把他這些日子苦修而來的力量統統吸納一空,殷無念也因此暫時得回清明神誌——立時發現玉柄龍吟劍與魔火焰靈爐已不知何時被自己收回納戒當中了,而自己的肉身則正向下方林地中墜落。

    他心裏一驚,知道壞事——尋常修士要真遇著心魔劫,通常得度過貪嗔癡慢疑這五個階段,方有可能得以解脫。他原本就想要這心魔之力,自然不會慢慢將其化解,而隻打算憑借自己的堅毅心智在其到來之際與它強行融合。此前每日強迫自己以靈力壓製魔念,也是為了磨練心性、給這關鍵一步做準備。

    可他終究還是小看這心魔的力量了——沒等它完全降臨,自己竟然就已失了神誌。

    此刻他既能看到頭頂烏沉沉的夜空,又能看到意念當中那猛撲而來的心魔,想要以靈力舞空,卻發覺肉身之中的經脈已被先前走火的魔力侵蝕得千瘡百孔,就連一絲靈氣都提不起來了。

    而他之前煉出來的火靈之體也融合在肉身當中,倘若肉身毀去之前不能叫它與心魔融合,今日就是死期了。

    其實他並非沒有對這種情況做準備——叫屍孫佼同他一起練魔功,就是防備如此情形。殷無念強定心神,一邊不叫自己再迷了神誌,一邊打算將屍孫佼給喚出來。

    但他意識中的那片天地之間忽然一頓,那心魔的幻象仿佛被凍住了——一雙魔爪即將碰觸他的身體,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殷無念立即知道,是有什麽人以強大力量為自己暫時壓製了心魔……是沉薑麽!?

    他此前探查到沉薑的一縷神念分散在寂幽海禁製當中,因而打算當著他的麵假死,以期永久擺脫他的控製,不料如今卻被他救了這一遭——之前在洞府裏卜算的結果是“順險而為”,殷無念當時以為是指該順應冥服翳這些人的殺意,難道其實是應在沉薑的身上?!

    冥服翳逃出好遠,轉身才瞧見殷無念正自半空中跌落。他雖是個蠢材,到底也是返虛境的修士。剛才殷無念體內魔力爆發之際雖將他打得逃之夭夭,卻終究沒法將其重創。如今一看立時明白,殷無念這是入了魔、剛才是回光返照才那樣威風凜凜!

    他心中一陣大喜,搖起戮魂幡便要殺過去毀了殷無念的肉身,卻忽聽一個聲音在周遭震蕩不休,仿佛是風聲和成了一個人聲“殷無念,你是真想求死來換那人一條生路麽?”

    這話音一落,殷無念在半空中跌落的身形立時止住,仿佛被什麽力量抓住了。

    冥服翳已覺殷無念是要他到手的鴨子,立即罵道“哪個混賬敢來壞老子好事!?滾出來!”

    話一出口,往生崖旁邊的禁製當中黑芒大盛,仿佛開了個無底洞。周圍的靈力、陰冥之力、五行之力乃至什麽碎石塵土、枯枝爛葉統統被那黑洞吸去,緩緩凝成個巨大人形。

    冥服翳定睛一瞧,肝膽俱寒——正是幽冥殿中魔神塑像的模樣!

    他忙將戮魂幡收了,於半空中伏身便拜“帝尊明鑒……是殷無念這廝要逃……臣下是來追他的!”

    殷無念終於明白沉薑為什麽要一直留著自己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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