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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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少微、金吒,殷無念呢?他們一樣知道你的身份,還有鐵扇、白骨!”魑魅皺眉,“你從前可不是這麽做事的……你就這麽想做玉虛城主麽?你把他們全忘了?”
神荼大笑起來“前幾天你同我說,洞府忽然不見了,是不是?”
“你這一說,倒是解開我心中的一個疑惑了。咱們剛得到洞府的時候,我曾叮囑你不要動你那間玉室中的那柄小劍,對不對?”
“我也不稀罕動!沒什麽好玩的。”
“其實那劍並非僅是個尋常法器,而該與洞府有極大關聯。那洞府似生非生,那小劍之上的氣機也與洞府渾然一體。我雖因這肉身的緣故能感應得到,卻一直沒弄清楚那東西究竟是做什麽的。可前幾天你說,那洞府沒了——於是我明白了。有人祭煉了那柄劍,也就得到了洞府——它實則是一具肉身、它已被殷無念拿去了。當天李少微和金吒來我麵前百般拖延,原來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魑魅一下子站了起來“什麽!?殷無念又得了具肉身!?那你怎麽不早說?這下子他更難對付……你就更沒法兒做玉虛城主了!”
神荼忽將笑容一斂“你錯了。正是因此,李少微、金吒,乃至殷無念,全不用我擔心了。那洞府的氣息有極大古怪,要我所料不差……他們之所以這些日子都沒現身,是因為那兩人現在都已死在殷無念的手上了。”
“須彌山紅人,玉鼎真人唯一的親傳,全沒於他手,往後他說的話誰還會信?”
……
對從前的殷無念來說,“九幽冥篁鼎”隻是一件寶物的名字,而所謂“九幽”,也不過指的是九重之地、極陰之處。但現在,他體會到這兩個字的真義了。要說尋常人心中的陰沉念頭好比一個終年照不見日頭的深坑,那他得了這具肉身之後,心中便仿佛多了一條直通九幽之地的深井——那井中無盡的暴戾憤恨陰鬱之情,如地火一般噴湧!
那一瞬間他就覺察不妙,但發現這身子靈台鎖閉,其中無數魔業糾纏,神魂不但全然無法脫殼而出,更是被死死鎖拿,已完全融入其中了。
要這鶴身真是當初玉鼎真人留下用以對付沉薑的東西的話,那他現在就明白為何那老鬼要不顧一切地把這身子送給自己了,更領教了玉鼎真人這位人族至尊真正的實力……他是怎麽煉化出這東西的!?
而別的事——沉薑脫身之後去了哪兒,此刻玉虛城中是否正遭劫,殷無念已全然無暇顧及了。
因為現在他仍與心中一個附骨之疽一般的念頭爭鬥——
要不要除去李少微?
玉鼎真人當初是將自己當成了他的。此前所受的苦,全是他應受的。而他如今所享有的一切,全是自己應得的。
殷無念修混元魔體日日以魔火煉魂,早能分得清心中哪些想法是魔念,哪些又是發自本心的正念。可這樣一個因這充滿無盡戾氣的肉身所滋養出來的想法,卻叫他一想便覺渾身舒泰,仿佛一旦做成,就能將數百年間所受怨氣抒發一空。
離開無想天時他曾經險些走火入魔,是屍孫佼掘出一個洞府守護他許久才最終脫險。如今情景與極類那時——李少微與金吒守在他身旁為他護法三天三夜,連個調息吐納的功夫都沒有。
殷無念體內的洶洶魔念比從前任何時候都來得猛烈,這鶴府肉身便仿佛一個魔窟,將他的神魂囚禁其中施加無盡折磨。但有這兩人護法不斷注入蘊含浩然正氣的靈力,倒叫他心中始終有一線清明緊繃,苦苦支撐到現在。
對混元魔功來說,遭了這樣的罪,收益自然極大。他能感到每熬過一息的功夫,自己的修為便瘋狂地突飛猛進。可他修為越高,肉身之中的魔念卻也愈發洶湧——李少微就盤坐在他身旁,因連著三日傾力護法的緣故,麵上已現出青紫之色。他的脖頸就在自己身旁,隻消如今忽然睜眼、抬手猛地衝出一拳,任他什麽大乘肉身也得被轟斷頸骨。
縱是沒斷,運功時忽然受此重擊,也得一時岔氣,好半天的功夫不能動。他與金吒苦苦煉來的靈力全在自己體內,趁此機會再出一拳,或以鶴羽劍斬他的腦袋,再將他的神魂囚禁……
神魂之上的黑火燒了起來,火中那一線清明漸褪,隻剩一縷遊絲——
李少微忽覺頸上一涼,立即睜開眼,發現是殷無念將手搭在自己肩上。他心中大喜“師叔祖,你醒——”
但隨即意識到,殷無念如今似乎並不算“醒”了。
他身上繚繞的魔氣比之前更加深沉濃鬱,而他那一雙眼中,血絲正在眼白上飛快蔓延,他隻說出五個字的功夫,殷無念的一雙眸子便已成了赤紅色!
“……少微,師叔祖我修煉魔功,實在太辛苦了。”殷無念開口,聲音嘶啞低沉,像兩片岩頁刮擦,“要有個法子能叫我解脫得逍遙,你願不願意幫我?”
李少微怔了怔。他不知殷無念此刻到底是何種狀況——一個人處於走火入魔的邊緣,便是旁人稍稍挪動他一下都能害人性命,可他如今卻能開口說話了?但他瞧這模樣,卻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已渡魔劫。
“我……師叔祖,你是要散功麽?”
“散功?嗬嗬嗬嗬……”殷無念咧嘴慢慢地笑起來,“然後變成個凡夫俗子……再叫你渡我去轉生麽?你說說……我這一世惡業,是要轉生成畜生……還是蟻蟲?”
“不行……不行……”殷無念忽然皺起眉喃喃低語,聲音忽又拔高,仿佛有個人正在他的軀殼內磨斷指甲、摧殘骨肉,要掙脫出來,“不行不行不行!”
李少微輕聲道“也未必要轉生,師叔祖,我曾聽太白仙長說起過,有種法子——”
“不——”殷無念低聲嘶吼了這一個字,聲音陡然低沉下去。他略略沉默片刻,又紅著眼睛笑了起來,“我這裏,有另一種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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