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為何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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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場比武開始,蘇涼看得很認真。接下來的每個武者,都可能會成為她的對手。

    端木澈走後,觀戰台上仍有人盯著蘇涼這邊。

    端木晟笑說,“本宮才看到忠信侯世子,不如請他上來坐。”

    端木忱一聽就知道端木晟不懷好意。

    雖然觀戰台的位置並非皇室專屬,其他時候邢玉笙坐也無妨。但如今上麵隻有皇子公主,若邢玉笙跟他們並排而坐,這意味著什麽?

    這讓端木忱意識到,曾經的北靜王府邢氏在鐵礦走私案和削藩風波中成為唯一被保全的異姓王後代,或許某些人認為,是他給邢氏通風報信,或是暗中結盟。

    畢竟,鐵礦走私案的真相,端木忱是最早知道且最清楚的。

    其實這樣想也不算全錯。雖然端木忱是揣度皇上的意思,才會把消息透露給蘇涼,進而保住了邢氏,但端木忱自認為他對邢氏有恩,接下來如果要站隊,邢氏理應幫他。

    此刻端木忱雖然察覺端木晟的意圖,但並未言語。

    他覺得隻要邢玉笙腦子沒進水,是不會上來跟他們同坐的。

    誰知端木晟剛說完,端木芊芊就笑容滿麵地說,“邢世子是跟秦家小姐一起來的,旁邊還有他被父皇賜婚的未婚妻林小姐呢。”

    端木忱這才注意到站在邢玉笙身旁的林雪晴。

    林雪晴抱著蘇涼的胳膊,半個身子都靠在蘇涼身上,親昵地說著什麽。

    見狀,端木忱心中仍是有點遺憾的,但他對女人向來不動真感情,隻是在謀算娶誰對自己助力最大。

    “那就算了。”端木晟打消了請邢玉笙過來的念頭。

    “不如請雪兒過來坐吧!她還要等好久呢!”端木芊芊提議,“很快她也是皇家的媳婦了。”

    合情合理。

    端木敖立刻點頭,“好!”

    端木晟麵色如常。

    端木忱覺得,有好戲看了……

    誰知端木芊芊派了丫鬟過去,卻沒把人請回來。

    “年四小姐說輪到她的比試要下晌了,她正打算走,說是年老太君今日頭疼,請了太醫,她很擔心要回去看看,再見麵一定向主子賠罪。”丫鬟恭聲說。

    此時,年如雪已經離開了。

    端木芊芊有些遺憾,“那好吧。雪兒素來是最孝順的,我怎麽會怪罪她呢?”

    端木忱狀似無意地說,“年四小姐抽完簽,看了第一場比試才走,看來是十分重視蘇涼姑娘這個對手。”

    這話一出,瞬間就讓年如雪所謂的著急回家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腳了。

    這麽孝順,為何不抽完簽立刻回去?

    哪怕是重視蘇涼,想看看她的比武,如今這已經是第二場比武即將結束的時候,年如雪也不是看完第一場就馬上走的。

    而是端木芊芊派人過去請她的時候,她才走的。

    端木敖臉色有點黑,自是覺得沒麵子,似乎年如雪躲著他,難道都賜婚了還不想嫁給他嗎?

    端木晟也是這麽想的,嗬嗬一笑,“如此就算了吧。”

    ……

    蘇涼看完第二場,覺得這兩位的實力都不如高家寶。

    想來如今進入排位賽的三十六個武者中,不乏因為分組好運才混進來的。

    武舉跟文舉不同。

    文章寫得好壞,本身有固定的評判標準,且評判者有主觀好惡。

    比武這種事,強或弱,一目了然,外行人也都能清晰地看到勝負。

    蘇涼聽到不遠處有個聲音在說,“若這兩個進了前三十,你去挑戰,一定沒問題!”

    她回頭,見是昨日打敗的那個羅榮和一個老者。

    羅榮對著蘇涼微微點頭,蘇涼微笑,算是打過招呼,便收回視線接著觀看下一場。

    羅榮的師叔見兩人友好互動,倒有些訝異,且他們早早過來,看到了蘇涼跟高家寶的比武,不禁感歎,“這個蘇姑娘,心性是真的厲害,都說她自小在京城長大的,我瞧著,倒有幾分咱們江湖人的豪氣。”

    ……

    臨近正午,今日的第一輪積分排位賽進程過半。

    皇子公主都離開了,人也散了,一個時辰之後開始下午的比試,屆時第一場就是年如雪。

    蘇涼一行仍是去了萬家酒樓吃飯休息。

    正兒吃飽之後困了,趴在寧靖懷中睡著了。

    還有時間,林雪晴和秦玉瑾要去逛逛,邢玉笙跟著一起去了。

    萬卉拉著陸禹,也說出去走走。

    最後雅間裏隻剩下兩大一小,小人兒睡得香甜。

    “我接著給你說書吧。”蘇涼想著趕緊講完,別今晚又找她去夜遊。

    寧靖輕輕拍了拍正兒的後背,“好。”

    房中有張軟塌,蘇涼靠在上麵,繼續講《三國》。

    講著講著,聲音停下來,寧靖看過去,就見她閉著眼睛睡著了。

    寧靖看了四周,房中沒有毯子之類的。

    他把正兒小心翼翼地放在蘇涼身旁,然後脫下外衣,蓋住他們。

    自己坐在桌邊,從懷中掏出一本沒看完的書,接著看起來。

    ……

    五皇子府。

    端木澈回去之後就讓手下去調查蘇涼,得知她跟蕭慕雲在萬家酒樓“密會”那日,並非剛回京城。

    也得知她如今有個義兄,是傳聞中被寧氏逐出家門後反殺回去把所有家人挫骨揚灰成為寧家家主,且已中了解元,即將參加會試的寧靖。

    蘇涼就是跟寧靖一起回的京城,如今同住在一個宅子裏。

    寧靖當初在北安縣拿了北靜王世子邢玉笙的牌子參加科舉。

    如今調查到,蘇涼跟邢玉笙不僅認識,且給邢玉笙治過病,後來又給秦老爺子治病,是秦國公府的上賓,且與林舒誌一家關係不淺。

    今日端木澈親眼所見,蘇涼比武,邢玉笙、秦玉瑾、林雪晴都前來觀看,端木澈也猜到比試後從蘇涼手中接過雙鐧那位就是寧靖了。

    這些,都讓他覺得震驚且疑惑,因為跟他曾經知道的蘇涼判若兩人。

    “老奴查到,蘇姑娘似乎因受傷失憶了。”端木澈的屬下說。

    端木澈皺眉,“失憶?那她還回京城做什麽?”

    “老奴想著,或許有人告訴她家人都沒了,她覺得事情蹊蹺,才會回來的?”老者說。

    端木澈輕哼,“你在為她說話?”

    老者歎氣,“老奴隻是覺得,如今蘇姑娘真的跟從前很不一樣了,或許我們也不該再對她有那麽大的成見。今日親眼所見,蘇姑娘的實力很不錯,且她的醫術也很厲害,或許離開那一年多有什麽奇遇。高老太醫上次已提過,不如就請她來為主子醫治吧?”

    端木澈沒接話,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她今日抱的那個孩子是誰的?”

    “老奴先前就查過。跟蘇姑娘來往的,還有個慶陽城糧商萬家大小姐萬卉,那孩子是萬卉的兒子,她原是嫁去瓷商李家,四年前跟李家家主和離,據說李家主堅稱和離時萬大小姐已有身孕,那孩子是他的,不依不饒。”老者說。

    “蘇涼為何會認識他們?”端木澈問。

    “老奴尚未查到,還有蘇姑娘在北安縣到底經曆了什麽,要麽問她本人,要麽得派人到蘇家村去查了。”老者說,“先前蘇姑娘主動找來,想必是有事情要問主子,若主子願意見她,她一定會來的。”

    端木澈沉默良久,“若她真要找我問那些事,自會再過來。”

    老者愣了一下,“可先前主子已表明不願意見蘇姑娘,畢竟是誤會,不如老奴暗中去尋她解釋清楚?”

    “不必。”端木澈搖頭,“是她急著見我,並非我急著見她。她若因為先前沒進門,就放棄不再來,也不值當我費什麽心思。”

    老者想再勸,端木澈卻自己推著輪椅進了內室。

    ……

    排位賽第一日下午。

    上午說累了提前離開的端木澈又來了。

    端木忱猜測,端木澈反常的舉動,或許跟蘇涼有關係。

    可比武即將開始,邢玉笙一行人出現,卻不見蘇涼,寧靖也沒來。

    端木忱察覺端木澈的視線落在邢玉笙所在的地方,這印證了他的猜測。

    年如雪又是在比試即將開始的時候才出現的,穿男裝戴麵具。

    下午第一場,年如雪勝。

    端木忱第一次看到年如雪的身手,也很意外。

    端木芊芊為年如雪喝彩,連連感歎,“雪兒藏得可太深了,先前一直說她隻會些花拳繡腿,原來是謙虛。”

    端木敖見年如雪走下比武台,便站起身來,“我去送年四小姐,順便看望年老太君。”

    端木忱微笑,“二皇兄慢走。”

    他瞧著,端木敖走到年如雪身旁,年如雪就有一個很明顯地跟他拉開距離的動作。

    端木忱笑意加深。如今端木敖跟年如雪算是名正言順,他那個色鬼,還會忍嗎?哪怕某方麵出了問題,明顯色心不減。

    ……

    “我沒把你如何,怕什麽?”端木敖輕哼。

    年如雪斂眸,“二皇子突然叫我,我隻是一時被嚇到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端木敖的視線落在年如雪雪白的後頸上,喉頭滾動了一下。

    “不必了。二皇子回去看比武吧,我要回家照顧祖母。”年如雪拒絕。

    端木敖麵色不悅,“你在命令我?”

    “不敢。”年如雪搖頭,“隻是擔心有人會說閑話。”

    “你我再過兩月就要成親,怕什麽?”端木敖冷哼。

    到了廣場邊,端木敖上了年如雪的馬車,下令出發。

    “還戴著麵具作甚?摘了吧。”端木敖伸手就去拽年如雪的麵具。

    年如雪下意識地躲開,端木敖邪肆一笑,“怕我吃了你不成?如今我就算把你吃了,也天經地義。”

    話落就朝著年如雪撲了過去。

    馬車劇烈晃動了一下,一聲悶哼傳出,繼而是端木敖惱羞成怒的吼叫聲和清脆的巴掌聲,“賤人!給臉不要臉!跟我還委屈你了?”

    “小姐……”丫鬟神色驚恐。

    “滾!”端木敖話音剛落,衣服被撕破的聲音響起,下一刻,一個人從馬車裏飛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馬車正好走到鬧市區,雖然很多人都去觀看武舉比試了,但周圍仍有不少人,早就注意到這輛年家的馬車。

    很多人親眼看到,二皇子端木敖衣衫不整地從馬車裏掉了下來,昏迷過去。

    端木敖的隨從就騎馬在後麵跟著,見狀神色大變衝過來,一邊查看端木敖的情況,一邊大聲質問,“年四小姐,你對我家主子做了什麽?”

    這下看客們都知道了,馬車裏是年如雪。

    但年如雪並未露麵,車裏隻傳出她的聲音,“是二皇子不小心摔出去的,或許是舊傷複發,你快帶他去看大夫吧。”

    那隨從神色一僵,並未再糾纏,把端木敖背起來快速離開了。

    年家的馬車繼續往前走。

    關於二皇子和年家四小姐單獨在馬車裏不知做了什麽,二皇子衣衫不整摔出去的消息,很快傳開了。

    ……

    年如雪回到家,腳步匆匆進了房間關上門,說她不舒服,誰來也不見。

    衣櫃門打開,另外一個年如雪從裏麵走了出來。

    這兩日假扮年如雪的年如婷衣服被端木敖撕破了,臉色難看,“四姐,我打了二皇子,給你惹麻煩了。”

    年如雪不可置信地看著年如婷,“怎麽回事?”

    年如婷神色氣惱,“那個色鬼,他非要送我回家,大庭廣眾我拒絕不了,讓他上了馬車,本以為大白天他不敢如何,就算麵具摘了也不會發現,誰知他在車上就對我動手動腳……”

    “你為何不忍忍?”年如雪脫口而出,見年如婷皺眉,才意識到說錯話,連忙解釋,“我是說你應該想辦法跟他周旋,忍住一時衝動,首要的當然是保護自己,但也不能在外麵把他打了,這下麻煩大了!”

    年如婷神色不安,“那怎麽辦?皇上不會治四姐的罪吧?”

    年如雪麵色沉沉,“賜婚那次,怕是皇上就認為是我把端木敖打了,你今日又打了他,還是會算在我頭上!”

    “我沒別的辦法……”年如婷眼圈兒一紅,“四姐,對不起,我真的不想給你惹麻煩。”

    年如雪斂眸,拉著年如婷到內室床邊坐下,“我怎麽會怪你呢,隻是我也很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

    萬家酒樓。

    蘇涼和正兒都睡著沒醒,寧靖讓其他人先去觀戰,他也沒出去,因為外衣還在蘇涼身上蓋著。

    不久之前,端木敖就摔在萬家酒樓外麵,寧靖雖然沒往外看,但下麵的嘈雜聲都聽到了。

    正兒先醒了,睡眼惺忪地看著寧靖伸手,“寧叔叔……”

    寧靖起身走過來,抱起正兒拍了拍。

    蘇涼也醒了,坐起來,寧靖的衣服從她身上落了下去。

    “什麽時辰了?”蘇涼起身,把衣服遞給寧靖。

    寧靖要把正兒給蘇涼,正兒抱著他的脖子不放,“叔叔抱!”

    “我要穿衣服。”寧靖說。

    正兒笑嘻嘻地說,“姑姑給叔叔穿嘛!爹都給娘穿衣服的!”

    這個類比,很有靈性。

    “伸手。”她示意寧靖伸左手,給他穿上一個袖子。

    寧靖把正兒換到左手,再穿右手的袖子。

    蘇涼給他係好腰帶,評價了一句,“大神你的腰好細。”

    前世她也幫戰友穿過衣服,沒什麽大不了的,為了哄正兒開心嘛。

    寧靖似乎不滿蘇涼的評價,回了一句,“你的腰才細。”

    若外人聽著自然有些曖昧,寧靖說完也自覺不太合適,微微蹙了眉。

    蘇涼卻一本正經地用手量了一下自己的腰,點頭說,“確實,我太瘦了,得多吃點。”

    “姑姑想吃什麽呢?”正兒小臉認真地問。

    蘇涼笑說,“想吃肉。”

    正兒抓起寧靖的手遞給蘇涼,“肉肉,姑姑吃吧!”

    蘇涼一臉嫌棄,“都是骨頭,不好吃。”

    正兒小手拍了拍寧靖的頭,“寧叔叔,你要多吃點哦,姑姑喜歡胖胖的!”

    寧靖:……

    ……

    三人往城西去,路上寧靖說起年如雪當街把端木敖打出馬車的事。

    蘇涼頗感意外,“怪了。那次在後山,隻有她跟端木敖兩個,她都不敢對端木敖如何,今日怎麽這麽勇?”

    寧靖沒說話。

    蘇涼若有所思,“或許是那次尚未到要動手的時候,我就出現了。但我以為,以年如雪的性子,應該很清楚端木敖上了她的車會發生什麽,從而避免這種事。”

    寧靖神色淡淡,“或許,是替身。”

    蘇涼愣住,“什麽?”

    “替身。”寧靖又重複了一遍。

    蘇涼驚訝,“可她第一天比武摘下過麵具……”說著心中一動,“她最開始三場比武遇到的對手都很弱,如果是到後麵才換的人,第一天專門摘麵具打消外人懷疑,也有可能。”

    “年錦成說過,她隻會花拳繡腿。”寧靖說。

    蘇涼蹙眉,“萬一她背地裏拜了什麽人為師,真正的實力連年錦成都不知道,也不無可能。但她最近所有的行為放在一起看,仍是透著幾分怪異。她應該是個喜歡出風頭的,這兩天卻總是快開場才到,比武結束很快離開,見到玉瑾都隻遠遠打招呼。”

    “你想如何?”寧靖問。

    蘇涼思考片刻後說,“就算真是替身,不是年如雪本人,隻要是乾國人,都有參加武舉的資格。暫時什麽都不做,如果端木敖被打這件事又不了了之了,我跟她哪怕排位賽碰不上,決賽也必然要交手。屆時我會再想辦法,當眾驗證她的身份。”

    “為何要等?”寧靖問。

    正兒學話,“為啥呢?”

    蘇涼笑著捏了一下正兒肉嘟嘟的小臉兒,“有句話叫做,站得越高,摔得越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