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懶得再聽老唐吹牛了，走出錄音棚，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趙平野，問道“大叔，幹嘛呢？”

    趙平野抬頭看少女一眼，“喝酒呢。”

    “喝酒？“少女咯咯笑，“大叔你酒跟茶分不清的嗎？你這分明就是在喝茶！”

    趙平野頭也不抬道“知道你還問？”

    少女笑聲一滯，撇撇嘴，“大叔你也忒沒意思了，不就是上次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嗎？我又不是沒賠錢給你，至於麽。這樣，我再跟你道一聲歉，對不起了大叔，是我不對，您多多包含。”

    趙平野道“我可沒怪你。”

    少女在趙平野對麵的沙發上一屁股坐下，“沒怪我就好，對了，還沒自我介紹，我叫胡曉雯，古月胡，破曉的曉，雨字頭的雯。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大叔？”

    “趙平野，江隨平野闊的平野。”

    “還挺有詩意哈，我還以為你姓唐呢。”胡曉雯看向麵前的茶具，道“剛好我口渴了，你給我泡杯茶唄？”

    趙平野無奈看向她“你們不是來錄歌的嗎？來錄歌就好好錄歌，錄一半跑出來算是怎麽回事？”

    “哎呀，我也沒辦法這不是，他們唱得不行，越唱越不行，幹脆先休息休息，調整調整狀態。”

    胡曉雯抱怨了一句，看向趙平野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呢，大叔。我看你也才二十來歲吧，你不去工作，坐在這裏喝茶，你房子買了嗎？車子買了嗎？女朋友找到了嗎？”

    “我結婚了。”

    “啊？”胡曉雯先是一愣，隨後道“結婚了就更得努力啊，孩子的奶粉錢掙到了麽？尿布錢掙到了麽？孩子看病、小學中學高中大學學費掙到了嗎？家裏的老人看病錢掙到了嗎？這個錢啊，跟書一樣，都是用時方恨少。你現在年紀輕輕的，不去努力掙錢，跑到這裏來喝茶養老，這像話嗎？”

    趙平野笑了，“你說話倒是一套一套的，我且問你。看你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讀高中吧？今天星期六，你不好好讀書，跑來這裏錄歌，這算怎麽回事？像話嗎？”

    “我這是正經的！”胡曉雯道“這不快元旦了麽？我組織了他們準備在學校的元旦晚會上上一個唱歌的節目。而且我們星期六下午都沒課，是自習課，我們這才出來的。更重要的是，我們是通過老師準許的！”

    末了胡曉雯又道“再說了，整天學學學，那不成了書呆子麽？我們要做的是迎接太陽的花朵，要做祖國的棟梁，就得在多方麵均衡發展，德智體美勞一樣都不能落下。”

    “我看你是學習成績不好，隻好培養自己的音樂細胞了吧？”

    胡曉雯被戳中了痛點，“胡說！我學習成績好得很。”

    “哦。”

    胡曉雯對趙平野的這架勢有些惱火，但是也無可奈何，轉頭忽然瞅見櫃子上擺著一個相框，上麵是趙雅的照片，她起身走過去拿起相片看了看，“大叔你也喜歡楚雅晴啊？我也特別喜歡她，她的那兩張專輯裏麵的歌我都特別喜歡！”

    趙平野轉頭看了一眼。

    那照片是趙雅自己擺上去的，說是為了讓公司更有氛圍。

    “我最喜歡的是那首千年之戀，本來想唱這首歌的，但是他們比較喜歡另一首，就換了。其實我還特別喜歡宋青瓷，就是她在《中國好歌聲》舞台上那幾首原創歌曲現在隻出來了一首《匆匆那年》，其他幾首歌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就特別煩。”

    說到這裏，胡曉雯忽然想起了什麽，衝著趙平野道“大叔，你是做音樂指導的？”

    “誰說的？”趙平野反問道。

    “錄音棚裏麵那個大叔唄！”胡曉雯道“不僅這樣，他還說宋青瓷是你培養出來的，還說《起風了》這首歌是你寫的？”

    趙平野沒否認，也沒承認，隻道“你信？”

    胡曉雯咯咯笑了好一陣，“我當然不信啦！那個大叔也真是的，就算是吹牛也好歹編個像一點的嘛。要是說你寫過歌我相信，可說《起風了》這首歌是你寫的，我是打死都不信的。要是你有這才華的話，還至於在這地方開錄音棚嗎？”

    趙平野點點頭，“有道理。”

    “誒，說真的。”胡曉雯放下相框，湊上前來問道“大叔，你到底有沒有做過音樂指導？這個我是半信半疑的。你要是真做過音樂指導的話，你指導指導我們唄？”

    趙平野擺擺手，“別，我可不會。”

    “真不會？”胡曉雯狐疑。

    “就算我是音樂指導，你看我坐在這裏喝茶就知道我平常閑得很，你也敢請我給你們指導？”

    “也是，你要是有本事的話，這會兒肯定是忙得不可開交，也沒時間在這裏喝茶。”胡曉雯甩甩手，“算了，就當我白問了。”

    “不過我還是得說說你，雖然你年紀比我大，但是懂的東西可不一定比我多。”沒閉上嘴多久，胡曉雯又開腔道“你說說你一個大男人，還已經結婚了，肩膀上擔上了家庭的責任，就應該好好去工作。你不去好好掙錢，坐在這裏喝茶，這算什麽？要是家裏麵臨時出了一點什麽事情的話，拿不出錢來，怎麽搞？”

    趙平野道“你怎麽知道我家裏不是有礦呢？”

    “得了吧，就上次你那件西服的幹洗費都才五十塊錢，我就不信你家裏有礦！”胡曉雯笑道“再說了，就算是家裏有礦，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正說著，就聽見錄音棚裏麵傳來一句，“曉雯！快點來，我們繼續唱！”

    “來啦來啦！”

    胡曉雯喊了一聲，然後衝了趙平野又道了一句好好想想我的話，這才快步跑進了錄音棚。

    沒多時，就聽見裏麵的音樂聲響了起來之後老唐走了出來，嘿嘿笑，“這些小鬼小丫頭還挺有意思，懂得可真多。”

    趙平野看老唐一眼道“讓我給他們指導的事兒是你說的吧？”

    “這不是怕你無聊麽！”

    趙平野冷哼一聲，“別什麽事情都往外說，現在這些小鬼精明得很，說不定他們還真信了。”

    “誰會相信，我還說我跟唐皇後差點就結婚了呢！你信麽？”

    趙平野掃老唐一眼，“這可說不定。”

    老唐道“放心，沒關係的，就算他們真信了又怎麽樣？反正明年七月份你這裏就關門了，你還怕他們纏上你不成？就算是你擔心這半年不得安生，咱們不反正主要的工作地點在天齊嗎？他們一來就看到一個空殼子，怕什麽？”

    趙平野想了想，也是。

    “說真的，”老唐又慫恿道“你反正閑著無聊也是無聊，還不如去指導指導他們。”

    “你怎麽不去？”

    老唐嘿嘿笑，“我這不是音響設備師麽？這不是我的專業啊！”

    趙平野懶得理他。

    若說換做其他音樂功底還行的人，趙平野閑著無聊指導也就指導了。可這幾個小鬼全靠著自己的愛好在唱，也是全靠著自己的嗓音讓這首歌聽起來還行，其中也就一個胡曉雯還稍微有點功底。

    不說該改的地方一大堆，指導也指導不過來，就算是指出來了，他們也不一定能該改過來，反倒是生氣，徒惹麻煩而已。

    忽然趙平野想到了什麽，問道“你就這樣放著錄音棚不管了？就不怕他們把設備弄壞了？”

    “我跟他們說了，告訴了他們怎麽換歌，怎麽開始怎麽結束，弄不壞的。現在的小鬼就是腦子聰明好使，學習不一定行，這這些電子設備上手不是一般地快，電腦手機你還真不一定有他們懂。”

    “所以？”

    “所以就給他們玩玩唄，隻要不拆了這些設備，我都能改回來。就讓他們當卡拉ok唱唄，錄幾首歌玩玩咯。要整跟職業歌手一樣一下午就練一首歌，你以為他們能靜得下心來？”

    趙平野喝了一口茶，沒吭聲，相當於是默認了老唐的話。

    “其實也還好，”老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飲盡，“有這幾個小鬼頭在這裏唱歌，可比咱們兩個光坐在這裏喝茶有意思得多。我看著他們，就跟……就跟……看著自己的兒子孫子滿地跑一樣，有點享天倫之樂的感覺。“

    趙平野嗬嗬笑了一聲，“那可真好，你現在連兒子都沒有，老婆都沒有，就開始享天倫之樂了。”

    “沒辦法，我就是這麽一個人嘛。早點退休也沒什麽不好，安逸！你不也一樣嗎？還有臉說我呢。我都四十出頭了，你才二十來歲。你都想關門退休養老了，我想在四十多歲享天倫之樂怎麽了？”

    “我跟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趙平野沒多說。

    事實上，他是前世奮鬥得夠久了，對這些事情已經倦了。

    喝了兩杯茶，老唐匆匆站起來，“不跟你扯了，我進去看看。”

    “幹嘛？”

    “去看看這些小鬼頭有沒有把我的設備給拆了。”

    趙平野聳聳肩，道了一句我以為你心多寬呢，忽然他想起什麽，道“我的設備。”

    老唐反應過來，“一樣。”

    誰跟你一樣一樣？

    神經！

    沒坐多久，就看到趙雅匆匆從門外跑了進來。

    “老板下午好。”

    “下午好。”

    ”累死我了，”她先是拿起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飲盡，喘了兩口氣，然後納悶看向錄音棚的位置，“這是怎麽了？裏麵開派對呢？”

    趙平野解釋道“老唐將錄音棚租給了幾個高中生當卡拉ok在玩。”

    趙雅失笑道“真有他的，無聊透頂了吧？老板你也不管管，別到時候弄壞東西，或者被他們拿出去了幾張譜子。”

    “我心裏有數。”趙平野喝了一口茶，“你下午不是有課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一個東西忘拿了，我的會員卡，好像是落在這裏了。”趙雅左右看了兩眼，“哈，在這兒！”

    拿起會員卡她抱怨道“都怪老唐，非要拿我的會員卡看看，害得我忘記塞包裏了。”

    “自己的東西要保管好，別埋怨別人。”

    “知道啦老板，我就是隨口一說嘛。”

    正此時，趙平野手機響了起來，是葉琳打來的電話。

    看了一眼錄音棚，趙平野無奈走到門外，“葉總？”

    “趙先生您好。”

    “您好葉總，怎麽了？”

    “倒是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想問問看您明天有沒有時間，我想請您來我們的拍攝場地看一看，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問題也想請教一下您。”

    趙平野道“我可不懂你們的工作，我就是出個點子。”

    “沒關係，您就隨便指導指導就行了，我其實最主要還是想請您吃個飯，好好感謝感謝您。”

    末了葉琳低聲道“不瞞您說，趙先生，我已經收到了唐皇後助理的私人邀約了，不出意外的話，唐皇後會來參加第一期的節目。”

    趙平野一愣，她沒想到唐皇後還真會來。

    隻是葉琳跟自己說這件事做什麽？想抬價？

    此時葉琳又道“所以，我就想著明年您最好是將您的藝人一起帶過來，我們先將合同給簽了，將這件事給定下來。您知道的，雖然我是總製片人，但畢竟上任時間不長，地位不穩固，要是唐皇後來參加這檔綜藝的話，人員方麵就不是我能夠定的了，肯定電視台方麵要插手，各方大公司也肯定要塞人進來。所以……您知道的。”

    原來如此。

    趙平野聽完不免稍覺愧疚，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好吧，我明天帶上藝人一起過去，多謝葉總的提醒了。”

    “要不是趙先生您給我出這個點子，我哪裏有這麽好的機會？我該謝謝您才對。”

    掛了電話之後，正好趙雅走出門，“老板，我先走了。”

    “嗯。”

    看著趙雅的背影，趙平野喊道“等等。”

    “怎麽了，老板？”

    “明天將你的所有事情推掉，跟我出去簽訂合同，就是那個新綜藝的合同。”

    趙雅驚喜道“可以定下來了？”

    趙平野點點頭，又低聲道“剛接到消息，唐皇後大概率會來。”

    趙雅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趙平野嗯了一聲。

    “真是，我真是……”

    趙雅喜上心頭，作勢就要抱住趙平野狠狠親一口。

    趙平野退了一步，“打住。”

    趙雅尷尬一笑，摸了摸鼻子，跟趙平野小心擁抱了一下。

    “我太高興了，不好意思，老板我……”

    “平常心，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好，我走了老板。”

    趙雅一路上都在跳，趙平野無奈笑了笑。

    轉過身，就看到胡曉雯目瞪口呆站在門口的位置，她指著趙雅的背影，“那……是……”

    趙平野道“你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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