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女拉開推門。
    這裏是玉藻前最尊貴的房間。
    下車以來的所見所聞，讓路明非隱隱覺得奇怪。
    傳奇的師徒見麵，該不會是……
    一直到房間情景映入眼簾。
    酒和脂粉的混合暖香撲麵而來。
    直欲把人撞個趔趄。
    絲竹聲嫋嫋，是這個國家的特色樂器三弦。
    路明非看向房間中央。
    犬山賀他早已見過，有些幹瘦的老頭，旁邊圍著一圈女孩，十七八歲，青春正茂。
    至於，犬山賀對麵那人，就是昂熱。
    路明非稍稍吃驚。
    之前一直都隻是通過照片，照片再逼真，終究無法傳神。
    如今麵對麵，路明非終於見到此方世界最傳奇的屠龍者。
    希爾伯特·讓·昂熱。
    難以想象這竟是一位百三十歲的老人。
    磅礴的生命力宛如火炬，熊熊燃燒，存在感無比強烈，路明非差點抑製不住龍血，點燃黃金瞳。
    外罡？不對。
    路明非隱約在昂熱身上嗅到外罡的味道。
    他曾在外罡磨礪多年，更是向著武聖邁出半步，放眼九州，沒有人能在外罡這一境界和路明非相提並論。
    所以路明非相信他的感覺不會出錯。
    真的在昂熱身上嗅到了外罡氣息。
    哪怕隻有一絲。
    這一絲氣息轉瞬即逝，而後是昂熱自身實力，路明非頗覺古怪，他竟是在昂熱身上同時感覺到了龍血和九州武道的氣息。
    九州武道？
    路明非想起資料中提及的卡塞爾九州分部，看來龍族世界的我不隻是教學生武道，同時還布武老師，想一想，九州分部建立至今，滿打滿算也不過半年，昂熱的修為……
    路明非稍作感應，嗯，煉體巔峰，正是向非人蛻變關口，勁力溫養根髓，等待神異自生。
    路明非忽然來了興趣。
    當得知龍族世界的超凡體係，路明非心中就多了一個念頭。
    如果一個混血種修行九州武道，會如何？
    關鍵在於非人蛻變。
    眾所周知，每個混血種都有言靈，這是伴隨龍血繼承而來的力量，路明非對龍血體係研究有限，他隻能猜測，這裏所謂的言靈，似乎與九州武者於非人蛻變時，自發覺醒的神異有七八分相似。
    龍血和根髓，或許隻是同一事物的兩種不同叫法。
    那麽有趣的事情來了。
    路明非很好奇。
    一個本就擁有言靈的混血種，再進行非人蛻變，會發生什麽，？
    是覺醒神異，同時擁有言靈和神異兩種力量。
    還是在言靈的基礎上進行加強，融合言靈神異兩者，誕生出連路明非也見所未見的某種力量？
    其實這一點，無需他人，路明非自己就能驗證。
    在桑尼號醒來時，路明非就發現體內已有了非人層次修為。
    而且還是非人巔峰，無比迫近外罡，僅差一線即可突破。
    可惜這修為動用不了，任憑路明非換了各式秘法，也如死水一潭，冰封如鐵。
    其實很奇怪。
    路明非修為被封，但半步武聖的見識仍在，按說隻是非人層次的武道境界，路明非動念間就能有百來種的方法可以解除。
    但不行。
    當時他想，或許是穿越世界留下的後遺症。
    但在領悟龍血武道後，路明非以熟悉的武道方式解構此方世界的龍血體係，於是他驚訝的發現，封印他非人巔峰修為的，竟是龍血體係之中的權柄。
    還是位格相當之高的權柄。
    言靈的內核是龍類向這個世界下令，龍語是指令，龍血是權限。
    混血種因為體內流淌有龍血，因此也能使用言靈。
    但是在言靈之上，有所謂的權柄。
    四大君主分別掌握地水火風四領域權柄。
    若四大君主完整，能真正發揮其權柄威能，一念間改天換地，重塑世界，也並非難事。
    但龍類天生帶有詛咒。
    雙生子是詛咒。
    路明非領悟龍血武道時，從龍血中得到大量有關於龍族信息。
    雙生子詛咒就在其中。
    在青銅與火的皇帝蘇醒又寂滅後，王座之上是雙生子的傳言，就在混血種高層裏流傳。
    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
    雙生子是詛咒。
    無比惡毒的詛咒。
    雙生子注定深愛彼此。
    因為他們本就是一個權柄，一方王座，所分裂而出的兩尊存在。
    路明非理解，就是所謂同源而出，骨血相同。
    拿青銅與火的諾頓和康斯坦丁舉例。
    按說黑王是他們的父與母，是他們最為親近的存在。
    但不是的。
    康斯坦丁最親近的人是諾頓，諾頓也是。
    他們是彼此最為重要的人。
    但問題的症結恰恰也在於此。
    正如雙生子注定深愛彼此。
    他們也注定將殺死彼此。
    諾頓隻有吞噬康斯坦丁，才能完整，掌握真正的青銅與火權柄。
    其他三位君主也一樣。
    誰能向最親近的人舉起屠刀呢？
    還是以吞噬的方式。
    王座之上的雙生子們，既想靠近，彼此依偎，又恐懼著靠的太近，受本能影響，吞噬彼此。
    矛盾心情折磨他們，千年又千年。
    難怪說龍類都是神經病，這種折磨，換誰誰都得瘋。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雙生子吞噬彼此的也會相對應的膨脹，最後甚至到喪失理智的程度。
    路明非在龍血傳承記憶裏看到康斯坦丁和諾頓廝殺，兩者黃金瞳失去焦點，·說來也是可笑，貴為高高在上的皇帝，竟連自己的身體也無法控製，淪為本能的奴隸。
    是的，奴隸。
    龍王的異常狀態給路明非強烈的既視感。
    好似雙生子隻是容器。
    他們隻是權與力的載體。
    路明非不得不思考。
    如果雙生子真的成功吞噬彼此。
    之後誕生的存在，還是他們嗎？
    或者會是一個全新的，誰也不知道的存在。
    還有控製雙生子吞噬彼此的本能又是怎麽回事？
    真的是雙生子的本能？或者還是，某個存在試圖恢複完整的。
    混血種社會有屠龍者，自然也有向往著龍類偉力的家夥，所以路明非殺死青銅與火之王，得到的並非單方麵的誇獎和讚美，還有很多人冷嘲熱諷，甚至有人視他為仇寇。
    畢竟人類向來就是一種複雜且矛盾的生物。
    同時流淌龍血和人血的混血種，自然也繼承人類這一習性。
    隻是這些向往著龍類輝煌曆史，崇拜著龍王權與力的家夥，大概永遠也想不到王座之上雙生子的痛苦。
    都是可憐蟲。
    說來，領悟龍血武道，路明非得到大量龍類知識，當時他隻以為這是龍血武道的特殊之處，或者這就是混血種所說覺醒血統之時的靈視。
    但是後來，翻閱更多典籍後，路明非發現，混血種漫長曆史中，從未有如他這般通過靈視得到大量龍類知識的先例。
    至於龍血武道的特殊性，也在半死侍小孩們陸續踏上龍血武道後，得到否定。
    他們隻是逐步掌控血統，並沒有其他異常。
    既非龍血武道，也不是覺醒靈視。
    從龍血中得到記憶，似乎，隻是路明非的特例。
    而且路明非發現，他得到的記憶，大都是諾頓和康斯坦丁的視角。
    莫非與我曾殺死青銅與火之王有關？
    這是路明非的秘密，他從未與任何人提起。
    隻是路明非借此確定。
    封印其非人修為的力量，是比四大君主更高位格的存在。
    曆數此方世界的龍血體係，比四大君主位格更高者，一個黑王，一個白王。
    路明非接觸過白王氣息，將之排除。
    於是剩下黑王。
    路明非不禁沉思。
    我什麽時候和黑王扯上關係了？
    在路明非的印象裏，他隻是眼前一花，便從九州到了龍族世界。
    完全沒有任何黑王的影子。
    莫非是穿越世界時被黑王發現了？
    可黑王不是死了？
    路明非對此有很多猜測。
    一直到現在，他親眼見到此方世界混血種陣營的最強者。
    希爾伯特·讓·昂熱。
    路明非從昂熱身上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龍王層次的力量。
    昂熱曾經接觸過某尊龍王。
    還不是簡單接觸，是近乎生死一線的廝殺。
    這就是傳奇屠龍者嗎？
    路明非有些滿意。
    果然是個強大的戰士。
    當然，如果這位傳奇屠龍者周圍沒七八個女孩子路明非就更滿意了。
    開門進來的路明非和源稚生都有些沉默。
    犬山賀也就算了，犬山家管什麽的大家都知道，犬山賀叫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孩陪酒，甚至可以說老爺子這是在工作，你還挑不出一點毛病。
    但對麵那老頭是怎麽回事啊。
    昂熱捧著清酒，神態豪邁，他似乎剛說完一個笑話，逗得幾個女孩捂嘴輕笑，犬山賀說著“老師風采不減當年啊”，女孩子們纏著昂熱講他屠龍的故事，溫言軟語，暖香陣陣，熏得英雄折腰，鬥誌消磨。
    看看昂熱臉上的口紅印吧，明顯這老頭鬥誌都消磨得差不多啦。
    “果然真英雄。”
    路明非說。
    “不愧是昂熱校長。”
    源稚生想起當初在卡塞爾進修時聽說的校長室下午茶傳聞，當時以為隻是本部學生無聊的怪談，現在看來，或許很可能就是真的。
    “真會玩。”
    稚女一針見血。
    “哦，明非啊。”
    昂熱終於意識到房間裏多了三個人。
    或者說他終於有功夫搭理路明非，給女孩子的故事也講完了。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昂熱晃晃悠悠起身，讓人不得不驚歎溫柔鄉的恐怖，竟連傳奇屠龍者先生也能腐蝕到這種程度，扼腕歎息。
    “哈哈哈，明非。”
    昂熱大力拍打路明非肩膀。
    “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來。”
    昂熱親密摟住路明非。
    “我給你介紹一下。”
    “這位呢，是……”
    路明非保持著禮貌且友善的笑容，跟著昂熱，聽這個老人給他介紹一個又一個女孩，那些女孩看他的眼神亮閃閃的，就好像隨時可能起來把路明非一口吞掉，吃幹抹淨，路明非感覺這些女孩美好的外表下是凶獸。
    “您就是級嗎！”有女孩興奮舉手。
    “殺死皇帝的那位！”
    還不等路明非回答，昂熱已經驕傲點頭，就好像殺死青銅與火皇帝的不是路明非，而是他自己一樣。
    當然如果你要問他，昂熱肯定會驕傲的說什麽“學生的成就正是老師的驕傲”之類大言不慚的話，還能用一種理所應當的語氣，叫人不得不懷疑，芬格爾的導師究竟是古德裏安還是他昂熱。
    不對，在無恥方麵更接近於副校長才對。
    從某種角度而言，芬格爾才是卡塞爾最優秀的學生，至少他完美繼承了校長和副校長的優點，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芬格爾這是剛好反過來，他那是取其糟粕去其精華，還去得賊徹底。
    路明非人還是懵的，在昂熱向他伸出手時，路明非表麵上沒有采取任何動作，實則已然做好準備，龍血武道處在隨時可以激活的狀態，昂熱是路明非自桑尼號蘇醒以來，碰到最強大的人，也是最有威脅的人。
    龍血武道比之九州武道，有所長短，比如龍血武道更擅長於危險感知，這是龍類的本能，危險就是危險，講不來道理。
    路明非能感覺到昂熱對自己的態度。
    這位傳奇屠龍者在提防自己。
    路明非做好出手準備。
    但之後一直也沒有出手的機會。
    昂熱在做什麽？
    路明非不得不思考這樣一個問題。
    好像是……
    路明非不禁想起他在九州時聽人說的逛青樓。
    當昂熱確定路明非身份後。
    女孩們眼睛亮了。
    好似按下某個開關。
    她們爭先恐後舉手。
    狂熱態度好似見到明星的·粉絲。
    這種強烈的情緒連路明非也驚了一下。
    “看起來，路兄很受歡迎呢。”
    稚女笑著。
    “果然，以路兄的條件，沒有女孩子能抵擋他的魅力吧。”
    源稚生笑容一冷。
    身周氣壓都好似下降幾度。
    稚女心中一動。
    “哥哥，那位就是你的校長？”
    “嗯。”
    源稚生看著昂熱。
    “校長還是和當年一樣。”
    “真厲害啊。”
    稚女由衷感歎。
    “聽說這位校長先生已經一百三十歲了吧。”
    “一百三十歲的男人還能泡妞。”
    “他是怪物嗎，不會老。”
    “真叫人好奇。”
    “校長先生還能泡妞，那麽他是不是也能殺人。”
    “不。”
    “校長殺的不是人。”
    源稚生說。
    “那是比人更危險的玩意。”
    兩兄弟不再說話，靜靜地看昂熱和路明非。
    “校長先生是個值得信賴的老師呢。”
    “嗯。”
    源稚生臉色緩和下來，他看到昂熱在保護路明非，不讓任何女孩有機會靠近。
    “隻是……”
    稚女神色微妙。
    “校長先生多少有點過於舍己為人了。”
    昂熱把路明非保護的很好，這沒錯。
    但現實世界可不是劣質網頁遊戲，誰都是有碰撞體積的，哪怕混血種也一樣。
    既然女孩子們碰不到路明非。
    那麽她們自然而然就會碰到昂熱。
    所以稚女用一句舍己為人形容，真是恰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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