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教。”
    零的聲音忽然在蓮花生法的精神鏈接中響起。
    “是拉斯維加斯的那個麽？”
    凱撒收斂了笑，他沉吟。
    如果是那個教會，凱撒和零曾經還接觸過。
    那是他們去拉斯維加斯執行任務，發現了名為教會的混血種組織，他們竟持有禁忌的進化要，當時路明非帶隊，他們把拉斯維加斯的教會勢力連根拔起。
    但也隻是拉斯維加斯一地的教會而已，世界其他地方的教會被卡塞爾列為打擊目標，有專員跟進調查，卻是在戰爭爆發的現在，仍未揪出這些家夥。
    他們藏得很深。
    如今，教會竟能聯係到高天原的凱撒，使用某種神秘的通訊技術。
    “看起來。”
    凱撒說。
    “是老朋友了啊。”
    凱撒又側耳傾聽。
    這次他變了臉色。
    “開始了？”
    “什麽開始了？”
    凱撒看看楚子航。
    “那些神棍說，看天上。”
    楚子航和凱撒抬頭。
    諾諾和零通過他們的視野看向天空。
    高天原的天空仍是破碎的，灰蒙蒙一片。
    “看什麽？”
    “還得等？”
    “看哪邊啊。”
    凱撒說著。
    “這裏。”
    回答他的竟不是神教，而是楚子航。
    凱撒發現楚子航正江目光投向某個方向。
    看起來，楚子航似乎知道一些什麽。
    是之前那個不能說的內容麽？
    楚子航看的，是神葬所的方向。
    或許凱撒以為神教之人是在與他開玩笑。
    但楚子航知道，當他從凱撒口中聽到“諸神即將降臨”這樣的話後，那些神教之人與凱撒說的，很可能都是真的。
    因為楚子航曾經真切到過諸神長眠之地，天空花園。
    如今回頭去看，楚子航怎麽可能還不明白，天空花園的主殿是教堂的格局，而所謂的教堂，又怎能少了死者長眠的停屍間。
    在人類世界，有資格在教堂長眠的人，都有一定功業，越是注明的教堂，越是如此。
    那麽空中花園這等規模的教堂，以一方小世界為棺槨，葬下的，自然便是諸神。
    之前，天空花園即將衝出尼伯龍根，是夏彌將之拖住，否則諸神的時代已然降臨。
    昂熱留下，將他們送出，也是為了拖延諸神回歸的腳步。
    楚子航希望能找到路明非。
    可惜路明非不知去了何處。
    這會，有人直接和凱撒通訊，勸凱撒回歸神的懷抱。
    其中包含的意思很多。
    楚子航幾乎瞬間便分析出來。
    不隻是諸神想回歸，在外麵的世界，還有很多人，也想著諸神回歸。
    他們可能是人，可能是混血種，也可能是別的什麽。
    比如，凱撒這樣的。
    所謂的神子。
    神教通知凱撒，如果說天上什麽地方可能出現征兆的話，楚子航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神葬所方向。
    如果空中花園降臨，諸神回歸，神葬所方向的天空肯定會出現異象。
    天皇墓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吸力，作用在凱撒身上，凱撒沒提防，差點被扯了進去。
    楚子航關鍵時刻拉了一把。
    蓮花生法也給他們提供支援。
    “謝了。”
    凱撒對楚子航說。
    “我欠你一次。”
    楚子航看著天皇墓。
    他總覺得這裏麵發生了什麽變化。
    “我看看。”
    零說。
    她再次使用側寫。
    他們聽到零的悶哼。
    明明上次側寫零還好端端的。
    在諾諾衝動的采取行動前，零恢複意識。
    “白王的複活，到最後一步了。”
    楚子航和凱撒都感覺到各自武器的哀鳴。
    天皇墓大門的壓力在變強。
    這是呼應零所說的白王即將複活。
    “看天上！”
    諾諾說。
    楚子航立刻望去。
    凱撒也隨之投去目光。
    果然，楚子航沒猜錯，在神葬所的方向，無邊的紫氣升起，浩浩湯湯，一如錢塘江大潮。
    其聲勢是這般大，以至於影響到了海底的高天原尼伯龍根，在楚子航和凱撒眼中，神葬所方向的天空都映出些微紫色。
    “那邊……”
    凱撒說。
    “好像有個人。”
    楚子航點頭。
    這回不是隻有凱撒能看到了，楚子航三人都看到，在天邊的紫氣中，站著一個人。
    “好眼熟……”
    諾諾說。
    如果在外麵，肯定可以看的更清楚，認得出來。
    但是在高天原，這裏是小世界的尼伯龍根，他們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也不知道側寫有用沒用。”
    諾諾說。
    “師妹，這次無論如何也得換我來了。”
    諾諾對零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展開側寫。
    也是有蓮花生法的輔助，諾諾的側寫，比之前效果更強。
    隻需一點零星信息便能窺見全貌。
    這是諾諾對神的捕捉。
    凱撒想出聲製止，已經晚了，諾諾已經開始側寫。
    凱撒無奈。
    他真是沒辦法，諾諾總是這樣，想到一出是一出，行動力強到爆表。
    不過，話說回來了，凱撒喜歡諾諾，不正是喜歡諾諾的這些特質麽？
    凱撒三人本以為這次諾諾需要很長時間。
    沒想到隻過去幾秒，諾諾已經完成了側寫。
    已結束，諾諾咋咋呼呼的聲音立刻響起在四人的精神鏈接。
    “天啊天啊天啊！”
    諾諾幾乎是在尖叫了。
    凱撒深吸一口氣。
    楚子航沒來由聯想起一種叫土撥鼠的動物，中學時代做課外實踐，其他同學研究蝴蝶啊嬋寶寶啊七星瓢蟲啊，楚子航研究土撥鼠，特別記錄了土撥鼠的尖叫聲，並且試圖用文字記錄下這種動物的神奇叫聲。
    值得一提的是，楚子航的觀察日誌拿了省級的獎，在全國中小學生優秀作文一展時，楚子航同學的高居榜首，把大熊貓啊金絲雀啊什麽的斬於馬下，一眾學生家長看著那行“仕蘭中學楚子航”字樣紛紛陷入沉思，心想這位同學到底是何方大能。
    多年以後，聽到糯糯的聲音，楚子航重溫了當年飼養土撥鼠的崢嶸歲月。
    “你們肯定猜不到我都看到了什麽！”
    諾諾尖叫。
    “什麽。”
    楚子航說。
    “老子麽？”
    凱撒說。
    該說不愧是諾諾的男友，到這時候了還會想著順著諾諾性子來。
    “不是你。”
    諾諾說。
    “我指的是寫道德經的老子。”
    凱撒解釋。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諾諾說。
    “你怎麽想到他了？”
    “遠東不是傳說老子西出函穀關，而後紫氣東來三千裏麽。”
    凱撒說。
    現在的他比很多本土的遠東人都更了解漢文化了。
    “不是他不是他。”
    諾諾說。
    “是副校長。”
    零說。
    幾個人仿佛看到諾諾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憋死的樣子。
    凱撒當時就笑了。
    說實在的，諾諾吃癟還真是少見。
    是零的話，就算諾諾想生氣，大概也生不起來氣吧。
    諾諾都能想象，回頭她和零巴拉巴拉講上半天話，最後零挺著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跟你“哦”一聲，那種蓄滿了力氣一拳頭打到棉花上的感覺，真是再糟糕沒有的了。
    零也是用側寫看到的。
    “所以。”
    凱撒說。
    “你們都在側寫裏看到了副校長麽？”
    諾諾和零都是給出肯定的答複。
    凱撒點點頭。
    如果隻是一個人，或許還能用側寫出錯了解釋，但這是諾諾和零得出的一致結果。
    也就是說。
    真的是副校長。
    可是，怎麽可能。
    副校長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凱撒聽到那個自稱神教的家夥在他耳邊猖狂的笑。
    “看好了。”
    “我們的主，即將降臨。”
    “你們的主……”
    凱撒說。
    他這句話是說給楚子航聽。
    很奇怪啊，為什麽所謂的主降臨，會和副校長扯上關係？
    到現在，凱撒對所謂的神教的態度，漸漸變了。
    從最開始堅定的認為對麵都是一群片子。
    到現在半信半疑。
    凱撒多少也從零和楚子航的態度覺察到了異樣。
    很多信息楚子航知道卻不能說，但口頭不能說，不代表楚子航不能暗示，從前的謎語人們能做的，楚子航自然也能做。
    凱撒和楚子航是夙敵，同時他們也有很深的默契，楚子航給的暗示，凱撒多少也猜出了一些。
    具體的凱撒不好確定，但他知道，楚子航想告訴他，神教說的，是真的。
    凱撒很意外。
    也就是說，真的有諸神？
    所謂的諸神也真的要回歸了？
    然後他凱撒還真的是所謂的神子？
    後來零的提醒更是佐證。
    凱撒想起他曾和路明非在拉斯維加斯的行動，那次他們搗毀了一個黑暗教堂，把拉斯維加斯的教誨勢力連根拔起。
    如果不是這次突然跳出來的所謂神教，凱撒早把什麽教誨給拋到了九霄雲外了。
    沒想到從前潛在水麵之下秘密發展的教誨，竟然有這麽大來頭，話說這個有誰想得到啊，原來教誨尊奉的神明竟真的存在。
    隻是，副校長是怎麽摻和進這事裏的？
    “說起來，副校長現在這樣子……”
    諾諾欲言又止。
    她似乎是在想怎麽形容。
    “算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們自己看吧。”
    “師妹，我們湊一湊，湊個最好的圖。”
    諾諾和零嘀咕一陣，然後，一張圖傳到凱撒和楚子航的腦海。
    這是兩個女生側寫出來的畫麵。
    她們各自也隻是側寫出了一部分，處理了一下，拚出這張無限接近真實的圖。
    按諾諾的話說，用相機拍出來也不過是這種程度了。
    於是，凱撒和楚子航看到了副校長。
    紫氣中的副校長。
    兩人終於明白，為什麽剛才諾諾會是那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實在的，這回真的不怪諾諾，無論換成誰，隻要是卡塞爾的學生，隻要是曾見過副校長的，聽過副校長那鼎鼎大名的，反應絕對是和諾諾差不多。
    凱撒已經是目瞪口呆了。
    楚子航如果不是麵癱，大概也跟凱撒一樣。
    太顛覆了。
    “這……”
    凱撒張了張口。
    他審視著腦海那位尊貴神秘又威嚴的副校長。
    誰能信啊，為什麽能把威嚴，尊貴，神秘這樣的詞和副校長聯係到一起。
    難道不應該是猥瑣癡漢和變態之類的麽？
    守夜人論壇一直流傳著眾教師的段子。
    校長昂熱理所當然的高居榜首。
    而我們的副校長因其超乎想象的變態程度緊追其後。
    凱撒再看看腦海那張，諾諾和零傳過來的副校長的圖。
    無邊紫氣，一身煉金師長袍的副校長傲立，十根手指指揮家般起落，紫氣聽從這個男人的想法隨漲隨滅。
    不僅如此，是高天原隔絕了內外，否則凱撒四人還能看到，星空也在聽從副校長的意誌，隨之明滅。
    “看到啦！”
    凱撒聽到神教的人說。
    這聲音差點沒把他的耳朵震聾了。
    果然狂信徒都是瘋子，凱撒想。
    “這是奇跡！”
    “何等偉大的一幕！”
    “世界在吾等手中起舞！”
    “吾等。”
    凱撒抓住這個詞。
    “你的意思是，副校長是你們這邊的人？”
    “當然。”
    神教之人說。
    凱撒仿佛能看到對麵那家夥得意洋洋的樣子了。
    說實話，他真想給這家夥的鼻子狠狠來上一拳。
    “我與你說了。”
    “我們的實力，比你的想象，比你能想象到的最強，還要強大！”
    “吾等是你不能理解的存在！”
    又開始了，凱撒自動將對麵的話給翻譯成了狗叫，這種本領對凱撒而言可說是信手拈來，對於一個常年課堂開小差的人而言，這樣的技能屬於生存必須了，隻是凱撒很給教授們麵子，教授們的話被凱撒翻譯成蚊子叫，嗡嗡的，至少比狗吠強。
    “我記得。”
    楚子航說。
    “副校長從不屬於卡塞爾序列。”
    凱撒切了聲。
    事實很明顯了。
    “真誇張啊。”
    諾諾說。
    “副校長原來是這樣的老頭。”
    “他真應該開一門表演課，我想不到比他演技更好的人了。”
    諾諾感慨了一陣。
    他們幾個心情都很複雜，如果連副校長都是敵人，他們甚至開始懷疑起了昂熱。
    說句不客氣的，如果讓人選，在昂熱和副校長兩個之間選出一個超級大反派，八成，不，超過九成的人肯定都會把票投給昂熱。
    超級大反派這樣的角色，邪惡歸邪惡，但也是很強的，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當的，昂熱和超級大反派之間，隻是一念之差，甚至搞不好昂熱本身就是超級大反派，隻是很多人不知道，被蒙在鼓裏。
    至於副校長，別開玩笑了，一隻沙發土豆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你很難想象副校長這樣的大反派能有什麽邪惡計劃。
    難道他想統治世界然後強製命令所有少女穿上泳裝給他一個人走秀？
    啊真是太邪惡了。
    沒有人懷疑副校長黑化了還是美少女和酒這兩樣，人們針對副校長是廢物這件事充滿了信心。
    這就和昂熱不一樣了，如果昂熱黑化，人們就得擔心明天的太陽還能否正常升起，擔心這家夥是不是在人們不知道的地方埋了多少足以毀滅世界的武器。
    但是，最不可能的情況偏偏發生了。
    那個廢物的副校長搖身一變成了顛覆世界的陰謀家。
    他隨心所欲的改變天象遙控星辰。
    人們直到今天才想起“煉金大師”四個字真正的重量。
    人們也直到今天才明白那個總是窩在鍾樓一盤一盤看牛仔電影的老頭，是怎樣一個恐怖的人物。
    最恐怖的正是副校長看了半個多世紀的牛仔電影這件事本身。
    凱撒四人很快調整好了心態。
    主要是凱撒楚子航和諾諾，不包括零，零對副校長不感興趣，她腦子裏當然有副校長的資料，但那是出於任務需要，副校長在零眼中和網遊裏隨處可見的npc沒任何區別，談不上印象不印象的了。
    “話說。”
    諾諾說。
    “你們誰知道他在做什麽？”
    諾諾和零發現側寫副校長很安全。
    至少和側寫天皇墓的白王比起來，對副校長的側寫真是再安全不過了。
    諾諾和零很大膽，她們幾乎是在實時直播。
    兩人接力，側寫出一副一副的畫麵。
    他們看到副校長變幻的手勢，目光的高傲和矜持，真奇怪，明明和從前的副校長長得一模一樣，氣質上卻有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迎接諸神的回歸。”
    凱撒說。
    楚子航三人知道，這是神教的人告訴凱撒的。
    神教很看重凱撒，為了說服凱撒，他們透露了非常多的隱秘。
    “諸神……”
    諾諾說。
    她是四人中知道信息最少的，她不信什麽諸神，所以諾諾表現得很不屑。
    楚子航想起昂熱和夏彌了。
    如果副校長真的陳宮召喚了諸神，那麽……
    “看。”
    零說。
    這次連高天原的天空也變了。
    楚子航四人看到星空的投影。
    “好難受。”
    諾諾說。
    “我怎麽頭暈了？”
    諾諾覺得匪夷所思，她的精神可是存在於蓮花生法，這是初代種級別的煉金技術，為什麽會頭暈？
    “我在。”
    零說。
    一段慷慨激昂的旋律想起，是喀秋莎，諾諾頭暈的症狀減輕了，楚子航和凱撒也是。
    “原來喀秋莎還有這種作用啊。”
    諾諾大開眼界。
    零沒解釋，真正起效的並非喀秋莎，是零，零是不同的，她有賜福，是神話裏聖子位格的賜福，名為死而複生的奇跡曾真真切切在這個少女身上發生。
    星空的投影在高天原，藏有災害的信息，如果楚子航三人看的久了，再過一會，恐怕也會淪為仰望者。
    零庇護了眾人。
    至於喀秋莎，這隻是零分享賜福的媒介，換一個也行，比如兩隻老虎或者祝你生日快樂什麽的。
    也是因為有蓮花生法，零才能庇護三人。
    機緣巧合下，高天原這四人，可說是此方世界僅有的幾個，可以直視星空而保持理智的人了。
    所以，或許也隻有他們才能看到。
    “星星……”
    諾諾說。
    “在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