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哪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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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端裏的數據,是嶄新的。
也就是說,在諸界樞機眼裏,李啟不再是曾經那個李啟,他是另一個人。
一個嶄新的,和原本那個李啟毫無關係的人。
李啟還是自己嗎?還是說,他是自己的魔氣分身?
他剛剛出來的時候,淩霄國主相當緊張的問他,問他到底是不是李啟。
那時候的‘他’,深刻的相信自己是李啟,所以用命焰證明了自己,取得了淩霄國主的信任。
可是現在……
諸界樞機說不是。
‘他’可能不是李啟。
‘他’,或許是那個之前巫神假擬的存在,那個和‘李啟’有著一模一樣的意識,一模一樣的記憶,一模一樣肉身的人。
而真正的李啟,依然被封鎖在五蘊之中,承受著無數的折磨,而他隻是一個泄露出來的複製品,依靠真知道韻而成形。
在察覺到這個可能性之後——
強烈的恐懼席卷了‘他’身心的每一寸血肉!
‘他’的臉色唰白,幾乎站立不穩,踉蹌幾步後,勉強扶住了街頭的一個欄杆。
‘他’的修為紊亂,人身小天地直接發起了暴動!
這讓‘他’不得不原地坐下,完全擯棄外界的影響,強行壓製自己的道心。
或許問題解決不了,但起碼能安定一會。
整整兩刻鍾過去,‘他’才安穩住自己的道心,但等到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四周的街區已經被封鎖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道心動搖之際,修為好像不自覺的散播出去了。
一個七品的威壓,足夠讓方圓數十裏所有凡人都失去行動能力。
好在這裏是唐國,在李啟的威壓不受控製的散播之前,已經有當地的修行者反應了過來,及時封鎖了他的影響範圍。
不過,這樣的代價也顯而易見,他現在正被一隊警衛圍著,其中還有兩個七品,應該是附近治安管理的負責人,都被李啟吸引來了。
“足下。”這兩位人道七品的其中一位走了上來,用上了尊稱。
“抱歉,我知道,是我的過失,我馬上就平靜下來了,懲罰可以開張罰單給我,我後續會處理的。”李啟無力的擺了擺手,如此說道。
說實話,他都不知道該不該稱呼自己為‘李啟’。
不過,出乎預料的是,唐國人並未冰冷的遞過來罰單,而是伸手將李啟拉了起來“放心吧,足下,我們不會懲罰一個意外,你看起來是心神失守導致的修為失控,起來,我們送你去醫館,這能讓你好受些。”
李啟有些意外。
看起來唐國的規矩之內,其實也有人情味在。
但他也馬上抬起手來,努力站起“你說的對,我確實需要大夫,多謝閣下……”
“不必,坐我們的車去吧,不過得先登記一下身份,出示一下終端吧。”治安負責人將李啟拉起來,然後說道。
李啟尷尬的笑了笑“抱歉,我剛剛從百越過來,還沒有注冊身份。”
沒辦法,他進來的時候,是有身份的。
唐國對邊境把守的很嚴苛,通關這種事可不簡單,每個人都需要登記,否則寸步難行。
不過,淩霄國主,還有那個在上麵睡著的李啟,都是有唐國身份的,所以可以輕易的通過審查。
審查很嚴格,但並不嚴苛,要求隻有一個,那就是你進來的時候需要有一個身份,獨一無二的身份。
哪怕第一次李啟來唐國,從大鵬上進來的時候,他也是提前一個月辦好了身份的。
李啟猜,諸界樞機或許不經常遇到這種事情。
一個人有身份,通過了關口。
然後進來之後,他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而且整個人在心智維持不變的情況下,徹徹底底的轉化為了另一個不相幹的人。
另一個七品治安負責人皺了皺眉,說道“沒注冊身份?你是偷渡進來的?不可能,沒人能瞞過諸界樞機,不登記身份的人壓根過不了國境線,足下,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登記身份,或許你覺得自己的身份是秘密,但在諸界樞機麵前不應該有秘密。”
諸界樞機麵前,不應該有秘密。
諸界樞機看著所有人,他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為,確保一切都符合規矩。
但正如之前所說,這規矩並非不近人情,反而充滿了人情味。
規矩的存在不是為了限製自由,而是最大程度的保持每個人的自由。
自由的邊界,是別人的自由。
在那些沒有規矩的地界,一個強者的自由可以肆意踐踏所有弱者的自由邊界,但在人道之地,強者的自由也被劃好了邊界,這樣一來就可以確保弱者的自由。
諸界樞機就是幹這個的。
代價隻是……需要付出一點點的,。
可惜現在的李啟連這點都不好給。
他真的沒有身份,如果要說清楚這件事,他恐怕就走不了了,脫離諸界樞機的視野,應該會有一堆人來追查他。
沒有那麽多時間。
“抱歉,恐怕我今天很難解釋這種事,不過如果我找到解決方法之後,我會來主動報備的,真的非常抱歉。”李啟連連道歉,然後,他的身體突然消散。
兩位七品臉色一變,猛的施展術法,想要抓住李啟!
但已經來不及了,魔氣分身有著李啟的物質身體略微不同的性質,那就是魔氣這東西真的非常擅長隱藏,不然李啟平時也不能把魔氣分身藏在體內。
魔氣能夠侵入到人心,靠的就是這一手。
此時李啟以隱秘術法,再配合魔氣的特質,快速逃離此地。
他逃的方向,是天上。
迅速趕到天空的玉路處,李啟敲了敲窗戶。
懸在半空的玉路打開,裏麵是淩霄國主疑惑的眼神“公子為何又回來了?”
“恐怕要麻煩國主一段時間,之後唐國的人可能會追查過來,到時候將那個身體往外一推就行,隻是國主應該會接受一些問詢,屆時如實回答即可。”李啟如此說道。
“等等,你做什麽了?”淩霄國主臉色一變。
這位公子不會在外麵招惹了一堆事情,然後要她來擺平吧?
不至於啊,他亮出自己的公子身份,就算犯了天大的事兒,唐國那邊也會通知巫神山來處理,肯定不至於僭越的。
處決或者關押一位公子,那會開戰的,巫神山內部的關係說不上緊密,但師徒傳承,可比學校大規模教育的關係來的緊密。
殺了這位公子,一定會招惹到一位大巫,大巫也會有自己的關係網,一層帶著一層,很容易就牽扯到一堆人。
“沒什麽,就是一點點小事,你把我的身體給他們檢查一下就行,好了,我得走了,三天之後,我會回來的。”李啟對淩霄國主如此說道。
說完,李啟沒有繼續解釋,而是轉身離開,這次沒有直接落下,而是朝著遠方飛去。
七品已經有在罡風層中行動的能力了。
淩霄國主有些無法理解。
然而,約莫半個時辰後,有好幾位六品的朝廷官員朝著她的位置飛了過來,應該是用秘法確認了公子的行動軌跡。
“真來了……”淩霄國主感覺一陣頭痛。
她操縱著玉路,迎上了官員們。
看起來確實是那位公子惹出來的事情,唐國一向喜歡用高一品的追查者來進行追緝,公子是七品,那就會有六品的官員出手,保證追緝的成功率。
“前輩。”那些六品主動靠了上來,保持著尊敬,但卻麵目嚴肅“我們正在——”
“正在追查,我知道,他就在這裏麵,你們可以來看看,隻是……他的狀態不太好。”淩霄國主歎了口氣,指了指玉路。
她不敢阻礙唐國人的追緝和搜查,否則的話,下次來的人,可就是四品了。
不過好在一切順利。
兩位七品的治安官指認了裏麵的李啟,並且通過神魂的特征確認了身份。
在發現了公子身份和傷勢之後,兩位治安官闡明了情況。
淩霄國主這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李啟在下麵修為失控,出現了道心失守的痕跡,被當地治安官管控了,要讓他登記身份的時候,他卻跑了。
這嚇壞了,他們以為李啟是偷渡者,所以馬上通知了上級,並且在半個時辰內就追查了過來。
好在一切‘誤會’都已經解除,經過掃描和兩位七品治安官的指認,李啟的身份得到了確認和肯定。
那位六品的官員放鬆般的笑了笑“看起來事情水落石出了,應該是這位學子出現了一些問題,導致他不得不回來,你看他都已經陷入了深度閉關的狀態,應該狀況很緊急,所以來不及解釋,我建議前輩還是送他去醫館。”
“好的,感謝建議,我會的。”淩霄國主點了點頭,送走了這些盡職盡責的官員。
這事兒算是了結了。
隻是,淩霄國主心中的疑惑卻一點都沒減少,雖然她是五品,但她發現,麵對著區區七品的巫神山公子,她卻好像什麽都看不透。
對方的功法,道途,乃至於現在的詭異狀況,她一概不了解。
她看著那個陷入詭異狀態的公子肉身……
到底是什麽情況?
然而就在這一刹那,那個肉身,突然手指動了一下。
淩霄國主心頭也撲通的跳了一下。
“公子?你意識回歸了?”她出聲問道。
回應她的,是一聲痛呼。
“呃——啊!”那具李啟的身體猛的伸出手,身體好像是被劇烈的電流通過了一樣。
他的肌肉痙攣,不受控製的抽搐,渾身上下好像自己在跟自己打架似的,一條肌肉和另一條肌肉較勁,四肢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但又好像是人偶師發了神經,抽搐的角度和弧度讓骨骼發出劇烈的脆響。
那可不是掰指頭發出來的聲音,那聲音刺耳的像是骨裂。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公子?”淩霄國主皺眉,伸手一抓,李啟的身體立刻被強製固定,漂浮起來,擺成十字形,這樣可以避免他傷害自己。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幾分鍾,李啟終於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裏充斥著血絲,變的通紅。
“國主……我,我醒了,請放我下去吧。”這位原本的‘李啟’苦笑著說道。
淩霄國主這才放手,讓李啟跌落在地。
他擦了把汗,在玉路的座位上勉強坐好。
淩霄國主則在這時候開口問道“公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的分身,剛剛才離開這裏,可你現在又醒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你為什麽不幹脆的留在這裏。”
“自從來到唐國之後,你處處都顯得不對勁,公子,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希望你如實告知,並且,我很懷疑你還沒有履約的能力。”
“不好意思,國主,恐怕一時半會我沒辦法告訴你,因為……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剛剛蘇醒的李啟搖了搖頭。
李啟說道摁著太陽穴,一邊壓製劇烈的頭疼,一邊說道“國主之前說我的分身離開這裏?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之前遇到了些事情,我被困在了精神之中,並且嚐試了很多方法都無法離開那個地方,失去五感,什麽都察覺不到,所以,現在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的分身是從哪兒來的?”淩霄國主皺眉。
對於這個問題……
‘李啟’深吸一口氣,看向淩霄國主“這也是我的問題,我也很想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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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瘋狂的逃竄著,生怕被唐國的追緝者抓到。
好在這裏就是邊境,距離百越並不遠。
不要命的急速奔襲,讓‘他’隻花了一個時辰就重回了百越,‘他’甚至用上了一些自殘的遁法,才將速度提升到了這個地步。
跨過百越和唐國的邊境。
非常誇張的對比,僅僅是一線之隔,一邊是山清水秀,或者叫荒郊野嶺,另一邊是高樓林立,也可以說是鋼鐵森林。
越過這一條線,‘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隻是,他下意識的調動某樣東西,卻呆住了。
“真知道韻呢?!我的真知道韻呢?!”
‘他’失措的大喊著。
一直以來習慣的真知道韻,在此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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