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中，什麽都沒有。
    哪怕連‘星星’都沒有，看不見任何的光，看起來數萬光年內，都沒有任何顯眼的域外奇觀或者世界群。
    李啟此刻所處的地方，是一處典型的域外空洞。
    因為引力的特性，所以在域外，物質和世界群是呈現疏密有致的纖維網絡狀，這種網絡中央的空洞，就是域外空洞，裏麵極其稀疏，什麽都不會有。
    沒有光，沒有上下，沒有方向，任何方位都是一模一樣的完全黑暗，睜開眼睛和閉上眼睛一個樣。
    一般來說，域外旅行都會刻意避開這種地方，尋找航線的時候會通過物質網絡中間穿行，這樣哪怕迷路了，也可以通過相對位置和域外奇觀的存在來定位自己，就算定位不到了，也能找到補給點，不至於飛個幾十萬年，抬頭一看發現景色一點沒變。
    真的會逼瘋人的，哪怕是長生者也不一定挺得住。
    說起來，也正是因為這點，李啟其實有點喜歡這種域外空洞。
    因為，隻有在域外空間的時候，他才能夠得到短暫的寧靜。
    之所以這樣的原因也很簡單，域外空洞之中，就連真知道韻都極少能夠捕捉到信息。
    四周……是真真正正的空洞，近乎於絕對真空，連光都不存在，真知道韻甚至都沒有可以解析的物質和信息，所以李啟在這裏，有時候可以當自己沒有真知道韻，享受一下片刻的寧靜。
    可惜，享受不了多久，他還得找路呢。
    李啟是被祝鳳丹操縱列宿，直接傳送到這個地方的，所以他也不知道這裏是啥地方。
    本來應該是祝鳳丹帶路的……
    但現在祝鳳丹因為毆打天帝之女所以被抓走了。
    奶奶滴……李啟真是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不管怎麽說，先把人拉起來吧。
    李啟走上前，看了一眼禁錮瑤姬的術法。
    真知道韻掃過，雖然是祝鳳丹的術法，但品級並不算高，應該是隨手而為。
    但也不算低了，畢竟三品的隨手所為也不是尋常五品有資格接觸的。
    不過，李啟也不是尋常五品。
    真知道韻展開，將禁錮術法上上下下掃了一圈。
    錮謂鑄塞也，雲錮南山者，取其深大，假為喻也，萬類遞來，鎖其形骸。
    原來是這樣，那取‘雖錮南山猶有隙’之法，從此入手，使其中有可欲……
    李啟沉下心來，開始解除祝鳳丹的術法。
    這個過程之中，他甚至忘記了下麵還有個人，主要是這個術法……實在是太精巧了，就好像一道完美的方程，求解的過程令人非常愉悅。
    很快，三品設置的術法就被李啟順利解除。
    而李啟則長舒一口氣，輕巧的吹了一聲口哨。
    舒暢，簡直就好像打完了一場驚心動魄，刺激萬分，一鏡到底的電影式遊戲，或者拿了個五殺，一樣舒暢。
    李啟很久沒有遇到這麽完美，但恰好又在他能力範圍內的術法了。
    “和你祝老三一樣輕浮，不過……倒確實是有點本事在身上，剛剛的術法可不簡單。”這時候，李啟卻聽見耳畔傳來一個聲音。
    啊，想起來了，術法下麵還禁錮著一個人呢。
    想到這裏，李啟立刻起身，行禮：“家師性情有些怪異……還請見諒，不知該如何稱呼？或許，該稱呼‘帝女’？”
    剛剛的祝鳳丹的話裏已經說過了。
    瑤姬，是天帝之女……很顯然她敢直接叫祝老三也是有原因的，隻是沒想到祝鳳丹這麽不講究體麵，直接上去就是梆梆兩拳給她揍翻了。
    如果不是李啟拉開，估計還能再錘幾拳，而且那場麵也太不好看了，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姑娘被一個大男人騎在地上暴打……不合適，不合適。
    但不管祝鳳丹怎麽說，這般身份，對李啟而言是該用點別的稱呼。
    “不用，那已是前世的事情了，你稱呼我的名字就好。”瑤姬搖了搖頭，如此說道。
    說話之間，她的傷勢也快速複原。
    說白了，祝鳳丹也就是看著不體麵，以羞辱的性質居多，實際上沒有下什麽狠手。
    但意外的是，瑤姬也沒有什麽太大的表現，並沒有那種氣急敗壞之類的神情，甚至可以說正相反，她看起來相當的平靜，沒受到什麽影響，
    “果然是前世嗎？但聽說大能者重修修為會提升的很快，怎麽瑤姬現在依然才六品？”李啟微微頜首，和他猜的差不多，果然是轉世。
    “因為我前世也就六品啊，我們天神本來修行就很慢嘛，幾億年不升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瑤姬倒是沒什麽感覺，反而和李啟攀談起來：“倒是你，第一次修煉，還進步的如此之快，剛剛甚至能解開祝鳳丹的術法……那個術法，尋常的四品若是不得要領，都不一定解得開呢，倒是挺適合與我同行，有資格幫我打打下手。”
    李啟都聽愣了一下。
    對方看起來說話文文靜靜的，但所做的事情，所表露的情緒，就產生了那種油然而生的‘高高在上’。
    再加上她那小女孩一樣的身姿，怎麽說呢……
    雌小鬼？
    還是沒自覺的那種。
    很想打她。
    但李啟畢竟不是祝鳳丹，隻是說道：“瑤姬姑娘說笑了，你我同行，隻是因為任務而已，哪有什麽打下手一說。”
    打個哈哈，把這個糊弄過去吧，沒必要和對方一般見識。
    但是，瑤姬卻不這麽覺得。
    她很是認真的，一板一眼的說道：“不不不，你什麽都不懂，肯定隻能打下手的。”
    李啟頭上的青筋跳了跳。
    但他很有素質，隻是說道：“好好好，瑤姬姑娘說什麽便是什麽，我們還是想想辦法，趕緊從這裏找個方向去仙天吧，本來應該是祝老師帶我們過去的，可惜他不在。”
    瑤姬點了點頭：“他死了才好，不在反而是好事，罷了，不談他，那你快點找方向吧，找到了帶我過去就好。”
    李啟扭頭，盯著瑤姬。
    喂，大媽，你是不是有點那個什麽大病。
    “看我做什麽？此等小事你自己解決便好，總不能找路都要我自己來，我先眯一會。”瑤姬如此說道，輕輕撫弄自己的麵紗，然後便往後一仰，睡了過去。
    李啟滿臉問號。
    ？？？
    他湊過去看了一眼。
    對方沒反應。
    真知道韻掃一遍。
    哇去，真睡過去了？
    你怎麽睡得著的啊？
    李啟深呼吸了兩口，雖然周圍並沒有空氣讓他吸，但他還是從內天地創造了一些清新的空氣，這樣做能讓他平靜下來。
    算了，就當沒這個人吧。
    李啟搖了搖頭，不再理睬瑤姬，愛睡就睡吧，反正活兒還得幹。
    幹活幹活，李啟擼起袖子。
    雖然不知道仙天的具體位置，但先搞清楚自己的具體位置。
    如今，將光錐與因果結合在一起的李啟，可以通過推演，將能力介入到短暫未來，影響其可能性。你將看到在接下來幾秒內現實中可能發生的不同分支事件。
    這不是預知未來，因為未來無法被預知，這是一種‘推測’，但是他可以從‘魔種’的類似的角度來推測未來。
    魔種，是回溯光錐，然後擇定未來。
    李啟當然做不到回溯光錐，那是魔種的能力，但如今的他，可以通過算力，在‘因果’之上逼近盡可能多的未來，最終在光錐之內擇定一種更大的可能性，最終將未來的產生的概率固定在他想要的選擇上。
    這也是和博嶽一起進步之後的效果吧，如果博嶽五品了，他和博嶽聯手的話，說不定可以做到更加強大的事情。
    但現在不需要。
    李啟現在所要做的，僅僅隻是實現‘小概率’事件。
    當一個事件是小概率的時候，需要重複很多次才能實現，但隻要基數夠大，次數夠多，那麽隻要幾率不為零，就總能實現。
    隻是花費的時間多少而已。
    而李啟，在領悟了光錐與因果的關係之後，他的神通發展到了可以擇定這種幾率，進而擇定自己想要的‘未來’。
    這並不是什麽做不到的事情。
    卻見李啟的神通蔓延開來。
    虛幻的因果之線，在李啟麵前伸向極其遙遠的地帶。
    因果之線，並不是實體存在，而是李啟具現化出來的，因為在現實世界，事物之間的因果關係並不是那麽清晰而絕對。
    這其實是李啟為了方便自己理解，根據自己的看法具象化出來的東西，這也是‘李啟的道’侵蝕現實的一種表現。
    如今的現實太脆弱了，以至於修行者可以用自己的道，去覆蓋現實的道。
    在這種修改之下，李啟透過因果之線，遠遠的感知到了一種可能的未來。
    這個未來，經過推算，顯現的結果是‘無事發生’。
    那麽……剪除這個未來，在‘因’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將其更改。
    一股特殊的力量，開始引導著‘現實’。
    這是李啟的神通。
    第一次，是無事發生，於是修改。
    第二次，還是無事發生，於是也開始修改。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第六萬三千五百三十一次……
    第十一萬五百二十二次……
    李啟不斷的重複，嚐試。
    他不知道未來是怎麽樣的，但通過他超人的計算和推演能力，他可以在‘因’發生之前，將‘因’的‘因’的給更改。
    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無限猴子打字機’，是他對三品的拙劣模仿，這既不能回溯，也不能更改現實，甚至影響的範圍也很低。
    但是……卻可以一定程度上擇定未來。
    一直到第二十萬次之後。
    李啟精神一振。
    來了。
    經曆了二十萬次，但實際上，現實之中並沒有過去那麽久，僅僅隻是過去了幾個時辰而已。
    但是，好幾十萬年一次才有可能出現一次的‘星體劍氣’，掠過了天邊，在李啟的眼前擦過，指引出了方向。
    而且不是一顆，還是兩顆！
    李啟將好幾十萬年出現一次的事情，概率低的可怕的事情，固定在了下一刻。
    沒錯，本來下一刻，是不會有星體劍氣劃過的，現實中根本就沒有發生這件事。
    但是，一層又一層的因，以及因所影響的時間概率，讓現實世界被李啟的神通所影響了。
    這就是他所領悟的三品特質，無限的‘猴子打字機’，通過不斷的嚐試，計算，推演，最終擇定未來，而這個擇定的未來，直接導致了現實發生了偏移。
    下一刻本來不會有的‘星體劍氣’，突然就有了。
    但這在其他人眼中看起來，就是‘小概率事件’突然出現了。
    但隻有李啟自己知道，在獨立的時空之中，在被他剪除掉的未來裏，星體劍氣是多麽稀少的一件事。
    在李啟固定了未來之後，他親眼看著那一道星體劍氣劃過天邊。
    自己作為a點，星體劍氣的來處是b點，星體劍氣的另一個發射點是c點。
    通過，abc三點的角度，可以得出自己和發出星體劍氣的那一顆超新星的相對位置，因為這些星體劍氣的來源是脈衝性質的，他的劍氣是閃爍的。
    雖然經過了那麽遠的距離，所謂的‘劍氣’其實早已衰竭，變成了類似於光脈衝一樣的東西了，早就沒有了剛剛噴發時候的殺氣。
    這說明，這個域外空洞是非常巨大的，遠超一般物質空洞的程度。
    甚至已經衰竭和紅移到了都不是可見光的程度了，凡人的肉眼是觀測不到的，但好在李啟可以觀測到。
    真知道韻可以捕捉非常細微的信息，如此一來，李啟就能夠通過兩顆星體劍氣來確認自己的相對位置，甚至根據光的紅移推算出自己距離最近的物質區域有多遠，然後找到那邊去，再去尋找仙天。
    他原本是這麽想的。
    隻是，李啟發現，那兩顆星體劍氣，在同一個地方，甚至有著幾乎相同的震蕩頻率。
    這說明，那個地方有異常的引力現象。
    再加上這附近罕見的物質空洞……
    仙天，莫非是在那個地方？
    先過去看看吧，反正那裏也是物質匯聚所在。
    這麽想著，李啟看了看旁邊躺屍的瑤姬。
    對方在做夢，而且是故意沉睡，以夢境來作為消遣，她在夢裏打遊戲，真的就那個李啟自己幹活。
    豪意值要積攢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