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莊雲黛故意下毒的說法就站不住腳了。

    看著應該就是那窩窩頭出了啥問題，莊雲黛不知道罷了。

    看莊雲黛跟那幾個孩子的一臉菜色！

    符氏臉上一緊，正想說什麽掩過去，卻又聽得莊雲黛在那捂著肚子哭：“裏正爺爺，我是不是要死了啊？……我肚子好疼啊……”

    莊裏正被提醒了，扭頭問莊老童生他們：“你們肚子不疼嗎？”

    莊老童生有些惱：“根本就沒事！族兄，你看看我這一家子，除了二丫，不都好好的？”

    莊裏正一看也是。

    他卻沒發現，站在莊老童生身後的莊李氏，神色微微變了變。

    她想起來，今兒晌午，符氏說要單獨給二房那幾個孩子做飯來著？

    莊李氏有些遲疑的要開口，但符氏卻連連給她打眼色。

    鑒於這個大兒媳婦平時表現也不錯，也是個孝順的，莊李氏心裏雖說有疑惑，但還是沒有開這個口。

    莊雲黛在一旁冷眼看著，將兩人的眉眼官司盡收眼底。

    對於莊李氏又一次的包庇符氏，半點都沒感到意外。

    她從來就沒對所謂的“血緣親人”有半點期待，這會兒自然也談不上什麽失望傷心。

    她靠自己就可以了。

    莊雲黛捂著肚子，似是忍受著極大的痛楚，站都站不穩，突得摔倒在地，從懷裏滾出一個發黑的窩窩頭來。

    春柳挨得近，趕忙把莊雲黛扶起來。

    莊雲黛帶著幾分痛苦之色：“我的窩窩頭掉了……”

    眾人都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一見那發黑的窩窩頭，符氏心下就一緊，想著趕緊撿起來消滅證據，但有人比她反應更快。

    春柳男人呂大牛，直接把地上那黑窩窩頭給撿了起來。

    他甚至還拿在鼻下嗅了嗅，皺眉道：“這什麽味啊？”

    呂大牛把那窩窩頭拿得遠了些，春柳扶著莊雲黛，忍不住問：“二丫，這啥啊？”

    莊雲黛捂著肚子，麵露痛楚之色，強忍著劇痛回春柳的話：“春柳嫂子，這是我大伯娘給我的窩窩頭……”

    呂大牛那粗黑的眉毛動了動，豎了起來，舉著那發黑的窩窩頭：“你家裏就給你們吃這個？！”

    看熱鬧的村人們一看，都嚇了一跳：“這是……壞了吧？”

    “咋能給孩子吃這個？！”

    符氏頭皮發麻，趕忙大聲道：“我看二丫是又犯傻病了！……這窩窩頭不知道她在懷裏揣了多少天了！”

    莊雲黛捂著肚子，似是有些委屈，大聲分辯道：“大伯娘，這就是今天中午你端來的窩窩頭！一共四個！別人搶了倆去，還剩了倆！……中午的時候，春柳嫂子給了個幹餅，我拿給阿期跟彤彤吃了，剩下的倆窩窩頭，我隻吃了一半，就疼成這樣了！……還有半個窩窩頭在桌子上放著呢！”她眼裏含淚的看向呂大牛，“大牛哥，不信你去西邊那屋子看看，桌子上還有半個窩窩頭沒來得及吃呢！”

    符氏白著一張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呂大牛卻已經撒腿往西邊那屋子跑去了。

    很快，他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半個同樣發黑的窩窩頭。

    呂大牛把那半個發黑的窩窩頭舉起來給眾人看：“我在桌子上找著的，就隻剩這一半了——也難怪孩子肚子疼！”

    他甚至還拿著那窩窩頭往眾人麵前一走：“你們聞聞這味！……這莊家人也真是厲害，這都餿了，還能吃下去，還不肚子疼！”

    莊老童生難得的有些慌了，下意識大聲反駁：“胡說八道！……我們家不吃這個！”

    莊雲黛適時的哭著補充道：“大伯娘說，是特特給我們做的！我跟弟弟妹妹隻配吃這個！”

    眾人一片嘩然！

    怪不得，怪不得莊家旁的人都沒事人一樣！

    怪不得，怪不得隻有莊雲黛一個人肚子疼！

    也怪不得，搶了莊雲黛窩窩頭的那幾個孩子，都腹痛難忍，上吐下瀉！

    原來，莊家不做人，就給孩子吃這個啊！

    符氏腿一軟，差點摔倒。

    她以往也不是沒磋磨過這二房的幾個孩子，莊雲期跟莊雲彤年紀小，打心裏就懼怕她，自然不敢說什麽；莊雲黛素日裏又是個傻的——

    她這都磋磨慣了的，這次怎麽就翻車了？！

    莊老童生簡直難以置信，他看著眾人又是奚落，又是看不起的種種眼神，隻覺得臉皮像是被人連打了好幾個耳光。

    丟人！

    太丟人了！

    除了他考了幾十年都沒考上童生這事，也就是今日這事了！

    他咬著後槽牙，涼氣從齒縫裏漏出去，抬手就要去打莊李氏：“你，你就給二房的孩子吃這個？！”

    莊李氏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把符氏說出來，一看莊老童生都氣成這樣了，她忙不迭的開口：“不是，不是我，是，是老大媳婦說，她給二房的幾個孩子做飯……”

    這下子，倒是跟莊雲黛先前的話對了上來。

    莊世忠沒含糊，一大耳光直接扇到了符氏臉上。

    符氏被打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她周遭的人頓時躲得遠遠的，沒有一人想扶她一把。

    符氏臉上火辣辣的，跌坐在地，渾身都在顫。

    她甚至能感覺到村裏周遭人對她的指指點點——

    莊世忠打完了符氏，又怒罵道：“我二弟統共就這麽一點骨血在世，三個孩子的娘又跑了！你這個當大伯娘的，就是她們親娘！……縱然家裏頭再艱難，二房的糧食壞了，咱們不還有點糧食嗎？！哪怕咱們自己不吃，也要擠出來，分給這幾個孩子啊！……哪有你這樣的！用二房壞了的糧食給孩子蒸窩窩頭！”

    莊雲黛在一旁聽著，心下直冷笑。

    她這個“親大伯”也是好樣的啊。

    聽著好像這句句在罵符氏，但每一句都在為符氏開脫！

    但莊雲黛也不怵，當即就哭了起來：“大伯，說來說去，都是我爹不好。要是我爹沒死就好了，就還能在戰場上替家裏掙錢呀。光掙出這一棟院子來又有什麽用，合該多掙一些，說不得，過幾年還能讓爺爺奶奶過上使喚奴婢的日子享福！那我跟弟弟妹妹，說不定就能吃飽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