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陳姓少女原先就出了醜，又被她娘這樣當著眾人的麵，往背上呼了一巴掌，更是羞臊難忍，捂著臉哭了起來。

    她娘也不搭理她，過來同莊雲黛致歉：“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我這女兒，在家裏素來嬌慣，脾氣養得刁蠻，你別放在心上。”

    莊雲黛總得來說，隻要對方沒觸及到她那個怒點，她心胸還是挺開闊的。

    人家當娘的都這麽誠懇的跟她道歉了，她也不會把這點小摩擦放在心上。

    莊雲黛朝少女她娘略點了下頭，幹脆利落道：“不妨事。”

    她繼續要走，一陣風吹過，就見得少女她娘鼻子微動，大概是聞到了什麽，露出一點震驚的神色來：“好香啊……”

    是風吹過小拖車上的壇子，逸出來的一點點香味。

    然而少女她娘愣忡的功夫，莊雲黛已然走遠了。

    ……

    陳小蓮她娘陳白氏最終還是隻給陳小蓮的嫂子扯了一塊顏色稍穩重些的布，拽著心不甘情不願的陳小蓮回了家。

    陳小蓮她爹也從店裏頭回來了，臉色不虞，見媳婦回來就跟她訴苦：“……今兒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邪門勁，好幾個人來店裏買鹵雞，跟我們說，我們這鹵雞味不行，外頭集市上有個小丫頭賣的鹵雞巨香，可惜他們沒搶到……把我們掌櫃給弄的，脾氣老大了——非讓我出去找找看，我這打哪裏找去？”

    陳白氏猛地想起了她今兒在布莊那聞到的一道淡淡的香味。

    小丫頭，鹵雞……

    她猛地睜大了眼：“是個拖著小板車的小姑娘嗎？穿得還有點破舊？”

    陳小蓮原本還在一旁暗搓搓的等著跟她爹告狀，這會兒聽到她娘說起這個，她差點跳起來。

    都是那個死丫頭，害她摔倒了！

    陳小蓮她爹愣了下：“你咋知道的？你看到了？”

    陳白氏就跟陳小蓮她爹說起來在布莊遇見了那事，陳小蓮她爹一拍大腿：“還真有這麽一個人，我還尋思著是那幾個無賴聯合搞了個說法鬧事的……我這就出去找找去！”

    他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陳小蓮愣了下，看著她爹火燒屁股一樣衝出去了，好似很重視那個死丫頭。她下意識捏住了拳頭，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

    莊雲黛買了布匹，沒有多逛，乖乖的在路口等著春柳。

    她先前來過一次這兒，見沒有春柳的影子，這才沿街看了看布莊。

    這次又等了會兒，才看到春柳的身影匆匆從街角那兒走來。

    這走近了，莊雲黛才看出不對勁來。

    春柳這眼睛有些紅腫，似是哭過的。

    見著莊雲黛在這兒等她，她腳下加快了速度，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笑模樣來，跟莊雲黛打招呼：“黛姐兒，東西賣的咋樣啊？”

    自打莊雲黛跟莊家那邊分家後，春柳跟呂大牛商量了下，往後就不喊她二丫了。

    畢竟，人家都單獨分出來另起爐灶了，幹啥還用莊家那晦氣的排行？

    莊雲黛見春柳這般，她便沒有主動去探究。

    畢竟人人都有不願意同旁人說的事。

    “嫂子，都賣完啦。”莊雲黛笑著答，又解開包袱，給春柳看她新買的那兩塊布頭，“我扯了點布，打算回去給我們姐弟仨都做身新衣裳。”

    春柳探過頭來看了看，又上手摸了一把，問了莊雲黛價錢，不由得誇道：“咱們黛姐兒這眼光真不錯，這兩塊布買的不虧。”

    春柳把自己的糟心事拋到腦後，主動拉著莊雲黛的手：“黛姐兒，還有旁的要買的沒？咱們去轉轉？”

    莊雲黛應了一聲，也沒跟春柳瞎客氣：“嫂子別說，我還真有點要買的東西……”

    春柳幹勁十足，一揮手：“走，嫂子帶你逛街去。”

    兩人把集市逛了個遍，又買了好些東西，擱旁人怕是要抱個滿懷了，好在莊雲黛這歸納收攏的本事也極強，她把她跟春柳買的東西細細的歸納收攏在小拖車的邊邊角角，拿藤蔓捆好了，結結實實的。

    春柳看著大呼方便：“等回去了，我也去找姚木匠給我整一個。”

    兩人說說笑笑的，又一道去了街旁的路邊攤，各要了一碗陽春麵。

    這陽春麵麵條爽滑，上頭撒著一把嫩綠的小蔥花，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莊雲黛吃了個幹幹淨淨。

    也沒注意，在她跟春柳吃麵的時候，旁邊的街市匆匆忙忙走過一個男人，似是在找什麽，東張西望的，嘴裏還念念有詞的念叨著“拖車”什麽的。

    隻是他沒看到，他路過的那個麵攤，兩個吃得開心的姑娘的腳邊，赫然是他一直當成是標誌物的古怪小拖車。

    ……

    回向陽村的時候，瘸子鄭看著莊雲黛那小拖車上滿滿當當的都是東西，直咂舌：“你這也太能買了，真能造啊。”

    春柳立即接話：“老鄭，你這咋說話的？我妹子剛分出去單過沒幾天呢，這肯定得置辦些什麽啊。你這咋空口白牙的就說我妹子能造，像話嗎？”

    瘸子鄭露出一臉懼怕的神色來，趕忙擺手：“我就隨口說一句，你頂我十句！得了得了我說不過你。”

    春柳“哼”的一揚下巴：“那是因為你不占理！我妹子年紀還小，你這一句‘能造’，你倒是隨口一說了，但有心人傳出去給她留下不好的名聲咋辦？”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楊紅秀。

    楊紅秀差點沒氣得跳起來：“你看我做啥！”

    春柳麻利的回懟：“咋了嬸子，還不能看你了？你是心虛啊還是咋？”

    楊紅秀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扭過頭去，不想搭理春柳。

    春柳跟莊雲黛上了車，低聲同莊雲黛道：“黛姐兒，你別嫌嫂子潑辣。這些年還好，大家都顧著填飽肚子，對這些看得不是太嚴了……像前些年，流言蜚語那是能殺人的。”

    莊雲黛握著春柳的手，認真道：“嫂子，我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我知道嫂子都是為了我好。我喜歡嫂子還來不及，怎麽會嫌嫂子潑辣呢？”

    春柳眼眶一熱，笑得欣慰了幾分。

    這孩子，骨子裏跟莊家那些個自私又涼薄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多招人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