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後，這會兒天色依舊尚早。

    莊雲黛拖著小拖車，帶著莊雲期跟莊雲彤，往瘸子鄭那去。

    今回她們來的不算太早，瘸子鄭的板車上已經擺好了草料垛，也有兩個村民在板車附近閑聊，等著發車去縣城了。

    瘸子鄭一看莊雲黛拖著板車來了，就咧開嘴笑了：“小丫頭，又去趕集啊？……呦，今回還帶著弟弟妹妹呢。”

    莊雲黛叫了聲“鄭叔”。

    莊雲期跟莊雲彤也跟著叫了聲“鄭叔”。

    瘸子鄭今兒倒是沒喝酒，見三個小鬼頭對他這般客氣，心情大好，一揮手：“行了，你們三個小不點也占卜了多少空，給個八文錢就行了！”

    按理說，每人三文錢，莊雲黛姐弟三個是要給九文錢的。

    莊雲黛笑盈盈的道了謝：“謝謝鄭叔。”

    兩個小的也跟著道謝：“謝謝鄭叔。”

    瘸子鄭樂嗬嗬的，還主動幫著莊雲黛把板車和壇子往車上搬：“哎呦，今兒這壇子裏裝了什麽好東西？封的這麽嚴實啊。”

    莊雲黛笑道：“就是自個兒做的一些小吃……主要我們也沒旁的掙錢法子，就自己瞎搗鼓些。”

    瘸子鄭很是理解的點了點頭。

    最大的莊雲黛還是個半大不小的黃毛丫頭，底下兩個小的，更是半人高都不到，總不能讓這幾個孩子去賣力氣吧？

    他猶豫了下，壓低了聲音：“要不，你們給七文錢吧……”

    他也是擔心另外兩個村人，聽見了會有什麽意見。

    莊雲黛掏出一個零錢袋來，數出八文錢來給了瘸子鄭：“鄭叔，給我們少算一文錢已經是優惠啦。”

    人家對她有善意，她也不想讓人家為難。

    誰都不容易。

    瘸子鄭看著掌心裏的八文錢，樂嗬嗬的攥了掌心：“行，好孩子，準備準備，一會兒就發車了。”

    “哎！”莊雲黛清脆的應了聲。

    今兒去趕集的人不算多，最後加上莊雲黛姐弟三個，車上也就坐了六個人。

    村裏的人對莊雲黛姐弟三人去縣城還是挺好奇的，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有人熱絡的開了口：“黛姐兒，帶著弟弟妹妹去縣裏頭玩呢？”

    莊雲黛也沒瞞著，她拍了拍自個兒的壇子，“做了點吃食，去縣裏頭賣。”

    那人有些驚訝：“去縣裏頭賣吃的啊？……這可不好弄。我感覺人家縣裏頭的人過的精致，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咱們鄉下人吃的東西。”

    莊雲黛也沒多解釋，隻點頭：“可不是嘛。哎，賺個辛苦錢。”

    前頭趕車的瘸子鄭甩了下馬鞭，接話道：“小姑娘不容易啊。”

    車上的村人都點了點頭：“確實不容易。”

    莊雲黛笑了笑：“沒什麽，隻要好好過日子，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

    搭話的那村人，不由得露出幾分讚同之色：“這話我同意，隻要老天爺別作妖，咱們這些土裏刨食的，好好侍弄莊稼，這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旁邊有人搭話：“除了老天爺，那些當官的大老爺們，也怪讓人害怕的。你們知道吧？聽說京裏頭原先有個極顯赫的豪門，太子失勢，他們一家子也被流放了——嗬，看到那座山了嗎？”

    莊雲黛跟車上的人，都順著那人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座看上去跟周圍群山沒啥區別的小山。

    那人道：“那裏有座采石場，聽說那豪門的人，就在那兒做苦役咧。”他不由得感歎，“就連那等京城裏的大人物，都抵不過這風雲變幻的……咱們這山野小民，真要遇到個什麽動蕩的事，唉！像前些年幹旱大災，餓死了多少人啊……”

    這話題就有點沉重了。

    莊雲黛也不太了解，沒有接話。

    車上的人很快也轉了話題，又說起了旁的事。

    到了平嶺縣，莊雲彤臉色有些不大好，有點兒暈車。

    莊雲黛蹙眉往四下裏看了看，這會兒還沒進縣城城門，縣城外頭是一片野地。

    野地裏頭生了好些荒草。

    莊雲黛在荒草裏頭細細的辨了辨，從裏頭擇了兩片草葉子，遞給莊雲彤：“嚼一嚼。”

    莊雲彤聽話的接了過來，把那草葉子團了團，直接塞到了嘴裏，她一嚼，小臉便一副苦相：“好苦啊——”

    莊雲黛提醒：“先別吐出來，多嚼會兒。”

    莊雲彤便聽話的又嚼了起來。

    她皺著小眉頭，嚼著嚼著，眉頭卻是一鬆，嘴裏含著東西，說話有些含糊：“大姐，好像不大難受了……”

    莊雲黛笑道：“這草葉子雖說確實苦了些，卻有清神止吐的效果，你暈車，用這個也算是對症——好啦，不難受了，就可以把這草葉子吐出來了。”

    莊雲彤聽話的吐出嘴裏的草葉子，小臉上又帶上了幾分笑：“大姐，你好厲害！我好喜歡大姐啊！”

    莊雲黛刮了刮莊雲彤的小鼻子：“小嘴兒真甜，等著，回頭大姐把這壇子裏的東西一賣，帶你逛街玩去！”

    莊雲彤眼神亮晶晶的，重重的點了點頭。

    姐弟是三人一道去了集市。

    這次也是趕巧了，莊雲黛又遇到了上次那個熱心的攤老板。

    那攤老板還是主動跟莊雲黛打的招呼：“小姑娘，又來賣鹵雞啊？”

    他看著莊雲黛那個壇子，眼睛直發亮：“哎，你不知道，自打上次我在你攤位旁邊聞夠了香氣，後頭那個想的啊，就連同歸祥家的鹵雞，我都吃不下去了！——你這次帶了多少？不行我也咬咬牙買一隻！”

    莊雲黛忍不住也笑：“叔，實在不好意思，這次沒帶鹵雞，帶的旁的東西。”

    攤老板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很熱情的招呼著莊雲黛：“你還在這邊不？雖說沒啥攤位了，我們幾個擠一擠，給你勻個地兒，還是能辦到的。”

    旁邊幾個小攤主想起莊雲黛上次給他們帶來的客流量，也都很熱情，招呼著莊雲黛。

    莊雲黛見那賣雲吞的大嬸攤子也在附近，想了想，沒拒絕，笑盈盈的謝過了大家的好意。

    幾位攤老板說幹就幹，各自攏了下攤子，給莊雲黛勻了個地兒出來。